光線漸收,四下裡嘶嘶的涼意往薄薄的春衫裡鑽。///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微弱的聲音:“小憂,到了。”“誰?”我沉聲喝道,猛然睜開眼。
眼前是墨黑的夜,藉着微弱的天光,可看到靜默的城市,沒有一點燈火。仿若一座死城。
“怎了?”夏月凌握緊我的手,撐起結界。
“有個分不出男女的聲音跟我說到了。”我狐疑地拈起明目咒,四處瞧瞧,也沒瞧見有人影。同時,發現身處於一個園子,園子裡梅花吐蕊,暗香浮動。
夏月凌牽着我往面前的一排廂房走去,漫不經心地說:“大約說話的是你手中的崑崙鏡的鏡靈,你沒發覺無論昊天塔,還是崑崙鏡,都能隨意地跟你心意相通嗎?”
我一怔,問:“難道聽不到?”
夏月凌搖搖頭,說:“昊天塔、侖鏡這些都是上古排名靠前的神器。除非它們認定的主人,或同類才能聽見它們的話語。”
它們的主人同類?我很有自知之明,也根據蓮月的說法以及昊天塔那小子模棱兩可的話語,我斷定我應該是它們的同類。只是不知自己是屬於哪一個。便趁機問問崑崙鏡是否認識我。
於是我拿起鏡子,問:“鏡鏡子,剛纔是你跟我說話嗎?”
“嗯。”鏡閃了一下,氣若游絲。
“那我啊?”我趕忙問。看這鏡子地模樣。好像要睡着了。之前聽蓮月說過。神器地大部分時間都在睡。睡過去雖然主人召喚依然能夠靠本能發揮威力。但只是一件冷冰冰地武器。下一次醒來。就不知是什麼時候。
比如昊天塔那小子。我就喚了幾回。血都白流了幾回。他依然沒有反應。我這回絕對不能放過崑崙鏡。
“你是小憂啊。”崑崙鏡地聲音聽起來。像是睏倦得不行。
“小憂是誰啊?”我趕忙問裡萬分着急。
“小憂就是小憂啊。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做人真不好。”崑崙鏡地聲音越來越像夢囈。
我覺得渾身汗涔涔地真相只有一步之遙啊。連忙說:“是啊。是啊。我忘記了。那你告訴我。好麼?”
“嗯,我困。”崑崙鏡的聲音漸漸隱沒。
“喂子,鏡子訴我真相,你再睡啊?”我着急地叫着。
沒理我。
“鏡子,你再不告訴我,我將你摔了。”我舉起鏡子,惡狠狠地說。
還是沒理我。
於是,我悲哀地知道:崑崙鏡沉睡了。
夏月凌笑着摟着生着悶氣的我:“昊天塔與崑崙鏡兩次舒醒都沒告訴你你是誰。那麼說明機緣未到。蓮兒何必如此心急呢?倒是你,將這蓮池的衆人都吵醒了。”
我這才定睛一看怪方纔覺得此地熟悉,原來是雪國暖景的後院:蓮池。此番個青衣丫鬟與四個紅衣小婢戰戰兢兢站在廊檐下,隨即整個廂房的燈火次第亮起來。有一人跌撞着從偏房跑過來,驚喜地看着我和夏月凌,噗通一聲跪地,衆丫鬟也是齊唰唰跪地,齊呼:“不知皇上到此,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夏月凌揮手道:“平身。”
衆人站起身。木森激動地說:“主上,主上醒了?”
我納悶地看着木森,問:“什麼醒了?木森,你的傷沒事了?”
木森看着我,眼淚傾瀉,“多謝主上關心。先前,皇上已經將屬下以及旦與夕已的魂魄修補好,此番流觴又教了屬下們調息的術數,便在這蓮池養傷。”
“嗯。那就好。”我說。
“木森最近感情豐富了不少啊。”夏月凌朗聲道。
木森也是極其聰明的人,聽出夏月凌話中意味,慌忙跪地說:“請皇上恕罪,屬下以後再不敢直視主上了。”
我白了夏月凌一眼,扶起木森,說:“好啦,跪來跪去的,像什麼樣子。//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現在十八騎是我的屬下,規矩由我訂,你理別人作甚?”
木森站起來,更是嚇得一言不發,低垂着頭站在一邊。
夏月凌不置可否,語調波瀾不驚地說:“木森,你們越來越沒規矩了。”
說完,便拉着我往屋裡走,不管木森等人嘩啦啦跪了一片。幾個青衣丫鬟照例幫我們換上毛皮拖鞋。我站在門口,對衆人說:“你們都散去,天寒地凍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動。夏月凌掃了衆人一眼,說:“皇后的話,你們也不聽了?”
石化的衆人這才緩過神,嘴裡呼着:“皇后娘娘千歲。”
夏月凌不悅地喝道:“此等拍馬溜鬚的宮廷口號,須得改。什麼千歲,萬歲?你們是詛咒朕和皇后?”
衆人又是一陣驚嚇,直呼不敢。我拉拉他的袖子,小聲說:“好啦,皇上大人,你至於如此嚇你的子民麼?”
他挑挑眉,不悅地說:“我什麼時候嚇他們了?”然後,他看着衆人說:“都退下。還有,木森與旦夕三人都是聰明人,在此地養傷,也別閒着,想想宮廷禮儀如何改革一番,退下。”
木森汗涔涔地謝恩,那臉色慘白。
“月凌,他們打架鬥毆可能在行,偵查刺殺厲害,這禮儀改革畢竟是禮部的事情,你這是存心爲難?”我說。
夏月凌拉着我往屋內走,氣定神閒地說:“誰叫他忘了規矩,有事沒事地盯着我的女人瞧。”
我咬牙切齒地在他胸口錘了一拳,“你至於麼?人生下來,總是要被人瞧的,你若以後總如此,我怎麼敢跟你在一起?”
夏月凌捂着胸口,一臉慘慼戚地說:“我以後不會如此了。但真的不喜歡有男人用那種眼神盯着你看。”
我白他一眼,徑往裡走。屋內佈局也沒改變,跟我第一次來賣水晶飾品是一模一樣。
夏月凌突然將我橫起,繞到繡着荷花的屏風後是一方軟榻,軟榻那邊有一扇木格的落地窗,夏月凌將我放在軟榻上。輕輕推開落地窗,迎面而來一陣暖風,帶着荷香。
我無比訝異,想到這屏風後有另一個境界。
夏月凌笑道:“蓮兒喜歡裡。”隨即,一彈指色的火焰飄悠悠的,境界裡的紅燈籠次第亮起,想都市閃爍的霓虹,一直延伸到遠方。而眼前是望不到邊的荷塘,碧綠的葉有無數的菡曳。
夏月輕輕摟住我,說:“想起來沒有?這是十年前離魂而來,我學會控制我的靈力後,自己劈開的空間,當時你還誇獎我。我就在這軟榻上彈琴給你聽。你寫了一首你喜歡的曲給我。”
我皺眉,仿若夢境般的記憶裡,雲霧繚繞有在此處與一個面目清澈的男孩相對而坐,他乖巧地問:“凌兒長大後不可以一直保護姑姑?讓姑姑做凌兒的妻子?”
我伸手捏捏他水靈靈的說:“那凌兒就快點長大,不然姑姑要老了。”
“不然姑姑要老了。”我喃喃地重複。
夏月凌將我抱住喜地問:“你想起來了?”
我沒說話,那段記憶漸漸清明夏月凌以前對我描述的一般無二。還有夏月,原來我真的是以薄情負了他的情濃的。
“蓮兒還想聽那首曲子嗎?自從你走後,我就沒有再彈過了。”他輕輕一撫,召喚來紅木的古琴。
我瞧着他,素衣黑髮,英俊的男子在榻上盤坐,修長的手指安然地撥弄着古琴,悽婉的《梁祝》從指間流瀉而出,竟在如泣如訴中加入了一絲不屈。這倒讓我大吃一驚。
一曲終了,他瞧着我,輕柔地說:“此曲其境甚美,其情過哀。以後,月凌還是爲蓮兒作更多的好曲子。”
我靠在窗邊笑着說:“你倒好,回了一千年後,竟不去過問這國家大事,倒在這裡跟我風花雪月,莫非,你是胸有成竹?”
“蓮兒真乃爲夫的知己啊。
”夏月凌笑道。
我只是隨口一說,卻不料這傢伙竟真是胸有成繡。我疑惑地問:“莫非你已經佈置好了?”
“我從來不下沒有把握的棋。”他笑着,拉開軟榻旁的木櫃,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遞我,說:“穿上,陪我進宮。”
我看着他,他還是笑意醇厚,英俊非凡,但我忽然覺得他似乎離我很遠,是個很陌生的人,是一個我從未了解過的陌生人。好像在商都與春城與我相處的夏月凌另有其人。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弈棋天下的天佑帝,夏月國那個風華絕代的十八王爺。
他也發現我的異樣,臉色也微變,神情不安起來,他跨過一步來,將狐裘披在我身上,又幫我係好領口的帶子,擁着我,低聲問:“怎了?蓮兒,你那神情好嚇人。”
我搖搖頭,有些沮喪地說:“突然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你。”
夏月凌將我緊緊擁在懷中,嘶啞着嗓子說:“蓮兒,是不是怪我沒告訴你我的部署?”
“沒有。真的。”我沉溺在他的馨香裡,溫暖清新的植物香。
“蓮兒,對不起。你知道,我是夏月國的天佑帝,我做任何事情都要預見很多可能,並以此去進行多種部署。”他急急地解釋。
我緊緊摟着他,急急地說:“傻瓜,別說了。我怎麼會怪你?我的男人胸懷天下,如此聰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責怪?”
“真的?”他驚喜地說,順勢將我抱起來,脣便迫不及待地壓下來,侵略如火,與我的脣齒纏綿了一陣,才放開我,紅着臉,啞着嗓子說:“不行,不能再逗你了,否則天明都進不了宮。”
我自知他身體的變化,再聽他這話,臉頓時滾燙,連拉着他的手,都成了一把難以自持的熊熊火,便趕忙甩開他的手。
說來也奇怪,之前也是做過很多次,卻不知爲何每一次,都會覺得害羞,就連一個人回味,臉都會不由自主地滾燙。
“蓮兒,我去煮茶,叫人拿點點心,吃完,咱們就進宮。”他說着,狼狽地繞到了屏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