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黃昏,金黃的夕陽灑落在木質地板上,地板上的花紋浮出更溫暖的意蘊。蘇軒奕在地板上打坐調息,秀美的長髮絲在微風輕拂下,輕柔擺動。我無比享受地看着蘇軒奕。那臉輪廓分明,睫毛細長微卷,膚色純淨,天生的脣線煞是迷人,紅脣飽滿,那鼻挺直有力。真的是個美人啊!
“我有那麼好看嗎?”閉着眼睛的蘇軒奕突然說話,脣邊的笑意一圈圈盪漾開來,擴大至整個臉上。
“你,你怎麼知道我……我哪有在看你?自作多情!”我像偷東西被逮住的小偷,竭力否認。
“好啦,我自作多情。你還不起來,晚飯時間都要到了。陳伯都來過幾次了!你以爲我們來渡假的啊!”蘇軒奕走過來,把我從被窩裡拖起來。此刻,他說話的調調倒是和我蠻像的,這下似乎我是助手,他是老闆了。
我翻身下牀,才發現這是蘇軒奕的房間。對了,我的牀昨天晚上已經被離宸用地獄之火毀了。想起昨晚,淨塵虛弱的臉又浮現在我面前。我手一抖,穿外套的動作一遲疑。
“想起他了?”蘇軒奕的聲音輕柔得如同絕對晴朗時,天空那一絲雲。
“嗯!”我垂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在面前交匯,瞬間遮住我的表情,遮住我滴落的淚。蘇軒奕走過來,輕柔地拍着我的頭。
“他說,要我記得,最後爲我擋火焰的是淨塵!”我的聲音哽咽了,這一句話,我一想到,就能痛得無法呼吸。
“唉,他也是長情的人!”蘇軒奕嘆息着,不知何時竟拿了木梳幫我梳理着頭髮。他的手法很輕柔,許是打理慣了長髮,我的那些髮絲竟在他手中乖乖柔順。
“軒奕。昨夜,我突然覺得我很沒用。看着我在乎的人一個個倒下,卻無能爲力。而我現在這殘破的生命,卻還是要別人以命相拼來換!真的,倒不如死了乾淨!”昨夜之前,我從來沒有沮喪和絕望過。一直以來,我都是嘻嘻哈哈的女子,充滿盲目的自信,總覺得世界似乎都握在自己手中。
“傻丫頭!”蘇軒奕蹲下身,擡起我的臉,輕輕拭擦我的淚,“存在自有存在的道理。也許,你還肩負着更重要的使命!只是你現在不知道而已!”他低頭,額頭碰着我,對着我輕笑:“看看,都哭成花貓了!”
“軒奕!我真地怕。怕有一天。你也離我而去!”我撲在蘇軒奕懷裡大哭。從十六歲之後。我再也沒有如此哭過。即使是師傅飛昇之時。我也只是心痛。卻沒有這種絕望與難過。
“乖。我無論如何都會在你身邊地!你忘記了我比冥天還厲害了麼?”他笑着安慰我。他地襯衫上蹭滿我地淚。我哭得更難以自持。
“丫頭。昨晚那般魯莽。不准許了!你以爲你不在了。我會獨活麼?”他把我從懷裡推起。認真地看着我。
“不許你這麼說!你還有天商大地地使命。你還要尋找蓮月皇后!”我地淚更加洶涌。曾以爲這樣地對白只適合那些狗血地日韓劇情。何曾想過有一天會在我生活裡出現。也不曾想。聽到他如此說地時候。心裡會翻涌出幸福地淚濤。
“唉!傻丫頭!我地使命我自然知曉!”他伸手攬過我。緊緊擁抱。重重嘆息。
擁抱良久。蘇軒奕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我。幫我把發理到身後。用嫩綠色地絲帶輕輕束好。牽起我準備去吃飯。
踏出房門的那刻,我陡然一愣,夏康峻竟然在門外廊檐邊,斜靠着朱漆的柱子,出神地看着院中開得如火如荼的木芙蓉。他側臉對着我們,看得出來他臉部線條格外放鬆,整個表情看起來有着孩童的舒展與天真。這樣的夏康峻竟有着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夏先生!”我下意識地掙脫蘇軒奕的手,輕聲喊道。他側過頭看我,瞬間,臉部肌肉繃起,嘴脣抿得緊緊的。
“我命人送了新的牀與被褥過來!”他語調沒有波動,卻透着冰冷的寒。
“哦,謝謝!”我手足無措,慌亂無比,竟不知說些什麼。
“不必,是夏園的安保問題。不過藍小姐,不要忘記來夏園的目的!”夏康峻的話語一路冷下去,臉上似有譏誚。
他真是個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上一刻可以露出孩童的天真,下一刻卻就是冷酷無比。
“放心,我們很清楚我們來的使命!”蘇軒奕把我拉到他身後側,冷冷地說。
“我們?使命?”夏康峻看着我和蘇軒奕,墨玉晶亮的眸子閃出極度嚴寒,然後譏諷在他臉上擴大,最後,他浮上淡淡的諷刺的笑。笑得逐漸悲涼。
“夏先生,我們今天晚上就開始工作!但在開始工作之前,我想向你瞭解一些情況。”我站到夏康峻面前,略欠身以示禮貌。
他掃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那藍小姐,跟我去房裡談!閒雜人等不要進來打擾!”他說着瞟了蘇軒奕一眼,很顯然他所指的閒雜人是專指蘇軒奕。我看了看蘇軒奕,他也一臉不屑地站在廊檐邊。
“可是夏先生,我的助手是專業人士,有他在…”我頗覺難爲情。
“藍小姐,那是你跟他之間的事,現在我只跟你談!”夏康峻不悅地打斷我的話,亦不管我反應,徑直往我房裡走去。
我回頭又看了看一臉不悅的蘇軒奕,快步走過撫了撫他緊蹙的眉心,他的面部舒展開來,露出淡淡的笑,示意我快進去。
一踏進屋內,便讓我訝然一驚。屋內已經打掃乾淨,昨夜那些血跡已經毫無蹤跡。木架上的薰香爐裡繚繞着梔子花香味的香霧,屋內那濃重的血腥味也蕩然無存了。
“進去看看吧!”夏康峻站在屏風前,背對着我,話語裡充滿溫柔。這男人還真的是善變。不知道他爲何不投身演藝界,憑這外形,這表情語調的瞬息萬變,拿奧斯卡影帝簡直信手拈來。
“不必了。還是先來了解情況吧!”我打開燒水器,開始洗杯子。夏康峻這才緩緩踱到紅漆大茶几邊坐下,氣定神閒看着我燒水、洗茶具。
“你不給我做介紹?”我很驚訝地看着他,他這樣子倒是像來喝茶的。
“你想問自然會問!”他擡頭,看着我,冷峻的臉龐浮出舒心的笑,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
還真是惡劣的男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遞給他一杯鐵觀音,便拿起筆準備做記錄。他看着我煞有介事的模樣,哈哈笑了,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地圖給我。
我展開來,居然是夏園的佈局圖。包括什麼地方有幾個安保人員,什麼地方種了何種樹,何處開了什麼形狀的門以及地道都都標示一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夏園竟然比人民公園大了近一倍。夏家人,他媽的太有錢了。我覺得我現在捧着我完全就是一堆堆花花綠綠的鈔票。
“咳!咳!”我清清嗓子,湊到夏康峻耳邊道:“大哥,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看地圖很像強盜在商討搶劫之事?”
哈哈哈,夏康峻一陣爽朗的大笑。我皺皺眉,這傢伙昨晚傷得那麼重,上午嘴上還在滲血絲,可現在卻比猴子都還精神。我在仔細看看上午他撞在臺階上的頭,那傷倒還在,只是傷口若隱若現的,似乎是幾個月的老傷了。
我心裡一涼,蘇軒奕是有法術之人,恢復極快倒在情理之中,他夏康峻做了十年植物人,現在就是個病秧子,卻能如此快速恢復,不得不讓人覺得詭異。難道?難道一切詭異都跟他有關?
不過,我馬上就否定了。因爲鄙人自我感覺無比良好地認爲夏康峻對我有那麼點意思,他可能還記得十年前的事情,那麼便不至於害我。那麼這夏園的古怪就另有其人,比如那個陳伯。
於是,我在熟悉了地圖後,便向夏康峻瞭解了三個人:陳伯、夏康宸和蔡曉玲。從夏康峻那裡知道陳伯一直是他的貼身管家,從他五歲開始就跟着他了,他對夏園一直兢兢業業,是個慈祥的老人,沒有異常。
至於夏康宸和蔡曉玲則是婚禮之後才性情大變的。夏康宸本身是溫文儒雅的男子,卻在婚後,混身上下透出陰鷙的寒氣,眼神純淨的他,眼裡竟有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而蔡曉玲婚後,整個面目都幾乎是猙獰的,眼裡有着深深地恨意,看夏康宸時,尤其憤恨。
“其實蔡曉玲以前在我身邊做秘書,是一個非常和善的女子,可是不知什麼事讓她有了那種面目扭曲的恨意。”夏康峻爲蔡曉玲扼腕嘆息。我心內一緊,他記得蔡曉玲以前是他的秘書,那我呢?我一激動,話就要問出口,卻有硬生生壓下想詢問的**,心裡涌上些許酸楚。
“怎麼了?小藍!”他看着我,怕是我剛剛瞬間的表情被他收於眼底了,他着急地問。這男人分明是沒有失去記憶的吧。他一激動就叫我小藍,恢復冷靜卻又叫我“藍小姐”,我還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沒事。只是爲蔡小姐惋惜!”我淡淡地笑,看着他舒了剛纔的緊張,有幸福充盈全身。
“那就好!茶都淡了!陳伯也該送飯過來了。下午因爲你在睡覺,沒好打擾你,菜譜是我親自挑的!”夏康峻站起身來,紳士地欠欠身,便往外走。走了幾步,卻又回頭,小聲地說:“告訴你個秘密,我悄悄搬到醉蓮軒來了,就在你房間後面的竹屋。不要告訴任何人!”
搬來醉蓮軒?這唱的哪出?我單薄的思維抵擋不住這樣的震撼,便愣在那裡,他看我着我的驚訝,哈哈地大笑着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