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康峻勉強撐起隱形咒,隱去了我與他的形體。///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我扶着他顫悠悠地進了醉蓮軒。一扶他到那竹屋門口,我便再也撐不住,渾身冰涼,之前強行壓抑下去的胸中的翻涌此刻再也壓不住,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小藍!以後不許那麼幹了!”夏康峻急忙從背後抱着我,溫暖在我身上彌散開來。
“夏康峻不要……,不要……,你也受傷了!不要……再替我療傷!”我知道此刻應該掙脫,可是毫無力氣,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夏康峻還是死死抱着我不放,那溫暖源源不斷流進我的身體。我身體的痛感漸漸消失,一種輕盈的溫暖充盈全身。
我緩緩睜開眼睛,反手去抱夏康峻,只見他的臉色蒼白,嘴脣發紫,嘴角滲出許多黑紅的血,他的雙目緊閉,在和暖的日光裡,渾身冰涼。
“康峻,康峻!”我急切地呼喚,眼淚奔涌而下。即使我與他只見過他幾面,卻已覺得非常熟悉,是能把性命交付於他的。這樣的朋友,對很多人來說,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夠得到。我真怕他像淨塵那樣離去。
“別哭。傻…丫頭…”他艱難地蠕動着嘴脣。
“康峻,你告訴我怎麼纔可以救你?”眼淚奔涌,擋住視線,我擡手擦乾,他卻再也沒有說話。
上次他這樣,我用的是鎮魂玉,那麼鎖魂戒也是可以的?彷彿這是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抓着戒指拼命要脫下,可是戒指像生了根,我的指頭都生疼,它卻紋絲不動。或者真的要找蘇軒奕。
我猛然一驚,怎麼把蘇軒奕給忘記了,他可是天商繼冥天之後,最有天賦的大祭司,法力高得深不可測。
“康峻,你撐着。我去找軒奕。你撐着!”我輕輕放下來,便飛一般跑到蘇軒奕住的屋子前,房門緊閉,我大喊蘇軒奕,沒人迴應。
不行,我定是要進去的。於是撞開了門,一往裡面跑,卻撞上了結界,那結界是天空的藍色,卻又洶涌着血的暴戾。我被這結界一打,硬生生被反噬了力量,我還來不及反應,身子便被彈開,直直飛出門外,撞在廊檐下的一根小木柱上,渾身骨骼都似乎碎了。
我顧不得這麼多。/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爬起來往屋子裡去。那結界裡打坐地分明就是蘇軒奕。只是他似乎失卻了往日地平和。他地面目充滿痛楚。眉頭緊鎖。臉上滲滿細細密密地汗珠。我倒吸口涼氣。心裡有些不好地感覺。蘇軒奕地結界一直都是純淨地藍。何曾加入了微微地血色。以前我見到他地結界。都能感覺溫暖寧靜。可是今天卻只能感覺灼熱和詭異。
我站在那裡。不知該不該喊他。他這樣很像昨晚與血魔鬥法地場景。我怕是關鍵時刻。我一出聲便分了他地心。他便前功盡棄。或許還有危險。可不喊他。夏康峻卻又危在旦夕。我猶豫了片刻。便掉頭跑回屋子。
是地。我把帶着戒指這根指頭剁掉。戒指脫離我地本體。法術自然失效。那戒指便可以脫落了。
我拿起刀。比劃了一下。眼一閉。用盡全力往下砍。沒有預期地疼痛。因爲我突然動不了。是中了定身咒。軒奕來了。
“你瘋了!”是蘇軒奕咬牙切齒地說。同時我地手一軟。刀被他收走。他解了我地定身咒。
“你就這麼想拿下這戒指嗎?”他一字一字發狠地咬着。我睜開眼看着他。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地蘇軒奕。可怕得如同暴風雨下地大海。
“呀!”我失聲尖叫。因爲在這剎那間,我看見蘇軒奕的眸子,那晶瑩明亮的墨玉般的眸子往旁邊一轉,頓時換上了血紅的眸子,那眸子很像那晚坐在我牀邊的神秘男人,卻又不是,那男人的眸子如紅寶石般,有着明涼的光彩,而蘇軒奕這紅眸卻顯出渾濁的空洞,沒有焦距。
那分明就是雙瞳,一瞳一境界。傳說中雙瞳者都是帶着萬載怨恨的鬼魅趁孟婆不注意,跳入輪迴隧道轉世,他們集不祥、暴虐、殘忍於一身。他們是雙重的性格,一面純淨,一面污濁;一面滿足,一面殘酷。雙瞳者一面向着嘴純淨的方向,自己本身卻又具有極強的魔性,很容易就墮入魔道。
我從來不知道蘇軒奕是雙瞳者。或因爲他是大祭司,本身充滿着祥和的靈力,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從來都是坦蕩的君子,那暴戾的另一瞳才被隱藏。可是如今,他一定是遇見什麼事情,才讓他拼命壓制的另一面有日盛之跡象。蘇軒奕,你這個傻瓜,遇見什麼事情總是一個人扛着。想到此,我的心裡有無數針腳在細細密密地扎着。
“我不是不珍惜這戒指。只是夏康峻危在旦夕!我只是想救他!”我平靜地看着他。/// 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你爲了他連命都不要?”蘇軒奕的神色哀傷,語調像受到重大挫折。
我的心一緊,這個時刻萬不能讓蘇軒奕感覺到絲毫的難過,亂了他的心性。否則,他就可能墮魔了。他是大祭司,擁有無窮法力,他要墮入魔道絕對是危害極大。
“不。剛剛他救了我,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我站在蘇軒奕面前低下頭。心裡暗暗發誓:即使這個男人是帶着萬載怨恨降生的,我也要呆在他身邊,決不放棄他。
“戒指是絕對不能拿下來的。帶我去看看他!”蘇軒奕的語調平靜,我擡頭看着他,這纔是我遇見的那個軒奕,溫文爾雅,卓爾不羣。
我牽起他的手飛快地向竹屋跑去。
“他什麼時候住這裡來了?”蘇軒奕語氣有些不悅。我牽着他的手緊了緊,暗示他不要這麼小氣。
在竹屋前,我怔住了,本該躺在門口的夏康峻卻不見蹤影,只有我剛噴出的血還留在地上,點點暗紅,如枯萎的玫瑰花。
“人呢?”我自語地問。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怎麼可以這樣疏忽大意,在碧梧館時,夏康宸那麼咄咄逼人,那麼詭異。夏康峻是隨時都有危險的啊。我怎麼可以放他一個人在此。
“屋裡有人!”蘇軒奕在耳邊耳語,右手已經燃起火焰,進入戰備狀態。
可是那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白衣蒙面的女子走了出來。她穿白色的紗質長裙,面上帶着粉色面紗,如絲緞般的長髮披散着。
我定睛一看,她身上仙氣氤氳。那一步一搖都有着仙家的飄逸。夏康峻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仙家氣質之人來他身邊。
“我救不了他!”她看着我,直截了當。“你也救不了他!”她又看着蘇軒奕說,語調裡充滿哀傷。
我一聽這話,瞬間跌落到冰窖裡。鎖魂戒是唯一的念想,蘇軒奕是我最後的希望啊。倘若這都不行,難道註定我又要欠下人命麼。
“未必。”蘇軒奕斜眉一掃。握了握我的手,牽着我走進屋。那女子也跟進來站在竹榻旁邊。
蘇軒奕坐到牀邊,右手在夏康峻面上一揮,淡藍色的霧氣氤氳,那霧氣升騰、繚繞,接着裡面卻出現了一團柔和的月色濃霧,那濃霧裡似有人形,卻又是破碎不堪的。淡藍色的霧氣試圖進入那團濃霧,卻總是無法入侵,只得在霧氣周圍徘徊不已。
“你別白費力氣查他了!你查不了。”那女子語調裡有着諷刺。
蘇軒奕收了那淡藍色的霧氣,站起身來,看着那女子,像要把她掃描個清楚,“你到底是誰?”
那女子在蘇軒奕探尋的目光下也不躲不避。很是坦然地與蘇軒奕對視。
“你爲何認爲鎖魂戒救不了他?”蘇軒奕用手掠開額前的一縷髮絲。
“你很清楚,鎖魂戒是天界神器,是天神太子之物。除了沾染了太子之血的人,它不會發揮任何效用,相反還可以吞噬了對方的靈力!而你更清楚,夏康峻來自冥界!”那女子的目光如炬。
天神太子之血的人?我是沾染天神太子之血的人?我腦袋濛濛的。我什麼時候沾染了天神天子之血?離宸襲擊我那晚,也曾說過鎖魂戒只有天神太子纔可以催動。她似乎說過天神太子轉世。莫非蘇軒奕是天神太子轉世。可是他是雙瞳啊。雙瞳不是來自地獄深處帶着萬載怨恨的鬼魅麼?我的腦袋一片糊塗。
“別說了!”蘇軒奕厲聲喝道,身上的暴戾之氣再次升騰。
“你?你?”那女子仿是看到了鬼魅,聲調都變了。我走過去,握住蘇軒奕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動。他渾身漸漸平復,慢慢地恢復平靜如水。
“這位仙子,難道沒有別的辦法救他了嗎?”我鼓起勇氣詢問,希望從她嘴裡聽出與之前不一樣的答案。此刻的我無疑於一個亡命賭徒,把所有一切都壓在這把上了。
“有是有,只是他不允許這麼做。想必蘇大祭司也不願意!”她看了看我,又看看蘇軒奕。蘇軒奕身體一怔,臉色很難看。
“到底是什麼辦法?你們快告訴我!”一聽到能有辦法可以救夏康峻,我覺得自己嗖嗖地又從深淵裡蹦了出來。
“這——?”那女子看了看蘇軒奕,遲疑着。
“你已經算算計好了,何必再詢問我?”蘇軒奕不屑地掃她一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那女子緩緩道來:“他的魂魄本就離散,且現在這個軀體的魂魄破碎,想必兩位是知道的。雖然在冥界修補了十年,但卻還是極其羸弱,隨時可能飄到宇宙的黑暗之淵去。上次若不是藍小姐用冥界的神器鎮魂玉鎮住他的魂魄,他已經撐不到現在了。加上他把身體內起着凝魂作用的一片魂碎片還給了藍小姐,這次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岌岌可危啊!”
“還我魂之碎片?難道他是那個鬼差?”我的心一驚,想起昨夜那鬼差的種種,確實太像夏康峻了。
“是的。當時空之門初次打開,在冥界療傷修補魂魄的他就不顧自身傷痛毅然回來,因爲你有危險!他想抓你在身邊,卻不料你身邊卻有蘇大祭司這樣的高手存在!他不得已,再次回魂,讓夏康峻再次甦醒!”那女子深深地凝視我,眼神裡帶着絲絲的哀傷。
原來,夏康峻是當日要抓我的那個黑衣鬼差,他只是要保護我,我還用一把硃砂符去打他。我回頭看着竹榻之上的他,蒼白的臉,掩不住俊美的容顏。他安靜地睡在那裡,面如舒展如同嬰孩。這樣爲我的男子,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去救他,我也願意啊。於是我轉過頭,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緩緩說:“請您說重點,我要聽救康峻的辦法!”
儘管我很多疑惑,比如這個女子是否來自冥界,夏康峻在冥界什麼身份,我和冥界的夏康峻有何關係,蘇軒奕是否是天神太子轉世。但此刻,我唯一想的就是要救夏康峻。我不能看着他魂飛魄散。
“好。唯一的辦法就是還魂給他!”她以挑釁的眼神看着我。
“還魂?”我看着她,再看看蘇軒奕。蘇軒奕緩緩垂下眼。
“是。你接受過他還你的明魂碎片,感覺如何你很清楚。他也是殘魂破魄的,他有一片魂在你體內,十年前爲了暫時保住你,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打入你體內的!如今你還給他,就可暫時保住他了!”她的話語極其輕柔,如同明淨湖水裡,微微的漣漪,帶着宿命的嘆息。
“好,我還!”我笑了,終於可以親自爲自己身邊的人做事情。我終不是一無是處之人。
“不!”一直沒有開口的蘇軒奕突然厲聲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