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酒壯慫人膽
鬍鬚花白的雲猛,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親眼看着下一代強盜茁壯成長。
他不怎麼喜歡夏完淳,總覺得這個小子逐漸變得不像一個強盜了,變成了他最討厭的讀書人。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金虎,也就是沐天濤,這個王侯子弟終於脫掉了身上的錦袍,變成了一個滿口粗話,嘴裡噴吐着菸捲臭味的強盜了。
他彪悍,他嗜殺,他無視禮法,如同一頭犀牛一般在戰場上縱橫,且能多次不死,這在雲猛看來,就是一個強盜中的強盜。
可惜,他唯一的閨女已經嫁給了高傑,否則,一定會讓這個很好的強盜苗子呼喊自己一聲“岳父。”
他麾下的軍隊也繼承了他的性格特點,因爲大部分都是礦工,因此,這支軍隊也是藍田治下軍紀最差的一支軍隊,同時,他們也是裝備最差的一支軍隊。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西南之地,地無三尺平,就算雲昭將一些重裝備分配給他們,他們也沒有辦法帶着這些重裝備翻山越嶺。
新式鳥銃就很好,這種可以發射獨子的槍械,不但摒棄了需要點火的缺陷,因爲有了火帽裝置,即便是在大雨中也同樣可以發射。
且準確率大大的提高了。
就因爲如此,在雲猛軍中,人人以成爲神槍手自豪。
金虎見到雲猛的時候,這位老牌強盜正坐在一張虎皮交椅上,舉着一支火銃試驗槍支。
只是他的標靶是人。
五十步左右的距離,雲猛基本上可以做到彈無虛發,眼看着又一個俘虜的腦袋被鉛彈打的炸開,雲猛滿意的放下槍對身邊的副將雲舒道:“好東西啊,玉山書院裡的那些娃子們沒有白白浪費時間。”
已經完全長成的雲舒也提起一杆槍,幾乎不用瞄準,就射殺了另外一個俘虜,然後將槍放在桌子上道:“猛叔,風溼病發作了,就該回關中,讓關中的大太陽好好地曬曬,您的風溼病就會不藥而癒。”
雲猛大笑道:“腿要是不成了就鋸掉,總是影響老夫喝酒,這算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金虎就捧着一個碩大的酒罈子放在桌案上,諂媚道:“孝敬爺爺的,裡面有六條虎鞭!泡了兩個月了。”
雲猛哈哈大笑,蒲扇大的手拍在金虎的肩頭道:“好小子,知道爺爺好這口。”
說着話,就一巴掌拍開了泥封,捧起酒罈子就狂飲好幾口,只是見雲舒面色不善,這纔沒有想着把這一罈子藥酒一飲而盡。
酒罈子放下了,人卻變得有些落寞,拍着酒罈子對雲舒道:“你總是不讓你猛叔痛快一下。”
雲舒嘆口氣道:“您要是痛快了,小侄就要倒黴了。”
雲猛笑道:“強盜老了,就要聽晚輩的話了,不痛快,如果不是底下的小輩還算孝順,不如死了算了。”
金虎取過桌案上的槍,熟練地上了彈藥,擡手一槍擊碎了一個俘虜的腦袋之後對雲猛道:“大丈夫活的開心快活纔是第一要是!”
雲舒瞪了金虎一眼道:“你的將軍批文,沒有通過。”
金虎眼中寒光一閃,然後快速的上彈藥,快速的扣發扳機,輕易的擊碎了三顆俘虜腦袋之後,這才放下槍道:“還是監察部通不過是嗎?”
雲舒道:“清吏司,考功司,兵部,秘書監,暢通無阻,就是卡在監察部,人家發文告知曰——還需磨勘!你這傢伙到底幹了什麼事情,立下如此軍功,卻依舊被監察部所不容。”
金虎笑了,露出一嘴的白牙道:“沒法子,睡了一個不該睡的女人。”
雲猛看了雲舒一眼道:“把那個女人除掉,不能因爲一個婦人,就害了老夫麾下一員大將的前程。”
雲舒苦笑道:“猛叔,國內不同於國外,在國內,無辜殺平民,獬豸會不死不休的。”
雲猛抓抓腦袋有些煩躁的道:“老夫忘了我們已經不是強盜了,是該死的官兵。”
金虎搖搖頭道:“沒有晉升,就沒有晉升吧,我認了。”
雲猛笑道:“還是一個長情的。”
金虎點上一支菸,抽了一口之後塞到雲猛嘴裡,自己再點上一支菸對雲猛道:“猛爺,我們可能要幹一件犯禁的事情。”
雲猛笑道:“該犯就犯,你要犯什麼禁令?”
金虎低聲道:“給阮天成,與鄭維勇一人一份分封詔書,一個是安南王,一個是交趾王。”
雲猛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道:“說說道理。”
金虎將自己的設想重新跟雲猛,雲舒說了一遍,然後就坐在一邊等雲猛,雲舒的回答。
“小昭現在是皇帝了啊……”
雲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雲舒道:“監察司有快捷通道,即便如此,一來回也至少需要兩個月,而兩個月的時間交趾這裡的局面又會不同了。
能不能告訴阮天成,鄭維勇我們正在設法促成此事?
然後慢慢圖之?”
雲猛搖頭道:“都是九頭鳥,一顆玲瓏心肝,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想要騙他們,只有小昭有這個本事,不過,你們也別忘了,這件事我們如果做了,小昭後來又認了。
那麼,這件事就不再是假的,而是變成了真的。
你們要明白,小昭一旦承認,不論是安南,還是交趾,都將變成我們大明的不徵之地。
到時候你的計劃要是有錯誤,會給小昭的臉上抹黑。
老虎啊,如果只是往你猛爺臉上抹黑,這無關緊要,你猛爺就是一個強盜,無所謂名聲,小昭不同,他不能丟臉,老漢就是不要命,也要維護小昭的臉面。”
金虎蹲在地上丟掉菸蒂道:“那就算了,我去進軍占城,拿下占城之後再堵死張秉忠前往南掌國的道路。”
雲猛搖搖頭道:“不成,交趾分成南北兩國,由張秉忠先禍害一國,然後減少我們佔領交趾的一半障礙,再回過頭來收拾另一國。”
金虎低聲道:“不要消滅他們,我們也不是要佔領交趾,而是要讓這片地方所有的國家都陷入戰亂,暹羅要亂,南掌要亂,柬埔寨要亂,庇固國要亂,阿瓦國要亂,西方的阿拉幹國也要亂。
只有在這些國家全部陷入戰亂,我們的存在纔會被人們忽視。
韓秀芬大將軍已經佔據了馬六甲,我們也已經兵進交趾,這些國家其實都處在我們的包圍之中,我們如果此時不取,以後就更難插手。
我大明如今百廢待興,國內百姓剛剛開始安定下來,我相信,在陛下的帶領下,我大明必將日趨強盛。
如今,在我大明最衰弱的時候,敵人就必須比我們更加的衰弱,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不僅僅如此,我們還要做到南財北移才能真正的幫助到大明,讓我大明早日從衰弱走向強盛。
我們要吸乾這片土地上的最後一滴血,然後再把這片土地當成我大明的備用土地,待我國內人口不滿足我疆域內的土地之時,就到了開發這片土地的時候了。
我相信,隨着海上貿易的興盛,這些土地,對我們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我甚至相信,我們的陛下也必定是如此想的。”
雲猛提起酒罈又往嘴裡灌了一口虎鞭酒之後低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僅僅要交趾,還要別的地方?”
金虎也喝了一口虎鞭酒道:“猛爺,如果我們不要這片地,陛下就不至於將韓秀芬大將軍這等人物派駐馬六甲,如果不拿下這些地方,馬六甲將孤懸海外,現在能守住,將來,就很難說了。”
雲舒點點頭道:“阿昭以前也說過,北方的降水正在逐年減少,當年我們開發藍田城,開發寧夏鎮這都是無奈之舉。
這些年不斷地在藍田城開墾土地,在寧夏鎮開墾土地,並不是一件好事,隨着地下水逐年下降,我們收穫的糧食會越來越少。
百年之後,那些開墾出來的良田,很可能會被沙漠吞沒。
所以,自從崇禎十五年後,阿昭就不再允許藍田城,寧夏鎮繼續開墾新土地了,還頒發了《種樹令》,這些都是未雨綢繆之舉。
南邊的土地就不一樣了,這裡看似貧瘠,如果落在我大明那些勤勞的農夫手裡,必定會變成膏腴之地。
所以,我以爲金虎之言不虛。”
雲猛瞅瞅金虎道:“你說南財北移,這裡有什麼財?”
金虎低聲道:“人!”
“哦——”
雲猛瞅瞅剛剛被自己用槍打死的俘虜點點頭道:“可惜了。”
雲舒又道:“阿昭已經把他的大茶壺變成了可以拖拉百萬斤貨物的火車,我們開闢出來的道路,也可以修建火車道,如果修建好了,這裡的財富就會沒日沒夜的向大明轉移。
我覺得這裡的財富足夠我們拉上幾百年的……”
雲猛沉默片刻,最後又提起虎鞭酒喝了一大口,吐一口濃郁的酒氣對雲舒跟金虎道:“這事是我這個老糊塗乾的,跟你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就算是矯詔引得小昭大怒,估計也不會拿我這條老命怎麼樣。
你們弄這件事情搞不好就是謀反,老子來弄,就算是謀反,小昭他們也要小心掩飾。
嗯嗯,這件事就這麼辦,老夫親自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