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很多時間,就有很多不便。
當然了,太皇太后已經是天下之間,最尊貴的人了,什麼樣的享受,都能享受。這種不便更多是下人們的不便。
如果是一般人,或許不明白這些方便之處。
而太皇太后卻非尋常老婦人,可以說是深知民間疾苦。
太皇太后看了看,說道:“不錯。只是我天家不缺這一點物件,如果你是用這個說服,那就差了。”
朱祁鎮爺賠笑道:“那是當然了。朕看重的是兩點。一個省事,二來就是能天下百姓少伐樹木。”
隨即朱祁鎮將這個爐子一五一十的解釋開來。
一天幾個煤球,與做起飯來,一兩天就一擔柴來,自然是省事了不知道多少。
至於天下百姓少伐樹木,也很簡單。
如果身處江南,這一件事情可以放一放,但是身處北京城,有些事情不得不考慮,真以爲只有現代的北京有沙塵暴嗎?
太皇太后問道:“你這東西,百姓是用不起的。且不說煤球,單單這爐子,要多少錢?”
朱祁鎮說道:“宮中工匠,很多老毛病是去不掉,孩兒也沒有辦法。不過在孩兒想來,這爐子其實可以用泥糊成的,如此想來,是一文錢也不用的。”
古代很多農民,都是多面手。他既是一個農民,也是一個木匠,也是一個泥瓦匠。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料理了。而女人也會自己織布,做衣服。
很多百姓手中錢很少,他們除卻賣極少量的鹽巴,農具,交稅之外,也很少用到錢,這就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
所以只要這方法傳開,大部分農民給自己砌一個爐子,定然是是一文錢,也用不到的。
太皇太后說道:“不錯,你準備怎麼推廣。”
朱祁鎮說道:“這件事情,不能硬來。朕想讓宮中帶個頭,想來宮中多用煤球,則百官公侯都用風行,百姓知道方便之後,定然會跟着。”
太皇太后聽了朱祁鎮如此說,有些高興。說道:“不錯,做事寧可慢一點,緩一點,不可硬來。”
太皇太后向前擔心,朱祁鎮會一紙詔令,讓百姓都用這爐子,這反而會鬧出亂子來。
“都是奶奶教得好。”朱祁鎮說道。
“你,今個表現不錯,你可以提一個要求。”太皇太后說道。
朱祁鎮吃驚道:“真的?”
太皇太后說道:“這哪裡有假,這天下遲早要交到你手裡的,我不過是擔心你撐不住,這才幫你管着點,你如果有本事,現在我就將這一攤子交給你,怎麼敢接嗎?”
朱祁鎮聽了,心中有一絲激動,想要答應下來。但是細細一想,說道:“孫兒還不行,還請奶奶多照看些吧。”
朱祁鎮之所以如此說,一方面是他真覺得,自己根本掌控不了大明皇朝,他雖然日日學習,上午學習經史,下午揣摩朝政,晚上又忙着宮中事務。
但是瞭解越多,越發覺得當一個好皇帝,是一個很難的事情。
天下無事,並非是真的天下沒有什麼大事,而是太皇太后都將這些事情安排妥當了。
大明天下兩京十三省幾百個府,一千多個縣,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發生。怎麼可能是天下無事。
朱祁鎮對太皇太后舉重若輕,將各種事務都安置下來的本事,豔羨的很。但也很與偶自知之明。
他是做不到的。
太皇太后有如此老辣的手段,乃是她這麼多年在政壇的經驗,任何一封奏疏上來,她都能看穿上書之人的心思。
該裝傻裝傻,該辦的辦,該拖的拖,該用雷霆手段的用雷霆手段。
其中輕重緩急的拿捏,非有幾十年功力,是做不到的。
至少而今的他是做不到的。
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即便他與太皇太后關係很好,但是不管是怎麼樣的親情夾雜了權力的成分,都不能等閒視之。
太皇太后說道:“所以,你可以提一個要求。可以關係到外朝的。”
朱祁鎮沉吟一會兒,一時間他大腦之中瘋狂的轉動,立即確定了。北京城,在北京城中安插人手。
朱祁鎮很明白自己的份量,提出一些太遠的要求也是沒有什麼用處。
唯獨北京城卻是他能干預到的。
別的不說,他想在京師推行煤球代替柴薪,如果有順天府的支持,就好辦多了。
朱祁鎮說道:“奶奶這樣說了,孫兒就卻之不恭了。孫兒想做些什麼,都繞不過順天府,孫兒想讓于謙擔任順天府尹。”
太皇太后想了想,說道:“倒也合適,不過這事情急不得,而今河南的旱情雖然過去了,但是畢竟旱災對河南損失很大,于謙在河南很得民心,總要緩緩再掉進京。”
于謙在外,是以兵部右侍郎巡撫各地,在明代巡撫體制還沒有規範的時候,于謙的品級與順天府尹的官職差不多。
只是順天府尹重要在京師。
算的上京官,京官比外官要高上半截,算起來,于謙也算是升遷。
對於于謙這個人,太皇太后也是很瞭解的。不過在太皇太后畢竟不知道後世歷史,她看于謙這個人,不過是後起之秀而已。
多歷練一番,或許將來能入內閣接三楊的班。
對於皇帝想要一個順天府尹。讓于謙與皇帝多接觸一下,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謝奶奶。”朱祁鎮大喜過望。
畢竟於謙在太皇太后的心中,與朱祁鎮心中是不一樣的。
太皇太后說道:“去吧,王學士的功課鬆,卻也不是讓你有時間玩的,你既然要做這一件事情,就好好做,做好了,我自然有獎勵,做差了,就還請李先生來當講官如何?”
朱祁鎮連忙說道:“孫兒一定將這一件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於是乎,整個三伏天,朱祁鎮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石炭這一件事情上來。
他不可能實地考察,也不知道,門頭溝那邊採煤工藝落後到什麼地步。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卻感受到了。
真正決定煤的價格的,並非煤本身,大半都在運費之上,在門頭溝,百姓從煤場弄些煤來自用一般來說,都不收錢的。
這就說明了,當地煤就叫不上價。
想要讓煤價降低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通門頭溝與北京的交通線。
而這一條交通線又分爲兩截,一截就是永定河。永定河水,當初就是郭守敬專門修整過一段,用來運煤的。
只是元大都故址就是明北京城之南。也就造成了運煤運到南邊之後,還上岸往北運,從南門入城。
這個關鍵就在第二段。
水運的成本,在這個時代是最低廉的了。已經沒有比這個更低廉的運輸模式了。
但是從從永定河上岸,多用馱馬運入京師之中。
雖然短短十幾里路。卻花費不小。
這些運輸的人自然要加錢了。
朱祁鎮不可能因爲運煤路線,而修建一條水渠,如此一來,只能在原來的路線上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