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天已經猜到李玉堂接下來要說什麼,他嘆了口氣,皺着眉頭靜靜的聽着,沒有插話。
李玉堂把手肘撐在桌子上,大拇指按着自己的眉心,閉着眼睛說道:“本來一直也相安無事,我夫人雖然對懷山冷淡,但有我和他姐姐李清的疼愛,懷山這麼多年過的也還算幸福。直到那一天,我和夫人到廟裡去拜佛祈福,沒想到我們回來以後,卻在我女兒的房間裡,看到他們兄妹……躺在一張牀上,而且……”
戴曉天雖然猜到了結果,但是聽到李玉堂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非常的吃驚,他問道:“真是這樣的?怎麼會這樣呢?”
李玉堂流着眼淚,痛苦的說道:“我至今也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懷山這個孩子,平時特別的懂事,他怎麼能做這種違逆人倫的事情呢?我們當時很生氣,卻怎麼也叫不醒他們兄妹,又不敢張揚。丫鬟小桃是我女兒的貼身丫鬟,那天也跟我們去了廟裡,這件事她也在場。我們讓小桃給我的兒子和女兒穿好衣服,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姐弟才醒過來!”
“我夫人質問懷山是怎麼回事,懷山卻說他根本沒有這樣做。我夫人很生氣,當時給了懷山幾個嘴巴。我拉開懷山,問我女兒李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清說她和弟弟在屋裡和咖啡,後來就突然暈了過去!我的夫人一口咬定是懷山心懷不軌,用下藥的卑鄙手段,侮辱了自己的姐姐!”李玉堂痛苦而又羞愧的說道。
戴曉天問道:“咖啡?你沒檢查檢查那咖啡有沒有問題?”
李玉堂說道:“我能不檢查嗎?爲了我兒子的清白,我把咖啡豆、咖啡壺都檢查了一遍,卻根本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戴曉天又問道:“那剩下的咖啡呢?”
李玉堂回答說道:“我自然也沒有放過,最後我們發現,壺裡剩的咖啡和懷山杯子裡的咖啡都沒有事,只有我女兒李清的杯子裡的咖啡被下了迷藥!”
戴曉天驚呼了一聲:“迷藥?”
李玉堂點頭說道:“是啊,就是嚇了迷藥,這證明我兒子他撒了謊,如果是別人做手腳,那爲什麼他的咖啡卻沒有迷藥呢?”
戴曉天冷冷的說道:“這個道理很簡單,那就是兇手迷倒李公子和李小姐之後,他又在咖啡壺和李公子的杯子中放了解藥,所以等你們查驗的時候,自然只有李小姐那一杯中有迷藥,而他這樣做的目地,當然是陷害李公子!”
李玉堂聽了戴曉天的話,騰地一下站起來,拍着自己的腦袋說道:“當時我怎麼就沒想到這種可能性,連我都認爲真是懷山幹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可真是個混蛋啊!我可能冤枉了懷山,我怎麼對得起懷山的母親梅雨啊?”
戴曉天有些痛心的說道:“李先生,我不得不說,你不是可能冤枉了李少爺,而是一定冤枉了他,我這樣說,不知你覺得是安慰呢?還是覺得難過?”
李玉堂欲哭無淚,呆呆的看着戴曉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戴曉天這話說的很刻薄,但確實也戳中了李玉堂的心窩,他知道自己兒子是清白的,當然會覺得安慰,但同時知道自己冤枉了兒子,那麼當然會更心痛。
戴曉天說道:“李公子我雖然一面也沒有見過,但是我也聽你們家裡的嚇人提起過,他是一個品學兼優的青年。李先生,不知道我這麼評價對不對?”
李玉堂點點頭說道:“懷山從小到大都十分聽話懂事,而且在學校的學業也很好,如果不是發生了後來的事情,過了這個假期,他就要和姐姐李清一起去上大學了!”說完,那眼淚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戴曉天摸了摸圓圓的下巴,眯着眼睛說道:“是啊,就是這樣的一個知書識禮的小夥子,他怎麼會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李玉堂流着淚說道:“當時他也是極力否認,但是我們都以爲眼見爲實,沒有人相信他的辯解!”
戴曉天說道:“這隻能說明兇手太狡猾了,也許他已經蓄謀了很久,眼見李少爺和李小姐要離開家去上學了,而他可能也做好了各項準備,這纔開始實施了他那惡毒的計劃。如果我猜的不錯,他一定是在咖啡壺中先下了迷藥,等李小姐和李少爺喝了咖啡,把他們迷暈之後,他先對李小姐施暴,然後在僞造現場,嫁禍給李公子!後來又在咖啡壺和李公子的杯中放了解藥,讓你們一查之下,更讓李公子百口莫辯!”
李玉堂失聲痛苦,他問道:“那誰是兇手?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戴曉天說道:“當然是對你們很瞭解的人,而且一定是你身邊的人!”接着他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道:“兇手即使是你身邊的人,那他又怎麼會知道李小姐和李公子,會什麼時候喝咖啡?”
李玉堂說道:“那咖啡,也是事發當天新買來的,我女兒和兒子都喜歡喝,如果他們知道買來這種最好的藍山咖啡,他們一定會立刻磨上一杯嚐嚐的!”
戴曉天聽到這裡,立刻走出門去,把巡警馬二喚上樓來,在他耳邊交待了幾句,然後看門外無人,這才把門關好,走到李玉堂身邊小聲問道:“咖啡是誰買的?”
李玉堂回答說道:“是我的管家李榮買的?怎麼,你懷疑他?這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乾的!”
戴曉天問道:“那麼你怎麼解釋咖啡的事情?有誰知道你家小姐和公子會喝咖啡,別人又怎麼能輕易的跑到李小姐的閨房去?”
李玉堂聽了臉色變的煞白,戴曉天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巨錘砸在他的心上。
戴曉天問道:“這個李榮是哪裡人?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跟着你的!”
李玉堂回答說道:“二十年前,有一天我在家門口發現了一個生了重病的外鄉人,我把他救了,這個人就是李榮。當時李榮和我年紀差不多,都是二十剛出頭的年紀,後來他就一直跟着我,因爲他很有能力,幫我辦了很多的事情,逐漸得到我的信任。”
戴曉天聽了李玉堂的話,臉色變的很是陰沉。李榮?這個人太可疑了!
“十年後,我父親過世,老管家回家養老,我就讓李榮當了我的大管家!其實李榮的底細我還真不清楚,據他說,他是從河南那邊逃難過來的,當時他確實也是一口河南口音,我見他長得忠厚,所以也沒有詳加查問,後來他成了我的左膀右臂,我就更不在乎他以前的身世了!”李玉堂撫摸這自己的胸口繼續說道。
李榮?如果他真是兇手,那麼他的動機到底是報仇還是圖財害命?如果他是兇手,爲什麼早不動手,非要等到二十年以後再動手?這些問題在戴曉天的腦子裡來回旋轉,讓他一時也理不出頭緒。不過戴曉天能夠肯定的是:即使李榮不是兇手,那麼這件事和他也脫不了干係!
李玉堂雖然心裡驚懼,但依然不信李榮會是兇手,他皺着眉說道:“李榮這個人一直對我忠心耿耿,他更是吃喝嫖賭抽樣樣不沾,除了生意上的來往和應酬,平時他的生活過的很簡單,甚至都一直沒有成個家!要說他是兇手,這簡直讓我太難以置信了?”
戴曉天不想在繼續和李玉堂糾纏這個問題,他說道:“李先生,你還是繼續說吧,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李玉堂繼續說道:“後來我女兒李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羞愧難當,當天夜裡差一點兒上吊自盡。如果不是我的管家李榮,提醒丫鬟小桃看着她,那麼我女兒肯定也沒了。所以,我說李榮不會是兇手,否則他爲什麼要救我女兒呢?”
戴曉天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後來李小姐因此發了瘋症,你和李夫人看到報紙上我在南潯破案的報道,這纔想起找我夫人給李小姐治病!”
李玉堂點點頭,然後說道:“是的,當時我們請了一些大夫,但是他們都束手無策,這才抱着試試的心態找到了府上!後來,戴夫人出手相助,果然我女兒的病大有起色,你們夫妻又不是多嘴多事的人,這讓我們感覺很放心!我本來想,等只好清兒的病,我就把他們姐弟送到國外去留學,但是沒想到……”
戴曉天說道:“你沒想到李夫人會指使小桃給李公子下毒?”
李玉堂回答說道:“是啊,當那天我從外面回來,知道我兒子中毒而死的消息之後,我也幾乎要崩潰了。後來,李榮告訴我,他曾經看到小桃自己一個人在廚房裡,好像樣子有些鬼鬼祟祟的,我就知道這個情況,就斷定是我夫人讓小桃乾的!”
“但這件事的所有過錯,都是因爲我當年做的孽,當時我又認定懷山幹了禽獸不如的事情,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我夫人,不能讓她再受到牽連。所以你和邢局長到我府上吊唁的時候,我就說了個謊話騙了你們。而且我想,我只要說懷山是殉情自殺,你們就算是強行開棺驗屍,也查不出什麼來!”
戴曉天苦笑了一下說道:“李先生,你有的時候真的很聰明,不過卻聰明卻反被聰明誤!你如果把撒謊騙我們的聰明勁兒,用來好好想想這些發生的事情,也許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這麼多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