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天裡裡外外的察看了一遍屋子,沒有發現有機關暗道,也沒有發現有其他人潛入的痕跡。如果這件案子真是人爲,那麼此人除非有什麼神通,能夠穿牆而入,或者能飛天遁地,還能把人的血肉吸走,否則絕對不可能。
曹英彪的管家曹三跟在戴曉天身旁,神色焦急而又難過,他注視着戴曉天的一舉一動,似乎期盼這位神探能立刻找到線索、查出真相。
戴曉天一直認爲,探案之道和醫道很相似,也講究個“望聞問切”。他勘察了一番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所以開始詢問情況。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道:“曹管家,昨天是誰最後一個見到你們家大少爺的?”
曹三立刻回答說道:“是我,昨天吃過晚飯之後,少爺想出去散散心,老爺心情不好,對少爺也不放心,所以沒讓少爺出去。大約戌時左右,是我親自送大少爺回的房。少爺是我從小看大的,我瞭解他的個性,怕他自己偷偷溜出去惹老爺生氣,所以特地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裡面傳出打呼嚕的聲音,我這才離開。”
戴曉天問道:“也就是說,你是等你們家大少爺睡着之後才離開的?”
曹三點點頭回答說道:“是的,少爺年輕,有時候比較貪玩兒,這幾天可能也是累了,我在門口等了一刻鐘也不到,他就開始打呼嚕睡着了!”
戴曉天又問道:“那是今天早上,又是誰第一個來到現場的?”
曹三回答說道:“是丫鬟春兒,這丫頭當場就被嚇暈了,現在還驚魂未定呢。戴探長,要不我把她找過來問話?”
戴曉天擺擺手說道:“先不着急問她,免得嚇到這姑娘!”說完,又問道:“你們少爺平時都是這麼早起嗎?”
曹三回答說道:“唉,不是,平時少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昨天,老爺責備少爺不長進,對少爺的態度很嚴厲。夫人叮囑我,讓我每天督促少爺早起練功,我這才特地交待春兒,早早的去叫少爺起牀!”
戴曉天問道:“你說的夫人就是剛纔我見到的那一位嗎?”
曹三點點頭,然後回答說道:“這是我們老爺的原配夫人,也是我們大少爺的親生母親!”
戴曉天倒是覺得有些意外,他說道:“你們夫人看起來如此年輕,沒想到她竟然是你們大少爺的親生母親!”
曹三回答說道:“夫人曾是這蘇州城第一美人,天生麗質,保養的又好,自然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年輕的多!”
戴曉天想了想問道:“你們這麼大的園子,曹幫主又是一幫之主,我想晚上的看家護院、巡邏站崗的家丁一定不會少,防守的也一定很嚴密!”
曹三點頭回答說道:“這個自然!老爺身在江湖,自然也難免得罪一些人,所以我們龍園的防衛一向很嚴密,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嗎!”
戴曉天閉上自己眼睛,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睜開眼摸着自己的下巴說道:“既然如此,那這件案子,有幾個疑點說不通!”
曹三問道:“戴探長,你說的疑點指的是什麼?”
戴曉天說道:“第一,既然你們的防守那麼嚴密,怎麼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到你們大少爺的房中?”
曹三嘆了口氣說道:“也許是能夠飛檐走壁的江湖高手所爲!即使防守的再嚴密,終究還是難免有疏漏!”
戴曉天繼續說道:“好,即使有這樣的江湖高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你們少爺房中,但是他怎麼能夠把人變成一具白骨的呢?”
曹三想了想,然後說道:“這個我也想不明白,是不是有什麼厲害的毒藥,可以腐蝕人的血肉?”
戴曉天搖了搖頭,回答說道:“不可能有這樣的毒藥!退一步講,即使真有這樣的毒藥,那麼也必然有很強的腐蝕性,一定會留下難聞的氣味。而且即然這種毒藥能夠腐蝕血肉,自然也會腐蝕骨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骨頭必然會發黑,或者乾脆與皮肉一起被腐蝕掉!曹管家,我這樣分析對吧?”
曹三點了點頭,皺眉沉思低頭不語,神情之間也是充滿了疑惑。
戴曉天走到牀前,指着牀上的白骨說道:“你看,這副骨架沒有一點兒殘餘的皮肉,沒有一點被腐蝕的跡象,房間裡更沒有什麼異味兒……哎?不對,我怎麼好像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兒?”
曹三疑惑的看了一眼戴曉天,湊上前聞了聞,然後不以爲然的說道:“唉,我們少爺平時很愛乾淨,有時候房裡會用些香薰啊什麼的,所以有點香味兒倒是不奇怪!”
戴曉天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案子可真是奇怪了,這人是怎麼變成白骨的呢?”他的感覺非常困惑,但是眼睛裡卻閃動着尋根究底的好奇。
曹三想了想問道:“戴探長,您看是不是妖魔鬼怪作祟?”
戴曉天一笑,然後說道:“這世上哪有什麼妖魔鬼怪!”
曹三說道:“我們老爺也不相信鬼怪,所以他才讓我去請戴探長過來幫忙查案,但是如果您也看不出有什麼線索的話,那這一切怎麼解釋呢?”
戴曉天回答說道:“事情雖然離奇,但是我們不能着急,否則就會着了兇手的道。我碰到過一件案子,兇手就是想方設法把人的思想引往幽冥,好迷惑別人的視線!”
戴曉天又問道:“這幾天你們大少爺都去過什麼地方?”
曹三回答說道:“少爺一般喜歡去的地方,也無非是青樓、賭場什麼的,除此之外,也就是誑誑街,哦,那天您不也在街上碰到我們少爺了嗎?”
曹三的話,讓戴曉天想起那天在街上那個“天鴉道人”和那隻神奇的白鴉,他心裡想道:“難道這件事和那個道士有什麼關係?”
曹三輕輕嘆了口氣,神情似乎有些失望。本來指望戴曉天能有高人一等的見解,但他似乎對此案也束手無策、一籌莫展。
戴曉天想了想,問道:“曹管家,你是依據什麼來斷定,這屍骨就是你們大少爺的?”
曹三苦笑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客氣的說道:“這屍骨除了我們大少爺,還是是誰的?”
戴曉天聽出曹三語氣中的不悅,知道他見自己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所以覺得自己不過也是浪得虛名,已經沒有了開始的那種尊重。戴曉天也不以爲意,他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有沒有可能,是有人用一副骨架,穿上你們大少爺的衣服,然後擄走了你們的少爺?”
曹三聞言眼睛一亮,他連忙回答說道:“倒是有這種可能性,但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戴曉天說道:“我們先別管目的,當前最需要證明的,就是這具白骨是你們大少爺的!”
曹三問道:“那怎麼證明?”
戴曉天回答說道:“南宋宋慈所著的《洗冤集錄》上有一種滴骨認親的方法,就是讓你們老爺,刺破手指,滴些血在這副骨架上,看看血能不能滲進去,如果能夠滲入,那麼這骨架就是你們少爺的;如果不能滲入,那證明這骨架不是你們少爺的。這骨架到底是不是你們少爺,這是當前最關鍵的問題,如果不是,也許你們少爺還活着呢!”
曹三一聽,練練點頭,高興的對戴曉天說道:“戴探長說的十分有道理,我立刻通知我們老爺,讓他來滴骨認親。如果這骨頭不是我們少爺的,那就太好了,也許我們還能把少爺活着救回來!”說完,他立刻轉身跑出房間,去通知曹英彪前來滴骨認親。
曹英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心裡的難過無法描述,即使兒子再不成器,那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腦海中一片混亂。自從當上幫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如今唯一的兒子變成了一堆白骨,那悽慘的景象讓他忍不住潸然淚下。
曹三跑到曹英彪身前,然後把戴曉天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曹英彪擡起頭來,說道:“我們都被嚇傻了,光顧着傷心難過,竟然忘了先證明那白骨是不是大海的!咱們快走,我這就去刺血滴骨!”戴曉天提出的這個問題,讓他陡然間升起一絲希望。
兩個人匆匆來到屋裡,也顧不上和戴曉天打招呼,曹英彪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那骨架的頭骨上。曹英彪和曹三屏住呼吸、翹首以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
戴曉天也湊過去仔細看着。之間那殷紅的鮮血滴在青白的骨頭上,竟然絲毫沒有滲入的跡象。
曹三拍手高興的說道:“老爺,血沒有滲進去,這骨頭不是少爺的!”
曹英彪眼神裡也流露出一絲喜色。但與此同時,那血竟突然滲入白骨之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紅色。曹英彪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頓時又被擊得粉碎,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曹三連忙一把扶住曹英彪,然後說道:“老爺,您彆着急,我看這個法子也不一定管用,也許別人的血也能滲入骨頭呢?”
曹英彪面如死灰,癡癡呆呆一動不動。戴曉天看了曹英彪一眼,心道:“這個江湖草莽、梟雄人物,也不免兒女情長!”
曹三把曹英彪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拿過那把匕首,來到牀前,一刀割破手指,鮮血迅速流出,再一次滴在白骨上,然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幾滴鮮血,希望也能夠滲入骨中。如果是這樣,那說明戴曉天的法子不準,那麼這白骨就不一定是曹大海的。
戴曉天也只是從書上看來的這個法子,不知道是否靈驗,因此也仔細的看着。但是這一次,過了很久,直到那血跡凝固,依然沒有滲入白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