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人鄭廣義看了,心裡也發慌。
他們不是第一次審判、公訴‘紅黨’,以前也知道‘紅黨’的打狗隊,只會殺叛徒,對他們這些公幹的人不會下手。
但是看到報紙上關於婁安志慘狀的描寫,他們還是感到害怕。
法官和公訴人,私下聚了聚,喝了點酒,說了點心裡話。
對於牛春梅的判決,兩個人達成了默契。
第二天,譚法官把公訴人鄭廣義和辯護人張清如都叫道自己的辦公室。
“牛春梅這個案子,重要證人不幸去世。”
“還請法官判決無罪。”張清如抓緊機會要求。
“張律師,你不要這樣,證人雖然去世了,不影響證詞的有效性。”
“那……法官您叫我們來是?”
“希望你們倆,能好好談談,達成辯訴交易。”
張清如看向公訴人鄭廣義,“這和規矩嘛?”
“法不外乎人情嘛。”鄭廣義也不是那麼堅持。
“可是,我希望牛春梅能夠被無罪釋放。”
“張律師,你不要得寸進尺,無罪釋放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同意辯訴交易,已經是最優惠的條件啦。”譚法官拍着桌子,有些生氣。
“那條件是什麼?”
“被告牛春梅認罪,危害民國罪,判刑五年,褫奪公權三年。”
“這可沒有任何優惠呀。”張清如知道,實際判決,也差不多是這個刑期。
“聽我說完,三個月後可以辦理保釋。”
“不行,當場保釋,三個月後,誰知道又有哪位說什麼不準保釋之類的話,人就出不來了。”
譚法官想了想,的確如此,上面的意思朝令夕改,的確讓人覺得不可信。
“這樣吧,當場保釋,但是被告牛春梅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辯訴交易的內容,尤其不準接受報紙的採訪。”
“這個條件,我要和委託人商議後才能答應。”
“可以,你快去吧。”
張清如和牛春梅商量之後,回到法官辦公室,“我的委託人同意了,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她簽字認罪之前,法官大人,你要先簽同意保釋的文件。”
“張清如,你連我都不信?”
“以防萬一,以防萬一。”
“唉……”譚法官嘆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說歸說,譚法官還是同意了張清如的要求,把牛春梅帶到辦公室,當場簽署了各種文件,因爲牛春梅不識字,簽名都是張清如替她簽了之後,摁手印。
手續辦完,譚法官和公訴人鄭廣義看着手裡的文件鬆了口氣,總算給上邊有個交代了。
張清如拿着保釋的文件,帶着牛春梅離開法院,把她送到暫住地。
第二天一早,張清如拿起報紙,就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匪首之妻認罪,判刑五年,褫奪公權三年,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何如何…… 完全沒提保釋。
到了辦公室蘇欣也在看報紙。
“牛春梅沒事吧?”
“沒事,給她換了租住的地方,也換了身份,隱藏起來了。”
“太好了,希望她能早日和丈夫團聚。”
這邊,牛春梅盼着和丈夫團聚,而不得,那邊張清如的姐姐張清祥,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丈夫,但丈夫偏偏出現了。
張清祥的丈夫潘興德帶着自己的媽媽來到上海,出現在張清如家門口。
兩個人看着闊氣的洋房,院子裡停的汽車,心裡都滿意的不得了,日後住在這裡,不知道多開心。
園丁看着兩個人站在,就過來詢問情況,知道事張律師的姐夫潘先生和母親,並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打開大門熱情迎接,而是立刻跑去跟華姐報告。
華姐早就聽吳家寶說過,張律師姐姐的事情,吳家寶在她面前,可不像在張清如面前說得含蓄。
他繪聲繪色的把張律師姐夫的醜態學了一遍,看得華姐氣血翻涌,恨不得揍那沒見過的姐夫一頓。
如今知道張律師的姐夫來了,華姐自然不會熱情招待,只讓兩個人在門口等着,自己慢悠悠的聯繫張清如。
剛好張清如去了法院,辦公室裡只剩了蘇欣和吳家寶。
“華姐呀,張律師出去了,有什麼事,她回來幫你轉達。”
“張家大姐的丈夫和婆婆來啦,正在門外,不知道該不該讓他們進來。”
張清祥的丈夫和婆婆的惡形惡狀,吳家寶也給蘇欣講過,版本和華姐一樣,不同的是,蘇欣很認真的給吳家寶分析了封建家庭對女性的壓迫。
吳家寶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以後給妹妹找婆家,一定不能找封建家庭的,要找現在時髦的,講平等的新派家庭。
“張家大姐,她怎麼說呀?”蘇欣覺得還是要尊重張清祥的想法。
華姐舉着電話,回頭看看正不知所措的抱着孩子哭的張清祥,在心裡嘆了口氣,都是一個媽生出來的,性格怎麼差這麼多。
“哭呢,等着張律師回來做主呢。”
蘇欣想了想,突然朝着吳家寶笑,嚇得吳家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幹什麼?”
蘇欣也不搭理他,接着和華姐說:“不能讓他們堵在門口,被人看到壞了張律師的名聲,等會兒,讓吳家寶過去解決。”
掛斷電話,蘇欣發現吳家寶正盯着自己。
“怎麼解決?招人弄死他們?”吳家寶覺得蘇欣能幹出來。
“瘋了嘛?那是張律師的姐夫,孩子的親爹!”
“那怎麼解決他們?”
“你聽我說!”蘇欣把吳家寶叫到身邊,叮囑幾句。
吳家寶拎着公文包,把西裝搭在胳膊上,手上攥着手帕不停的擦汗,一副風塵僕僕從遠方匆匆趕來的樣子。
遠遠看到潘興德就大喊起來:“哎呀,潘先生!潘老夫人!”
潘興德和他娘,都不認識吳家寶,突然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愣住了。
“潘先生,潘老夫人。”吳家寶熱情的拉住潘興德的手,“您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們派人去碼頭接您呀。”
“你是?”潘興德疑惑的看着吳家寶,他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小姓吳,是張律師手下一個小小的協理。”
聽說是小姨子的手下,潘興德立刻擺起架子,“爲什麼還不讓我們進去,太陽這麼大,我媽曬壞了怎麼辦?”
“哎呀,潘先生,我們張律師帶着姐姐去參加……,哪家夫人來着……”吳家寶做出努力想的樣子,“哎呀,就是有位夫人舉辦的慈善活動,現在不在上海嘛。”
“我老婆也去了?誰能看上她?”潘興德想想自己妻子的模樣,不像是能參加這種活動的人。
“話可不是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