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園長趴在遞上,鮮血慢慢從他的身體下面滲出,緩緩的在地面流動。
張清如愣在原地,她感覺自己尖叫了,好想像又沒發出聲音,但這都不重要。
她轉過身,到處尋找槍聲的來源,周圍的行人四散奔逃,她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張律師!”
陸秋實從巡捕房的大門裡衝出來,護着張清如,把她從原地拖到旁邊的角落裡蹲下。
回過神的張清如,掙脫陸秋實,彎着腰,衝到劉園長身邊,努力把劉園長翻過來,用手壓住劉園長的傷口。
陸秋實跟過來,“張律師。”
“快開車,送他去醫院。”
第二個,張清如不想看到第二個‘紅黨’在她眼前被打死,那位王先生她救不了,這位劉園長,還有一線生機,她無論如何要救他。
劉家強氣壞了!
他一邊吩咐人送劉園長去醫院,一邊派人在巡捕房四周搜查。
劉家強不停的用髒話表達自己的憤怒,那個在巡捕房門口殺人的兇手的祖宗八代都已經被他問候了個遍。
竟然在巡捕房門口殺人,簡直是當衆打巡捕房的臉,把巡捕房上下當空氣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抓住兇手,劉家強有什麼臉面在法租界混,豈不是讓人笑死。
“都他媽的給我精神點!今天這個人要是抓不住,咱們巡捕房上下頭都擡不起來,到哪裡都讓人當成個屁。”
巡捕房衆人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都在巡捕房門前殺人了,這以後誰還拿巡捕房當回事,誰還會送孝敬。
大家都緊張起來,不用吩咐便紛紛加入搜查隊伍出發,連老錢都精神起來,居中調度。
一時間四馬路巡捕房外的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是巡捕們認真搜查的身影。
送劉園長去醫院的是巡捕房的專職司機,車技極高,對路也熟悉,很快就開到一間小醫院。
“醫生,醫生,快來呀!”司機大喊。
醫院裡的醫生聽到,急忙衝了出來,打開車門對劉園長略加檢查,就說道:
“我們這裡治不了,快去大醫院,說不定還能活。”
司機連忙上車,飛奔向法租界最好的醫院。
這次劉園長被順利的送進急救室,滿手鮮血的張清如回過神,才發現這間醫院就是,甘露露住着的醫院。
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都認識張清如了,特別是小護士,還看過《中華婦女之友》上,張清如的故事,對她特別熱情。
領着張清如去洗手,還給她找了件乾淨衣裳換了,至於陸秋實,因爲穿着巡捕房的制服,護士看他不順眼,根本沒搭理他。
和甘露露比起來,劉園長的手術做得很快,張清如感覺沒等多久,醫生就從手術室裡出來。
“張律師,這位患者雖然看起來嚴重,但只是失血過多,又傷了骨頭,內臟傷的不重,應該能醒過來。”
醫生也是鬆了口氣,畢竟他不想告訴同一個人,她送來的人,醒不過來了,雖然這個人可能會站不起來,但好歹是活着的。
“謝謝醫生。”
“方便的話,麻煩張律師,先辦一下住院手續。”
“好的,馬上就去。”
劉園長從手術室裡出來,被送到病房,張清如看到都安置好,就出來辦理手續,交住院費,陸秋實也跟了過來。
張清如身上的錢不夠,院方知道她是社會名流,也不擔心她賴賬,大大方方的讓她寫了欠條,又看陸秋實穿着巡捕的衣服,乾脆讓他做了保人。
兩個人在醫院的會計室裡,簽字畫押,揹着債出來。
走出會計室,張清如就感覺不對,醫院裡多了很多看病的人。
這些人說是看病,但面無病色,精神奕奕,走路大步流星,看起來都很健康,看周圍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盤查,而且看起來,都像是念過書的人。
張清如看着他們想起了,幼稚園被襲擊那天,在街頭傷的黑衣人們。
醫院裡的這些人和那些人太像了。
難道那些人發現了劉園長在這裡?
這也太快了,劉園長和甘露露不一樣,又不是名人,醫院裡的人應該不認識他,怎麼會有人通風報信。
難道是槍擊劉園長的人?
張清如來不及多想,人已經走到醫院大廳,有幾個黑衣人警惕的看着她。
張清如心裡一驚,她必須想辦法脫身。
“我遇到你,的確沒什麼好事。”
張清如用嗔怪的語氣對陸秋實說,說得陸秋實滿頭霧水。
“我……”
“你什麼你?要不是你爲了掙那十塊銀元來送信,我能接這個案子嘛?接了個大麻煩,還要往裡搭醫藥費,不知道這錢能不能收回來。”張清如揮舞着借據,大聲抱怨。
第二句話,陸秋實就聽出問題,張律師知道,不是他要賺錢的,那十塊銀元是老錢賺的,爲什麼要說是他呢?
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
陸秋實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嗯嗯的跟着點頭。
那羣人的目的,似乎只專注於劉園長,對張清如並沒有太在意,張清如走出醫院。
陸秋實和巡捕房的司機想送她,也被她拒絕了,“你們回去吧,巡捕房那邊急着抓人呢。”
說完,張清如自己叫了輛黃包車回家。
華姐見多識廣,是不會對身上有血這種事大驚小怪的,只是叮囑下面人洗衣服時要多注意,又讓張清如洗個熱水澡,去去身上的晦氣。
張清如泡在水裡,想着要通知蘇欣,但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她不能聯繫蘇欣,會顯得太刻意,只能默默的等待。
這份等待太讓人焦慮,張清如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劉園長受傷倒地的過程,反覆在她腦海裡重現。
張清如實在是躺着難受,起身穿上睡袍,走進三樓藏囡囡的房間。
囡囡躺在牀上,懷裡抱着娃娃,眉頭卻是緊鎖着,像是夢中也在擔憂什麼。
張清如看着她的小臉,看她眉目清秀,父母已經也是相貌出衆的人。
不知道囡囡的父親在‘紅黨’裡是什麼職務,那些人爲了找囡囡竟然花了這麼大力氣。
張清如在心裡評估自己的處境,她兩次在醫院裡出現,第一次是送中槍的甘露露,第二次是送劉園長。
和幼稚園的接觸太密切了,那些人會不會,懷疑囡囡藏在自己這裡。
不對,她和這件事的關聯,很明顯呀,爲什麼那些人還沒到自己這裡找?
第二天見到蘇欣的時候,蘇欣給了張清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