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分家,不能分……”
三姨娘就怕這個,她搖着頭,抱着的孩子驚恐萬分,小傢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瞪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着看着,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雙手緊緊地抓着她娘,好像有人要將她搶走一樣。
“聶秀珍,你別神氣,要分也得按照人頭來,你別想多佔一份。”孃的聲音更大,她今天耍了狠,聲音蓋過了二姨娘。
“怎麼能按人頭?我不同意!我生的是兒子,你們生的都是賠錢貨,就算老爺在,也不允許夏家的財產落在外姓人的手裡,你說按人頭,不怕老爺不瞑目,晚上來找你。”二姨娘說得夠嚇人的。
“你說誰是賠錢貨?你兒子還不如個賠錢貨呢,說老爺晚上來找我?他生前那麼疼你,要找也是找你,何況還是你要提出分家的,這回讓老爺看看你的嘴臉。”大太太聲聲不饒,
兩個女人吵得不可開交,什麼狠話都說了,三姨娘在中間勸解着,說最好不分家,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小孩子,也沒個主心骨,分出去以後怎麼活啊?
聽着女人吵,孩子哭的,秋茵心裡這個煩,一頓早餐都吃不消停,她冷眼地看着娘和二姨娘,任由她們吵,兩個女人吵了一會兒,發現秋茵漠然地看着她們,聲音也小了,最後沒有了聲音。
秋茵見自己的娘和姨娘不吵了,這回輪到她說話了,於是她叫過了周伯吩咐着。
“算算現在這個家還剩多少,值多少,誰想分家,先算給她,按人頭,按份兒,都隨她,但要分了家之後,必須馬上搬出夏家的大宅,以後生死都和夏家無關。”
秋茵自認做人不夠狠,說話也留有餘地,可這次娘和姨娘實在有點鬧過頭了,夏沐天才死一個月,她們就要分家了,若是夏沐天去的年頭久了,夏家還不被她們敗掉了。
“是,二小姐。”
周伯憂鬱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擡起頭,目光轉向了兩位太太,神情坦然,等着兩位太太誰先開口分家,大太太和二姨娘都蔫了,老實坐下來,開始吃早餐,大太太的全部希望都在秋茵的身上了,怎麼能和秋茵作對,二姨娘雖然厲害,卻也指望着秋茵出頭,自己兒子有什麼能耐她心裡有數,何況她嫁進夏家有二十多個年頭了,怎麼捨得離開。
三姨娘一聽沒人要分家了,臉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我可不分家,有秋茵在,心裡頭不知道多放心。”
“我也沒想分家,只是鬧鬧而已,最多魚翅粥我以後不吃了,也不會死人。”二姨娘嘟囔着,喝起了白粥。
大太太不吭聲了,手肘卻狠狠地戳了一下夏冬青,夏冬青的身體振了一下,立刻擡起頭,尷尬地看着秋茵,咬了幾下嘴脣,強忍着委屈開了口。
“昨天是我不好,以後不敢了。”
夏秋茵看着姐姐,看着娘,差點笑出來,她們這是唱的哪一齣?夏冬青的道歉,牽強委屈,明顯是被逼無奈,娘昨夜一定和夏冬青講了厲害關係,現在秋茵是古逸風的姨太太,事實已經不能改變了,以後夏家的興衰,姐姐是否能嫁得好,都得靠着秋茵。
分家的風波平息了,大家都悶頭吃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正廳裡的電話響了,所有人都擡眼看了過去,自從夏沐天死後,夏家的電話第一次鈴鈴地響個不停,會是誰打來的?秋茵也覺得奇怪。
周伯跑過去摘下了聽筒,他的神情恭敬,說話也格外小心,沒說幾句,就跑了過來。
“二小姐,是古副司令的電話。”
一聽是古副司令的電話,全家人都豎起了耳朵,孃的嘴裡還含着粥,含糊不清地催促着秋茵,生怕怠慢了。
“快去,快去,別讓副司令等急了。”
古副司令是夏家的後盾,就算夏秋茵也不敢輕視了,她趕緊起身,急匆匆地出了餐廳,心裡想不明白,古逸風有什麼急事能將電話打到安城來?
進了正廳,拿起了聽筒,秋茵心裡七上八下的,周伯也站到了一邊,隨時侯着。
秋茵這纔回來一天,還沒過二十四小時呢,古逸風的電話就追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和他新婚,如膠似漆呢?其實他們兩個除了名分,和路人甲乙沒有多大區別。
將聽筒放在了耳邊,裡面傳來的聲音確實是古逸風的,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從他說話的聲音也能判斷出,他此時定是冷冰冰的,連個問候都沒有,開口就是一句,讓秋茵三天之內必須回鳳城去,最好馬上動身。
“三天?”
夏秋茵握着聽筒,咬着脣,古逸風是什麼意思,走的時候,說好了,讓她在安城住一到兩個月,避過了他和袁雅欣的婚禮再回去,現在怎麼纔到安城一天,就反悔了?這男人的年紀也二十多了,是個成年人了,就算是下命令也不可以朝令夕改,堂堂東北軍的副司令說話不算話?
“你說讓我住一、兩個月的!”想着要馬上回去,秋茵就覺得鬧心,光走在路上,就得花費好幾天的時間,怎麼可以住一個晚上,再折騰回去。
古逸風似乎不想給秋茵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在古家說一不二習慣了,說如果秋茵三天之內不離開安城,他就親自來安城帶她回去,到時候別怪他脾氣不好。
他還敢威脅她,夏秋茵也不是嚇大的,不管他是用東北軍副司令的身份還是夏秋茵丈夫的身份,秋茵都不吃那一套,安城她是住定了,嚴廣還在這裡逍遙地活着,秋茵怎麼可能離開?
“等我想好了,我會回去的。”秋茵故意放慢了語速,讓古逸風明白,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況他也不是她的君,她也不是他的將,腿兒長在秋茵的身上,回不回去,他說了可不算。
秋茵慢條斯理的聲音,好像將古逸風惹火了,那邊沒有了聲音,只有粗粗的喘氣聲,接着“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秋茵能感覺出古逸風摔電話的暴躁,就好像當着她的面扔來錢袋一樣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