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工廠突然爆炸,猶如晴天霹靂,夏秋茵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腦海裡想到的都是古逸風,他們說他在兵工廠,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古逸風呢?他人呢?”
“二少爺在兵工廠,爆炸是外面才傳來的消息,還不知道人怎麼樣,這不,二太太和老爺都去了。”
秋茵這才知道他們爲什麼跑,爲什麼急,她恍然回神,轉過身,發現汽車已經發動了,正向大門外衝着。
“等等我,等等我!”秋茵拔腿就追,希望他們能停下來帶上她,她可不是什麼外人,出事的是她的丈夫,竟然沒有人通知她,可他們還是扔下秋茵,開這車自顧自地去了兵工廠。
秋茵站在門口,眼睛都溼了,衝着大汽車怒聲大喊着,說他們都是混蛋,冷血,沒人性,然後撿起一塊石頭扔了出去,可車開得太快,沒有打上。
站在風裡,秋茵的心還慌着,爆炸有多厲害,是整個爆炸了,還是局部,他剛好在裡面還是出去了?如果在裡面,是不是給炸死了。
“不會死的,你是個壞人,沒心肝的,壞人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秋茵有點恍惚了,轉身跑了回來,院子裡,她一把抓住了正要離開的福伯,問他還有車嗎?福伯說,出了這樣的事,家裡的車都開出去了,沒有車了。
夏家院子裡確實沒有車了,若是等,她會急死,可是去?難道要她跑着去嗎?等她跑到了,都天黑了,秋茵四下看着,一眼看到了一個老式大梁的自行車,她顧不得那麼多了,人好像瘋了一樣衝過去,將自行車搬過來,可這身長袍子的裙襬根本擡不起腿來,夏二小姐什麼形象都不要了,提前袍子撇腿上車,自行車衝了出去。
“小姐,小姐!”
蓮兒在後面喊着,秋茵的樣子可能嚇到了他們,福伯連喊都忘記喊了,在這個時候,能看到軍閥家的小姐騎着自行車也很新鮮吧,何況還是個姨太太。
秋茵的自行車騎得飛快,絕對不會比他們的汽車慢,此時,她的心裡好像插了幾把利刃一樣,要疼死了,也只有此刻,她才明白,那個沒有笑容,一味嚴肅,刻板的男人深入了她的心,就算他是個軍閥,就算他無情冷酷,就算他要娶其他的女人,夏二小姐都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在她的眼裡,他就是她的大夫,一個不能再走出她生命的男人,曾經所有清高的打算,都蕩然無存。
自行車一直沿着車轍印奔着,她累得滿頭大汗,臉上被寒風刺得生疼,手指好像不能屈伸了,可這些她都顧不上了,她怕他死了,怕他被炸得血肉橫飛,她連個衣服片都摸不到,至少他要等等,聽她告訴他一句,讓他知道夏二小姐心裡的秘密。
鳳城的大街,積雪鏟除了,堆成了高山,新的雪又落下來,鋪在地上,壓着下面的一層,實在不適合騎着自行車走,夏秋茵一次次地摔跟頭,袍子都劃破了,卻還爬起來繼續騎,只要摔不死夏二小姐,她就一定要去兵工廠。
秋茵順着車印整整騎了兩個多小姐,肺在冒煙,也要爆炸了,遠遠的,纔看見鳳城的兵工廠,前面的景象震懾着她的心,兵工廠大半個建築成了廢墟,炸得面目全非,黑乎乎地好冒着煙,很多士兵還在救人,雪地上一具具都是屍體,天上的雪又飄落下來,迷迷濛濛的蓋住那殘黑,卻蓋不住死亡的氣息。
秋茵看不到古逸風的影子,自行車的速度好像飛了一樣。
她的腿已經酸了,疼了,自行車再次摔出去,她哭着爬起來,再騎,車子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壞得不成了樣子。
又騎了幾分鐘,秋茵終於看到了夏家的汽車,看到了二太太,看到古世興,但她看不到古逸風,自行車衝了上去,在他們的面前打了一個轉停住了,秋茵滿臉的淚,仍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們。
“古逸風呢?”
夏秋茵大聲地嘶叫着。
二太太看見了秋茵,嚇得張大了嘴巴,估計她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渾身上下已經破的不成了樣子,人還騎在自行車上。
“他在哪兒?古逸風在哪兒?”秋茵握着自行車的車把,嗓子都喊啞了。
“我在這兒。”
她的一聲悲切叫喊後,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傾聽着,心一點點地軟着,人慢慢地轉過身,污濁的視線裡,他站在那裡,雖然軍裝髒了,手套黑了,臉上也有傷,可他仍舊挺拔,秋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扔了自行車,飛快地跑過去,不管誰在看,誰在氣,秋茵都瘋了一樣撲進了他的懷中,淚水止不住地流着,人嗚嗚地哭着。
古逸風僵硬地站在那裡,還像木頭一樣,但她卻感覺好像抱了一爐暖暖的炭,心充實,不再慌亂了。
他站在那裡,好久沒有反應,卻突然憤怒地對她吼了起來,振得她耳朵嗡嗡響。
“你來幹什麼?”
雖然他吼了,可秋茵還是抱着他不放,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他怎麼能夠理解,就算她的臉要過一個夏季還能好,就算她摔斷了骨頭,她也願意,只要他還活着。
“我害怕你死了。”
雖然秋茵的聲音很小,可古逸風也聽到了,木頭終於伸出了手臂,將她的身子摟住,手指按着她的頭,將她抱在懷中,她聽見了他心臟跳動的聲音,有力很快,他的胸膛很熱,也很硬。
還有什麼比現在這一刻更疲倦的,所有的累都在他的一樓中爆發了,身子軟弱無力,秋茵站不住了,卻還在丟人地哭着,心裡的那份恐懼又漸漸升起,她怕這不是事實,只是自己的幻想,夏二小姐幾乎在不經意之間,丟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副司令,大半的武器都完了,還搶嗎?”一個士兵走過來,小聲地彙報着,他們已經很累了,真的幹不動了。
“火撲滅,大家去休息,留下站崗的。”古逸風吩咐着,士兵離開了。
古逸風說完,將秋茵從懷中拉了出來,拖着她的手臂,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回去,都回去!”他站在車外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