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廂的時候,古逸風好像真的好了許多,站在窗口,嚴肅地看着窗外的雪景,鞭傷的痛楚減輕了,他又變得和以前一樣挺拔,還是那個屹立不倒的男人,秋茵推門進來的時候,他轉過身,目光巡視着秋茵的臉。
“你的臉色不好。”他說。
“可能是冷了。”
秋茵覺得還是有點頭暈,喉嚨裡好像堵着什麼,但古逸風現在有傷在身,需要照顧,若是知道她不舒服,一定不用秋茵照顧他了,秋茵珍惜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不願失去這種和諧的氛圍,可不知爲何,看着古逸風目光爍爍的樣子,她覺得這樣的日子要結束了,西廂會再次冷清下來。
古逸風仍舊審視着秋茵的臉色,似乎覺得不是冷了那麼簡單,她顯得有些疲乏,倦怠。
“我明天得出去一趟。”他說。
“明天就出去?可你的傷還沒好,你的手臂還不方便,大夫說你要連續吃藥,藥膏也得擦,何況外面天寒地凍的,聽說還會下雪,你可能會摔倒……”
秋茵說得有點急,也有點焦慮,話纔到一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覺得夏二小姐說得好像他不堪一擊一樣。
秋茵趕緊低下頭,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都不是理由,古逸風只要能站起來,除了睡覺,從不會再房間裡多留一分鐘,他的時間幾乎都傾注在工作上,在這樣的目光下,秋茵的話不再底氣十足,理由越來越牽強,一個不可爭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已經站立在了夏二小姐的面前,不再需要她的支撐和照顧,她的心漸漸失落。
“我知道工作重要,如果你能堅持,倒可以去……”秋茵沒辦法說那些挽留的話了。
“我晚上回來西廂。”他的語氣很輕,很溫柔,似乎一下子洞徹了秋茵的心思,知道她對他的眷顧,給秋茵吃了一個定心丸,她的臉不自覺紅了,心卻安慰了許多。
他說他只是去行政公署一趟,有些事情沒有交代完,提及鳳城的行政公署,秋茵心裡一震,又開始七上八下的了,夏邑軍做的荒唐事兒,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經通知他了?
“我哥……”
秋茵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着一些委婉的措辭,希望說出來的話,讓夏邑軍的形象沒那麼齷齪,至少不能讓古逸風知道大哥在打四小姐的主意。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古逸風沒有等秋茵說完,直接開口,說他已經知道了夏邑軍離開行政公署了,這事兒當天就有人向他彙報了。
“我哥可能更喜歡在家裡當個司機。”
秋茵的心好虛,不敢說出事實,但不知道古逸風是不是已經猜到夏邑軍放着好工作不要,寧可在古家當司機的目的,秋茵真怕古逸風接下來會警告她,讓她哥離四小姐遠一點,可他沒有,只是又轉過身面向了窗口,在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古家的大門,說不定他早就看見夏邑軍拉着古曉丹進進出出了。
他此時的眉頭緊蹙着。
秋茵站在他的身後,感到無處遁形,古逸風是何等精明的人,不會不思索夏邑軍放棄好工作當司機的原因,也許他真的猜到了,心知肚明,作爲他的妻子,古曉丹的嫂子,秋茵不能爲了顏面再隱藏這件事。
“我哥說……說他……”秋茵巴了一下,又結巴了一下,手指頭揪在一起,猜他一定瞧不起夏二小姐了,好像她們夏家的人來了古家,都帶有不良的目的一樣,夏二小姐是這樣,夏邑軍也一樣。
“我都知道了。”
古逸風沒等秋茵結巴完,轉過身眸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仍舊沒有言辭警告她,他的包容讓秋茵更加無地自容,雖然夏邑軍的行爲秋茵沒法控制,可人是她懇求帶來的,她想推卸責任也不可能,於是秋茵鼓起了勇氣,就算丟人,就算被責備,她也要說,萬一夏邑軍對四小姐做出什麼不軌的事來,到時候秋茵就對不起古逸風了。
“我大哥不知道怎麼了,放着那麼好的工作不要,鬼迷心竅了,竟然寧可在古家當司機,今天我才明白,他打四小姐的主意……”
“不要說了!”
之前古逸風的態度都好好的,突然之間大聲地打斷了秋茵的話,語氣帶着兇悍和憤怒,秋茵嚇得身子一抖,驀然之間,覺得她們之間出現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溝壑,大哥的行爲已經讓古逸風震怒了,他剛纔的溫柔不過是暫時的忍耐而已。
“我很抱歉。”
秋茵拘謹地站在地板上,已經沒話可說,古逸風對四小姐的疼愛,是誰也無法取代的,就算和他最親密的女人也不可以,知道自己的妹妹被夏邑軍不懷好意的窺視後,他的臉冷得可怕,而夏二小姐這個女人的地位也瞬間的歸位,成了一個只能站在這裡等待訓斥的姨太太,她從來沒感到那麼冷過,牙關緊咬,除了道歉,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家的錯活該由夏二小姐承受,秋茵慢慢閉上了眼睛,忍着那顆淚,不能哭,她若哭了,好像在祈求他對夏二小姐溫柔一樣。
然而此時,他已經走了過來,在秋茵滿心委屈的時候,手指伸出,觸碰到了她的髮絲,秋茵下意識地一躲,古逸風的動作也隨着停了下來,秋茵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水霧仍舊迷濛在眼眸中,卻沒有落下來,他良久凝視着她,輕嘆一聲,手指插入她的髮絲,緊緊將她按在他的胸口。
秋茵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的體溫,聽着他的心跳,知道這胸膛之中,裝滿了需要整理的心事,而她應該也在其中。
“我不想聽你提這件事。”他說。
秋茵聽了古逸風的這句話之後,更加擔心了,不知道古逸風要怎麼對付她大哥,希望他看在秋茵的面子上,別太過分,那畢竟是夏家唯一的男丁。
接下來房間裡很靜,秋茵依偎在古逸風的懷中,心裡難以剔除患得患失的感覺,她越來越在乎這個男人了,他的一言一行開始左右夏二小姐的思想,她真怕他會狠狠地傷她一次,讓她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