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沒經歷過戰爭,那時偶爾參加的也不過是一些演習而已,使用的是空爆彈,沒彈頭的子彈,五米之外沒有什麼殺傷力,就算是實彈演習也都規定了區域,不能進入,可現在卻要實槍實彈地打了,那些子彈如何穿過血肉的身軀,如何讓人血流不止,垂死的抽動,她親眼見過,怎能不知道戰爭的殘酷。
“二少爺去了京城,多半凶多吉少,老爺已經集結了東北軍,要挾京城那邊,一旦撕破了臉皮,從鳳城到中國的中部,一直延續到南面,都會爆發戰爭,福伯說,這個大院由東北軍的士兵守着了,一旦槍聲響起,小姐和太太們還要向北撤退,小姐這個身子……”
蓮兒擔憂地看着秋茵,說她現在的狀況不能走太遠的路,如果真的要打起來,孩子沒有多少希望保住了。
“不會打仗的,不會的。”
秋茵不想看到流血,這一仗若是開火,大半個中國的百姓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每天都會擔心從天而降的炮彈,店鋪關門,學校停課,工廠倒閉,人們會在家中等待死亡和流離失所,這樣的嚴寒,又得多少人會在流亡中凍死。
“古逸風不會讓戰火打起來的,他一定不會。”
秋茵突然意識到,迎娶袁三小姐代表了什麼,古逸風因爲秋茵懷孕的事實,心裡有了太多的婦人之仁,他將希望寄託在了袁三小姐的身上,希望那個女人能做出讓步,只要袁雅欣提出悔婚,情況將會大爲不同,可是袁雅欣會同意嗎?
秋茵望着關閉着的房門,猜測着古逸風滿懷希望的去,定會滿心失望地回來,戰爭也不會爆發,他一定會娶袁雅欣。
“都給我守好了,古逸風若是出來了,你們用槍頂住他的腦袋瓜子,這次他送上門,就別回鳳城了,我要看到他跪在我的腳下!”
袁德凱提着槍,得意洋洋地站在袁公館的大門前,已經有人通知他了,東北軍的副司令古逸風隻身來了京城,要見他的妹妹袁雅欣,至於爲了什麼而來,他還沒搞明白,但袁德凱猜測着,可能是爲了婚事,如果真的是爲了這個,古逸風多半要悔婚,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古逸風敢當着他妹妹的面撕毀婚約,他今天就將這個眼中釘徹底剷除,和東北正式宣戰。
“沒有了這個關鍵人物,我看東北軍他們怎麼和我們打!以後鳳城就是我的了,夏二小姐也是我袁德凱的女人,我以後就慣着她一個女人,讓她知道我袁德凱比那個木頭強多了。”
袁德凱張狂地大笑了起來,袁德旺挎着匣子槍湊了上來,小聲地說。
“哥,你確定姓古,古,古的在裡面?”
“笨小子!睜大眼睛!”袁德凱對準他弟弟的頭打了一巴掌。
“沒看見他的車停在這兒嗎?他剛剛到。”袁德凱看着那輛牛鼻子車,這是古逸風的座駕,密報沒有錯,他就在袁公館裡。
“我等,等着嫂子進,進門呢,哥。”袁德旺嘿嘿地笑着,他嘴裡的嫂子指的是夏秋茵。
“叫得好,以後見到夏二小姐,就給哥叫嫂子,記住了?”袁德凱繼續笑着。
“知,知道了,我早,早就當她是,是,是嫂子了。”
袁德旺也跟着笑了起來,手裡捏着匣子槍,只要大哥一聲令下,他要先衝上去,在古逸風的身上穿個窟窿出來,過過手癮。
老皇城北京的天氣很冷,哈氣成霜,袁公館的外面也鋪了一層雪,幾百號士兵站在雪地裡,端着槍,只等着古逸風從裡面走出來將他射成馬蜂窩。
袁公館內,袁三小姐穿着棉布的裙子,滿眼的淚痕地垂站在古逸風的身邊,她終於親耳聽到古逸風說出她最害怕聽到的話,他說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婚事只是爲了家族的利益才應下的,今天他隻身來到京城,帶着誠意,期待能和她好好長談一次,希望他們兩個人都不要做出讓雙方悔恨的決定。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冒着生命危險?知道嗎?我哥已經在外面架起了槍,只要你走出去,就必死無疑。”
袁雅欣指着窗外,古逸風的目光也看了過去,他沒有感到意外,東北軍副司令突然在這裡出現,袁德凱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那個一直熱情叫他妹夫的傢伙,早就想將他置於死地了。
“我如果害怕你哥,就不來了。”
古逸風冷冷地看着窗外,袁德凱兄弟心裡想的什麼,他心知肚明,他們又在背地裡幹了什麼,他更加清楚,可古逸風今天來到京城,能不帶一兵一卒,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裡準備,他不是來打仗的,而是來協商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避免戰爭,得到滿意的答覆,但最終的結果,都掌握在袁三小姐的手裡,如果她甘願得到古副司令太太的名份,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他將無話可說。
古逸風轉眸看着袁雅欣,凝視着她眼裡的熱淚,人顯得冷靜沉穩。
“我什麼都給不了你。”古逸風說得堅定有力。
“你想讓我提出解除婚約?”袁三小姐反問着。
古逸風沒有反駁,這裡最好的結果,如果袁三小姐能意識在這個婚姻裡,她不會得到任何幸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但他不會主動悔婚,不會將東北的百姓的生活棄之不顧。
一個註定沒有幸福的婚姻,需要懸崖勒馬,袁三小姐也是在國外生活過的人,中國過去的那些舊習俗,古逸風不願堅持,她又何必裝得不在乎?
古逸風站在窗口,看着已經被雪覆蓋的京城,此時的京城多麼安靜,不久前的混亂已經平息,袁明義排除異己,站穩了腳跟,此時老皇城的一些地方,還殘留着黑色的廢墟,如果再有一場大的戰亂,這裡將面目全非,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嫁給你,是我袁雅欣的目標,我不會單方面悔婚!”
袁雅欣的手死死地握着手裡的皮包,她咬着脣瓣,幾乎咬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