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戲園子還真亂?怎麼隨便就亂扔衣服,秋茵剛要俯身將衣服撿起來,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竟然是青歌兒。
“夏邑軍,你妹妹真的在這裡,她在等你……”青歌兒在哀求着,她提及了夏邑軍的名字。
“你以爲我信嗎?”夏邑軍輕浮地笑着。
“是真的,不要,不要,救……”
青歌兒似乎要大聲喊人,卻被捂住了嘴巴,下面的聲音沒有了,秋茵覺得不妙,大哥這是要對青歌兒無禮,她一時心下急了,夏邑軍真是喪心病狂,當了走狗也就罷了,竟然敢對青歌兒下手?
她哪裡還壓得住火氣,氣惱地一把將門推開了,直接走了進去。
“夏邑軍。”
秋茵羞憤地喊了一聲。
房間裡的地面上,夏邑軍壓在青歌兒的身上,青歌兒的旗袍已經被撕開了,正拼命地掙扎着,一雙眼眸都是淚水,透着驚恐。
“夏邑軍住手,住手!”
秋茵的肚子實在笨拙,沒有辦法將夏邑軍一腳踢開,卻已經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他和禽獸有什麼區別,秋茵直接手摸出了包裡的手槍,子彈上堂,如果夏邑軍敢不放開青歌兒,她會將這顆子彈打進他的腦殼。
夏邑軍聽到了夏二小姐聲音,立刻尷尬地跳了起來,提上了褲子,塞了幾下,然後慌亂地繫上了腰帶,轉過臉來,看清了自己的妹妹,也看清了對準他的槍口。
“秋茵,你,你怎麼在這裡?槍,槍拿開……”夏邑軍很狼狽,哪裡想到夏秋茵真的在這裡,青歌兒沒有騙他。
“我打死你!禽獸!”
秋茵直接扣動了扳機,她要親手送這個混蛋去地獄,讓他再也不能當一個狗漢奸,不能再殘害自己的同胞,可她彎曲的手指竟然在顫抖,無論夏邑軍做了什麼,他都是夏沐天的兒子,她這一槍下去,就是嗜殺手足,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青歌兒爬起來一把抱住了秋茵的腿。
“我什麼都不在乎,只求司令活着……你不能打死他。”
青歌兒拉着自己的衣襟,可拉上來,又掉下去,她雪白的身子留下了一道道印痕,她的眼睛含着淚,說一個戲子,留在鳳城,早晚有這麼一天,只是她沒有想到,妄圖強/暴她的不是日本人,而是自己的同胞。
“青歌兒!”秋茵拿着手槍,悲傷難以自控,她知道這一槍不能打。
夏邑軍看着槍口,已經哆嗦了,他說他什麼都沒做,還沒得逞秋茵就進來了,剛纔的舉動只是和請老闆鬧着玩的,說着話兒,他矮了一下身體,膽怯地避開了秋茵的槍口。
“我保證,以後不動她,真不動。”夏邑軍發誓着。
“你不要救藥了。”秋茵怒視着他。
“真什麼都沒發生,秋茵,你幹嘛拿着槍對着哥哥,說吧,來鳳城做什麼,如果沒什麼大事,趕緊回去,這裡不安全,你是古逸風的夫人,哥就算再有能耐,也保不了你。”
夏邑軍看了一眼秋茵的肚子,更加不耐煩了,說她這麼大的肚子亂跑什麼?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不知道夏大少爺對夏二小姐的這份關心,是真的心疼妹妹,還是怕秋茵連累了他,畢竟現在佐藤那邊還很信任夏邑軍,他可不想這個時候和夏二小姐,古逸風扯上什麼關係。
青歌兒站了起來,有點恍惚,她整理着頭髮,然後在房間裡找了一個外套,披在了身上,顫抖着身體走到了門前。
“你們慢慢談,我出去看着。”
說完,她扭過頭,淚水從眼眶涌出來,雖然秋茵來得及時,可青歌兒還是感到無比的羞辱,夏邑軍真當她是沒有人格的妓/女了。
青歌兒一走,夏邑軍才討好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行了,現在說吧,來幹什麼,缺錢嗎?我馬上給你拿點錢,趕緊回安城,別在這裡煩我。”
“他在哪裡?”秋茵可不稀罕他那點臭錢,她只想知道她的丈夫現在怎麼樣了?
“誰,你說誰?”
夏邑軍翻了一下眼睛,他這是明知故問,夏秋茵能挺着肚子跑這麼遠,還能因爲什麼。
“古逸風還活着?是不是?”秋茵沒有心情和他打什麼啞謎,如果他還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還知道安城有一個母親,就該幫助她,找到古逸風。
“東北已經淪陷了,他已經不是個司令,你還找他做什麼?他什麼都不能給你,只會拖累你,你聽哥的,馬上登報聲明,和古家斷絕關係,哥保證,日本人不會爲難你的。”
夏邑軍現在只想着自保,能撇清關係就趕緊撇清了關係。
“他是我丈夫,你不會放棄他的,你說,他是不是被日本人抓了?”
秋茵一把揪住了夏邑軍的衣領子,他若是敢再不說,她就給他一拳,秋茵確信就算夏邑軍如何喪德,他也不會動手打自己身懷六甲的妹妹。
果然夏邑軍一臉的無奈,他點了點頭。
“抓了,抓了,還活着,可那又怎麼樣?他早晚不是得死。”
親耳聽到夏邑軍說了這句話,激動得良久說不出話來,古逸風還活着,她的希望沒有破滅。
“行了,我出來時間夠長了,佳代一定着急了。”
夏邑軍擡腳就向外走,卻被秋茵一把拽住了手臂,他有些急了,說這也就是秋茵,換一個也不好使,他的耐性快被磨沒有了。
“看在我們兄妹一場,看在二姨娘的份上,哥,幫我,讓我見他一面。”
秋茵的話才落,夏邑軍就瞪圓了眼睛,問她是不是瘋了,古逸風現在是要犯,怎麼可以隨便就見了。
“我從來沒求過你,現在我求你,求你讓我見見他。”秋茵拉住了夏邑軍,就是不肯放開,他皺了一下眉頭,想想確實是這樣的,自己這個倔犟的妹妹從來沒有求過他,這是第一次,夏二小姐向他低頭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求我?”
“是,我求你,哥……”這聲哥,秋茵不得不不叫,自尊也不得不放下了,如果能看到古逸風,別說求他,就算給他跪下也可以。
“安排也可以,可是你的肚子……你讓我很爲難,這樣吧,等生了孩子之後,我想辦法安排你見他,你先安心留在三慶園,哥向你保證,只要你別露面,就沒問題,千萬,千萬別讓人知道你是古逸風的夫人。”
夏邑軍提醒着夏秋茵,說佐藤信一爲人小心謹慎的,對古逸風的事情更是上心,這事兒急不來,何況他現在沒打算殺古逸風,只想想讓古逸風寫一份認罪書,承認大東亞共榮,承認他們攻打東北,只是被東北軍逼迫的。
“你不能食言。”秋茵仍舊不放心。
“你也說了,你這是第一次求我,就憑這個,我讓你明白一下,你哥不是白給的。”說完,夏邑軍戴好了帽子,推開了方面,擡起了腳,他想到了什麼又退了出來,小聲地說。
“哥只喜歡青歌兒一個人,你幫我勸勸,與其早晚便宜了日本人,不如先順了我,她一個戲子,跟誰睡不是睡。”
“你敢碰她……”
秋茵氣得肩頭都顫抖了,夏邑軍無奈地搖搖頭,說真是想不開,到時候十個,一百個日本人她都得忍着。
門關上了,夏邑軍走了出去,秋茵站在原地,雙腿無力發軟,幾乎站立不穩了,趕緊退後幾步坐在了一張椅子上,該死的壞男人,他真不是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黃昏,秋茵躺在三慶園的牀上,好像病了一樣,渾身沒有力氣,也沒什麼食慾,可爲了孩子,她不得不勉強自己吃點東西,青歌兒進來了,她的臉色仍舊難看,白裡透着青,夏邑軍差點強/暴了她,讓她仍舊心有餘悸,走路都小心謹慎的,總是回頭看着。
她走到了牀邊,問秋茵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夏邑軍答應了嗎?
“他答應了,但我現在肚子大,不好安排,所以,他讓我生了孩子之後,再去見逸風。”
“那就好,夫人有一個月,也就生了。”青歌兒的手放在了秋茵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着,問秋茵懷孕的感覺好不好?
秋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覺得她說話的聲音那麼苦澀,一個女人,如果不孕育孩子,生命就不完整,假如孕育的是自己喜歡男人的孩子,感覺又會不一樣,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
“他很愛孩子……”秋茵沒有回答懷孕的感覺,只是微笑着,說古逸風是個很愛孩子的男人,所以她願意給他生孩子,更願意看到他和孩子一起玩耍的樣子,秋茵想着古逸風摸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面色柔和的樣子,心裡的欣慰和痛楚齊齊涌來,她真的好想他,想得心都絞痛着。
“我就沒這個福氣了。”
青歌兒收了手,垂下了頭。
秋茵轉眸看向了青歌兒,覺得她印證了四個字,紅顏命苦,她喜歡一個男人,甘願給那個男人當姨太太,人家都不要,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