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軍討好獻媚的本事一流,他的眼睛轉了幾圈,似乎也有打算。
“大佐太君,您看怎麼處置這個女人?不如交給我,我將她一槍崩了,然後埋掉,神不知鬼不覺。”
夏邑軍滿臉堆着笑容,心裡卻想着,如果青木大佐能夠同意他的提議,這樣他就可以將秋茵放了,讓她離開鳳城,夏邑軍之所以要這麼做,有兩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爲了自己,如果夏二小姐死在他的身邊,他回到安城,見了他娘也不好交代,現在夏家的二太太兒子的所作所爲,已經心灰意冷,甚至要斷絕母子關係,所以夏邑軍一直想找個機會討好他娘,如果這件事辦成了,他也算給他娘挽回了面子,有朝一日回到安城,不至於被他娘趕出家門。
其二,他真不想看着秋茵死,特別是死在日本人的手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並不喜歡日本人,但他想要權利,想要揚眉吐氣的心理讓他不得不依靠日本人,想象着自己能讓袁明義也膽寒三分,那是何等的威風。
夏邑軍說完了,擡眼看向了青木大佐。
“不行!”
青木友子冷漠地搖着頭,眼睛盯着夏秋茵。
“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古夫人……”
“不知道。”秋茵冷眼地看着她,真沒想到,一直潛伏在安城的青木友子竟然是一名日本女軍人,還這麼大官職,難怪當時被楚雲抓獲後,北京城方面施壓,不得不將她釋放了。
“其實我很欣賞古夫人的個性,也真的想和你做個朋友,不過……萬事都要有個誠意,如果古夫人肯代替你的丈夫古逸風發表一份聲明,也許我可以不追究你殺佐藤信一的罪名。”
青木友子微笑着,可這笑看起來隱藏着刀鋒。
“你放心,我丈夫不會做的,我也不會做。”秋茵也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青木友子的笑立刻僵持了,臉色變得陰沉。
“按照大日本天皇制定的法律,殺人者償命,你雖然曾是東北軍司令的夫人,但也不能例外,我們讓鳳城乃至整個中國的百姓明白,我們大日本帝國是有誠意和中國人合作,不想濫殺無辜,萬事要尋求一個公理,我們攻打鳳城,是東北軍先炸了我們的鐵路,殺古夫人,是因爲她先殺了佐藤信一,所以……你不發表聲明,就必須接受公開審判,然後處死。”
青木友子說得義正言辭,顯然她比佐藤更加難以對付,死了一個佐藤,還有更多用心險惡的日本人站出來。
“青木友子,別忘記了,你現在站的地方是屬於誰的,你們是如何將這裡佔爲己有的,我的丈夫不會屈服,我也不會,有什麼伎倆都使出來。”秋茵冷然上前一步,青木友子卻紋絲未動,她比佐藤信一更有定力,而且信心十足。
“想不到這麼長時間沒見,古夫人還是這麼不好說話。”青木友子又笑了,這這笑卻有幾分羞惱了。
“我說過我們之間無話可說,青木,我不管你是做什麼,我在這裡提醒你,將我留在這裡,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聰明的就馬上殺了我,不然就小心你的腦袋,也許你是下一個佐藤信一。”
秋茵微眯着眼睛,最好別給她機會,不然她會將這裡的日本人都殺光,讓他們也知道就算是一箇中國的女人,也是不好惹的。
“呵呵,我等着你。”青木友子嘴角一挑,露出了一絲冷漠的微笑。
“青木友子,別得意,這場戰爭,最後勝利的不是你們,等原子彈轟炸你的家園時,別忘記了夏二小姐說的話。”
秋茵說得得意,歷史難以改變,中國人的苦難只是暫時的,最終笑到最後的還是他們。
“將她關在這裡,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接近她!”
青木友子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顯然秋茵的話讓她很不舒服,她柳眉倒豎,扔下了這句話,轉身大步地向外走去。
日本兵衝了過來,又用槍指向了秋茵,讓她後退,退到房間的裡面去,秋茵一槍將佐藤打死,已經震懾了這些日本兵,他們都心有餘悸,不敢輕敵。
夏邑軍仍站在門口,無奈地搖搖頭。
“別怪我沒幫你,是你把事情搞砸了,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說完夏邑軍避開了目光,讓士兵將門鎖好,沒有青木大佐的命令,不能開門。
門關上了,秋茵無力地倚在了書桌前,剛纔殺佐藤的力量都渙散了,她看着周圍,眼神茫然失落,想着古逸風曾經在這裡待過,一定會留下他的蛛絲馬跡,她急切地走動着,尋找着。
書架前,秋茵意外地看到了那本《蔚僚子》,所有的回憶都充斥而來,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她的眼睛刺痛,溼潤,淚珠兒從面頰上滾落,滑到脣邊,淡淡的鹹澀着。
“逸風……”
秋茵垂着頭,失聲哭了出來,寂寞無助的感覺瞬間襲來,她覺得渾身都處於冰冷之中,她思念他結實溫暖的懷抱,他有力的臂膀,他憐惜地親吻,那個懷抱讓她眷戀依賴,想一輩子依靠,可現在,片刻的溫存都成了奢侈,《蔚僚子》已經放在了手中,她輕輕地打開,不經意間,半張白紙落了下來,她俯身撿了起來,只看了一眼,就泣不成聲。
紙面上畫着一個簡單的女人畫像,雖然筆觸生硬,卻仍能看出夏二小姐的影子,她的頭髮,她的五官,還有脣邊那抹自信的微笑,旁邊赫然是古逸風的字跡:我愛你……
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卻代表了千言萬語,秋茵將紙放在了脣邊,感覺着他的存在,她可以想象,他拿着筆,坐在那裡,第一次放鬆的什麼都不去想,只想着她,畫着她,寫上代表濃濃愛意的三個字。
“回來,你回來!”
秋茵的雙膝垂落,跪在了地上,可她無論怎麼喊,他都沒辦法應答了,空氣中充盈着夏二小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