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會商,決定由吳大溦和續昌赴朝查辦。
吳大溦和續昌抵達馬山浦後,袁世凱即派人將敘述事變經過的書面報告呈上。後在漢城和二人相見後,又當面爲自己辯解。
但他承認自己沒經請示,也主動爲自己擅自開釁請罪。吳大溦和續昌沒因此而責備他,肯定了他的做法。但要求他即刻搬出皇宮,以免落人口實。
本來以爲平定甲申政變自己是奇功一件,沒想到雖然沒給自己惹出禍端,而最後也不過是沒什麼過失而已。
但是,袁世凱不是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所以,特別地沮喪。
從皇宮搬出,也使袁世凱很沒有面子。
人就是這樣,被人查辦,查沒查出什麼事也會搞得滿城風雨。加之與吳兆有等人反目,袁世凱的處境越來越困難。
但他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怨天尤人,整日大呼人心難測;並稱自己是“官運惡極”。一直以來一帆風順的袁世凱,經不起這一系列的挫折,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恰在這時,袁世凱的嗣母牛氏,從他給家人的信中得知袁世凱的環境險惡,嚇得舊疾復發。急函袁世凱回家。
袁世凱正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就和吳大溦請假回國。
一八八五年一月三十日,用袁世凱自己的話說,終於離開漢城這個事非之地。
他乘超勇艦先趕到旅順,看望了在那裡任職的堂叔袁保齡。
兩天後,吳大溦和續昌也到了旅順,袁世凱和他們一起乘船去秦皇島。
駛出不久,遇到浮冰,船無法前行,他們改去山東煙臺。到三月中旬,才輾轉返回直隸總督所在地天津。
想不到袁世凱這一次又因禍得福。吳大溦見到李鴻章後,對袁世凱大加讚揚,稱其爲奇才,是人才難得。
李鴻章本來就對袁世凱印象不錯,聽吳大溦如此一說,更加令眼相看,從此也就真正成爲袁世凱的靠山。
吳大溦向朝廷彙報時,又把袁世凱大大吹捧了一番,使袁世凱這個從來名不見經傳的人,成了衆人矚目的人物。
袁世凱和李鴻章雖然多次通信,但在天津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無論是儀表堂堂還是談吐幹練,都給李鴻章留下了極佳的印象。
李鴻章的意思,袁世凱還是返回朝鮮,但袁世凱堅持回家探母,李鴻章也就準了他的假。這樣,袁世凱在離家幾年後,踏上了回故鄉河南項城的路。
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很快會時來運轉,是很消沉的。
腦海裡總是浮現着自己那位朝鮮好友,金允植爲自己送行的那首《送慰廷歸河南》詩:“名高人多嫉,功成衆所忌,此事古今同,處事諒不易;最值危急日,人敢斂手避;黜者懷首鼠,懦夫常惴惴;事定反覓疵,利**漸漬;遂將功爲過,摧折丈夫志;君今浩然歸,俯仰無所謂;天日照孔昭,賢才豈中棄;相見如不遠,努力勉王事。”
這個世上如果還有理解和賞識自己的人,也就只有這位朝鮮朋友了!袁世凱長嘆了一口氣。
一九八五年三月,日本伊藤博文一行來華,談判解決中日軍隊在朝鮮的衝突和撤軍問題。
清**派李鴻章爲全權大臣與之談判。
四月,經反覆協商,簽訂了《天津條約》。
規定兩國同時從朝鮮撤軍,兩國均不派員教練朝鮮軍隊。今後如發生變故或重大事件,需要派兵去朝鮮要相互照會,事定即撤,不得留駐。
這個條約雖然解決了中日當時的軍事衝突問題,卻爲日本出兵朝鮮留下了伏機。
在談判中,日本方堅決要求嚴懲袁世凱,遭到了李鴻章的嚴詞拒絕。
他強調營官奉國王之命帶兵入宮是正常之舉,無任何錯處。
同年夏天,清軍從朝鮮撤回國內。
軍隊的撤回,特別是袁世凱的離開,清**基本失去了對朝鮮的管控。
閔妃集團中的一部分人,藉機投靠俄國,企圖請求俄國保護和訓練軍隊。
李鴻章得知這情況後,認爲不能坐視不管。而朝鮮的親日派,對大院君李罡應被軟禁在中國一直惴惴不安,多次提出異議。李鴻章權衡利弊後,決定送大院君李罡應回朝鮮,利用其的影響和力量,牽制閔妃集團。
誰去護送呢?李鴻章想到了袁世凱。
李鴻章先徵求袁世凱的堂叔袁保齡的意見。
袁保齡看袁世凱能夠看準時機,及時擺脫朝鮮的困境還是很滿意的。覺得袁世凱到底沒有功名,沒有往上升的敲門磚,所謂先天不足。要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科舉這一課是非補不可。而現在朝鮮駐軍已撤回,沒袁世凱什麼事了,正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惡補一下,準備參加科舉考試。
因此,沒徵求袁世凱意見,就自行做主,在李鴻章面前力辭這個差事。
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是士大夫,李鴻章很理解袁保齡愛侄之心,也就沒再堅持。
接到堂叔袁保齡讓自己讀書準備參加秋季科考的信,袁世凱想都沒想就扔到一邊。
早已對讀科舉的那些書深惡痛絕,自知自己不管怎麼樣努力,也是徒勞,不可能榜上有名。不過是自取其辱,在人前丟人現眼。
忙了幾年,回到家鄉,雖然算不上榮歸故里,光宗耀祖;但也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
走科舉之路?中了舉人又能怎麼樣?張謇堂堂的狀元郎,天子門生,科考第一,還不是給吳長慶當個幕僚而已。
什麼讀書自有顏如玉?自己沒取得功名,照樣抱得美人歸。特別是三個朝鮮小妾,一個比一個漂亮。
找到過去的狐朋狗友,每天花天酒地,袁世凱在家鄉也忙得不亦樂乎。
七月,朝鮮的形勢越來越失去控制。李鴻章害怕遲則生變,急於送李罡應回國,但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想了想去,還是袁世凱最爲合適。
正在這時,又收到了高宗李熙的信件。
李熙在信中,明確提出袁世凱是唯一人選。他在信中寫道:“自慶軍撤回後,民無所持,物情危懼;唯袁舍人據東三年,熟諳國情,練達時務,爲上下所信。去年冬,身試危險,廓清亂氣,扶植藩邦,誕教皇靈,舉國人民方切感佩之心,不圖該員成功不居,飄然辭去。現敝邦事務繁殷,無與諮商,應請再派該員東來,籍以鎮定民心,籌議時務,必大有裨益於艱難之際也。”
看到自己的想法和李熙不謀而合,更加堅定了李鴻章用袁世凱的決心。
在上報朝廷之前,他還是想做通袁保齡的工作。
送大院君李罡應回國,既事關重大,也困難重重。稍有不慎,也可能斷送了李罡應的性命。
爲了說服袁保齡,李鴻章講完自己的理由後,也把李熙的信拿給袁保齡看。
關係到國家的大事,袁保齡不能再推託了。
李鴻章於是寫了如下的上奏:“袁世凱膽略兼優,能識大體,對朝鮮情形,最爲熟悉,新舊兩黨鹹相敬重——該國君臣殷殷慰留。昨接朝王來函,亦敦請該員在彼襄助,若令前往,當能處置裕如。(朝鮮)變亂頻仍,朝王外雖感德,內則趨向不專,有擇強自庇之意(袁世凱)足智多謀,與朝鮮外署廷臣,素能聯絡,遇事冀可挽回匡正”“因其任重道遠,前功本應優予獎擢,令其出使屬邦,尤須隆重其位,使之稍有威風,籍資坐鎮。”
保舉和推薦一個人,總要說一些讚揚之詞,甚至可能說一些過頭話。
但是,從這份奏章中,我們還是能夠看到,李鴻章對袁世凱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