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一年五月,清廷進行例行的海軍大校閱,黎元洪所在的“廣甲”艦,也參加了這次以北洋海軍爲主體的海上演練活動。
校閱進行了十八天,行程三千餘里。演練時各艦或炮擊模型艦,進行實彈射擊,或變換隊形,相互掩護、迂迴進攻、有序後撤。
一艘艘戰艦在海上乘風破浪,很威風也特別有氣勢。主持演練的李鴻章看到這胸偉壯觀的一幕,心潮彭湃。
事後他自豪地向朝廷奏報:“縱觀海軍戰備,尚能日新月異。目前限於餉力,未能擴充,但就渤海門戶而論,已有深固不搖之勢。”
由於在演練中,“廣甲”號和黎元洪表現突出,黎元洪演練結束不久,就被提升爲“旨准以千總儘先補用”。
一八九二年,黎元洪的職務晉升爲二等輪。
一八九三年,署理二廣總督的李鴻章,因黎元洪“頻年操巡,久歷風濤,著有勞績”,“奏保賞戴五品頂戴”,黎元洪由六品官升五品。
一八九四年四月,清廷進行又一次海軍校閱。這一次比上一次規模還大,北洋海軍全數參加,南洋海軍六艘戰艦,廣東水師的“廣甲”、“廣乙”、“廣丙”三艦參加。
黎元洪隨艦前往,同樣表現出色。特別是他負責保養的“廣甲”艦,在校閱中機械性能的表現,引起了海軍內行人的關注。
由於黎元洪忠於職守,技術水平高,判斷故障和排除故障的能力強,而深得“廣甲”號上各級官長的看重。又因爲他爲人厚道,真心待人,在同艦官兵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成爲中國近代海軍軍官中的佼佼者。
北洋海軍,自一八七五年由李鴻章創建以來,陸續從英國、德國購進軍艦,這時已有大小戰艦二十五艘。全軍由提督統領,設有總兵二員、參將四員、遊擊九員、都司二十七員、千總六員、把總九十員、經制外委四十員。有一套機構齊全、系統完備的體制。在當時的世界海軍中排名第六,總體實力已經超過日本。可以說,已經摘掉了海軍落後的帽子。
前邊提到過,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日軍在沒宣戰的情況下在朝鮮牙山對中國軍隊發動突然進攻。同時在豐島海面偷襲中國商船,中日甲午戰爭爆發。
九月十二日,以北洋海軍爲主,包括黎元洪所在的“廣甲”號共計十二艘戰艦,在海軍提督丁汝昌的率領下前往迎敵。
九月十七日上午十一時,日本聯合艦隊向中國艦隊發起進攻,中國近代史上最悲狀的海戰在黃海海面打響。
丁汝昌所在的旗艦,“定遠”一馬當先,迎向敵艦隊。首戰告捷,中國艦的炮火擊中了日本的“先鋒”號。中國艦隊的旗艦也遭到攻擊。
日本海軍在大同江外海面,集中了十二艘軍艦,包括其全部精華,即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鬆島、千代田、嚴島、橋立等八艘五千馬力以上的主力艦和巡洋艦。
開戰初期雙方參戰兵力比較,當時的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按火炮 魚.雷發射管 總排水量 總兵力 平均航速等進行比對。
據英國海軍年鑑統計,日本艦隊的火力實際上相當於北洋艦隊的三倍。
戰鬥開始不久,北洋艦隊旗艦“定遠”艦由於下水十二年,久已失修,艦橋被突然開火的大炮震塌,丁汝昌摔傷,信旗被毀。
丁汝昌拒絕隨從把他扶入內艙,堅持坐在甲板上督戰,可是他只能鼓一艦士氣。
因旗艦信旗被毀,戰鬥剛開始,北洋艦隊就失去了指揮。日方的四艦利用航速優勢繞攻北洋艦隊右翼“超勇”、“揚威”,二艦相繼被擊中起火,退出戰鬥。
日艦“吉野”也被北洋艦隊擊中起火,但很快被撲滅。十三時三十分左右,“超勇”沉沒。
當日本的四艦繞攻北洋艦隊右翼時,本隊也與北洋艦隊主力交相攻擊。日艦“比睿”、“赤城”、“扶桑”、“西京丸”被北洋艦隊截擊。
“定遠”、“來遠”、“經遠”重創“比睿”、“赤城”;“赤城”艦長阪元八郎太當場斃命。“西京丸”也受重傷。
十四時十五分左右,日本部分軍艦繞至北洋艦隊背後,形成夾擊之勢。北洋艦隊腹背受敵,隊形更加混亂。在混戰中,北洋艦隊一直衝殺在前的“致遠”艦受到日“吉野”、“高千穗”等的集中轟擊,多處受傷,船身傾斜。
日本的“吉野”號艦衝在最前面,正遇上全身着火的“致遠”艦。管帶鄧世昌下令撞沉“吉野”。
“致遠”艦向“吉野”號右舷高速撞去。日艦官兵見狀大驚失色,拼命逃竄,並向“致遠”艦連連發射魚.雷。“致遠”艦躲過一條魚.雷後,不幸爲另一條擊中,全艦官兵二百五十二人壯烈戰死。
“經遠”繼續迎戰“吉野”,也中彈起火,管帶林永升、大副陳策陣亡,隨後艦也被敵魚.雷擊沉,全艦二百七十人除十六人獲救外,全部殉難。
“致遠”沉沒後,“濟遠”管帶方伯謙下令“濟遠”號撤出戰鬥。關於“濟遠” 號的撤出,有說是臨陣脫逃,有說是因中彈過多,暫時退出戰鬥,是避至大鹿島附近緊急修補損壞的機器。
但是,黎元洪所在的“廣甲”號管帶吳敬榮,竟指揮“廣甲”跟隨着“濟遠”號撤離了戰場。
廣甲號逃跑後,沿着海岸後撤,在大連灣三山島附近擱淺。
二十三日,被日本艦發現,管帶吳敬榮怕被俘,下令將“廣甲”號艦毀掉,顧自乘小艇逃跑。
黎元洪十幾個人也乘一艘小艇逃命,行駛不遠遭遇到日艦,大家棄小艇跳海逃生。
黎元洪雖爲海軍,卻沒學會游泳,幸好身旁有一救生衣。
他真的是大難不死,一起逃命的十二人有八人被日軍射殺或淹死。他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在海上漂了三個多小時後,竟被海浪衝到了岸邊。
精疲力盡黎元洪掙扎着上了岸,此時天色已晚,他決定找地方先住下來。一摸口袋,自己藏好了的保命錢,幾塊銀元和一塊金錶還在,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時,正好碰到了一位好心的長者,見黎元洪是一名海軍,樣子狼狽,收留了他;老人還爲他準備了晚飯和衣服。
第二天,吃過早飯,拜別了長者,黎元洪用了一天半的時間走到了旅順。路上,沒有吃的,農人在收洋芋。
當地人大部分都是逃荒過來的,逃荒的路上都得到過幫助,對趕路人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愫。這裡有個不成爲的規定,路人可以隨便吃地裡的洋芋,只是不能帶走。
黎元洪一路上就是吃洋芋,渴了討口水喝。有了那次從湖北到北塘的長途跋涉,走長路對黎元洪倒是等閒之事。
黎元洪還是想留在海軍,去投奔當地的海軍,沒有空額。黎元洪又趕到了天津,正趕上朝廷在追究“濟遠”號和“廣甲”號臨陣逃脫之責。“濟遠”號管帶方伯謙被處死,“廣甲”號管帶吳敬榮被撤職罷官。黎元洪也被算上是逃兵的一員,被監禁了幾個月後,被無罪釋放。
這次事件,黎元洪是很無辜的。但這一次經歷,在以後的歲月中,被有的別有用心之人,當成攻擊他的污點,惡意地叫他逃兵。
黎元洪從沒爲自己辯白,他只是常因此而勾起對那段經歷的回憶,想到那些曾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好兄弟喪命大海,黎元洪總是很難過。
他常說的一句是,自己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很萬幸了。言外之意,自己是不是逃兵,已經是無所謂的事了。自己最大的錯應該是努力活下來,人活着是罪過嗎?
被無罪釋放後,黎元洪繼續爲爲留在海軍到處奔走。甲午戰爭,泱泱大國被一個彈丸小國打敗,特別是割地賠款的“馬關條約”地簽訂,給華夏大地帶來的震盪,是今天的人們很難想象的。
從上到下,形成了一個共識——練兵強國。所以,就有了袁世凱的小站練兵。與此同時,署理兩廣總督的張之洞也奏請朝廷,“依照洋法操練新軍”。
黎元洪這個時候,人正在上海,他還是想在海軍找份事做,但同樣沒能如願。這時,他偶然聽到了張之洞在南京招聘人材的消息。看到留在海軍已經希望渺茫,黎元洪覺得這也是一條出路。雖然,離開自己喜歡的海軍有些可惜,但想到父親爲了生活,二次從軍,從頭來過,自己換個兵種也實在算不了什麼。
這樣,他就來到了南京。張之洞在南京組建的這支新軍叫“自強軍”,共十三個營,二千六百人。張之洞大膽創新,聘請德國教官三十五人擔任正職,副職則由從天津、廣東的武備學堂的優秀畢業生中招聘。全部裝備,都是按當時歐洲先進國家的標準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