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保慶一離開,牛氏的肺都快被氣炸了,“狼崽子,你雖不是我生的,可是吃我的奶長起來的。從小到大,從來都拿你當親生,誰是你孃親自己不知道嗎?怎麼幫起了這個賤人?她給你什麼好處了,怎麼這麼容易就把你收買了?誰告訴你我答應了,你不是給送去嗎?本事大了,送去呀?我看你去哪兒找錢?反正別想從我這兒拿一個子兒!……”
牛氏越說越氣,說着說着還委屈的掉起了眼淚。
牛氏發火的時候,袁世凱一聲不吭,老老實實聽着。
等牛氏的氣都撒出來了,他纔開口:“孃親,您以爲我是在幫別人嗎?我是在幫您呀!”
牛氏聽袁世凱這麼說,又來氣了,“你當娘傻呀?二五不知一十呀!你幫那賤人借錢,怎麼是幫我?”
袁世凱說:“孃親,您別急,聽我慢慢說。”
“好,我聽你慢慢說,聽你是怎麼個幫我?”牛氏很不屑。
“孃親,是這樣,如果我不搶着答應下來,您肯定會一口回絕。我爹爹他肯定是答應人家了,他其實不是來找您商量的,是來找您拿錢的。您不願意,最後這錢也得借。和爹爹吵一架,您再生一肚子氣,末了這錢還要拿,多虧呀?反正這錢也不多,咱們做個順水人情就算了。”
“這錢怎麼就非得借給她,我就是不給拿,誰能把老孃怎麼樣?”
牛氏明知袁世凱的話有道理,但嘴上還是不肯認輸。
袁世凱笑了笑,“誰能把您怎麼樣?孩兒有一句話,怕您不高興,不敢說。”
牛氏瞥了撇嘴,“還能有什麼不中聽的話,說就是了。”
袁世凱說:“您就是不給拿錢,誰也不能把您怎麼樣?可是,您和爹爹搞僵了,他不讓您管錢可以吧?”
“他不讓管就不管!這過路財神,誰稀罕呀?”
聽了牛氏的話,袁世凱笑了笑,沒再說話。牛氏嘴上硬,她還真怕被剝奪了這名義財權,功夫不大,把錢如數拿出,打發袁世凱把錢送了過去。
這會兒,袁保慶正在金氏房裡等得着急。金氏不相信這錢能這麼容易的借出,正怪袁保慶不是真心想借。袁保慶聽金氏這麼一說,心裡也沒底了。
這功夫袁世凱還真把錢給送過來了。
兩個人都知道是袁世凱從中做了斡旋,都對袁世凱特別滿意。
袁世凱回到牛氏身邊,看老孃還耿耿於懷,就安慰她說:“孃親,您沒聽我爹爹說嗎?這錢是借給金媽家的舅舅開油坊的,您這個忙肯定不白幫!”
“拿這錢開油坊這忙怎麼就不白幫?”
袁世凱說:“天機不可泄露。”
一個小孩子的話,牛氏並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還真讓袁世凱說中了。
事過不久,金氏來到牛氏房中。姐姐,姐姐的叫得這個親,說了好多感謝話。最後說出了來意,原來她哥哥的油坊需要人手。
“姐姐,您那大侄子不是閒着沒事嗎?能過去幫幫我哥哥嗎?用誰都是用,幹嘛不用咱自己家人?”
牛氏的孃家侄子,來南京好長時間了,是想出來找點事做。袁保慶到是答應了,但這事也不是那麼好找?到現在也沒有着落,牛氏正鬧心呢?沒想到在金氏這很容易就解決了。
牛氏心裡明鏡似的,知道是袁世凱的傑作。
十四歲的時候,嗣父袁保慶患霍亂病不幸逝世,不久,他和嗣母回到了河南項城老家。
第二年的春天,在外作官的袁甲三的長子袁保恆回老家探親。見袁世凱在家無所事事,怕他荒廢了學業,叫袁世凱到北京讀書,由袁甲三的次子,內閣侍讀袁保齡管教。
爲袁世凱請了三個老師,教作詩的爲周文溥,教書法的是張星炳,教八股文的是謝廷萱,都是名師。
袁世凱的這兩個堂叔袁保恆和袁保齡,在他身上可是下了本錢,也下了功夫。他們所以如此,主要是都和袁世凱的嗣父袁保慶,同在其父袁甲三麾下並肩戰鬥,戰場上結下的情意是不同尋常的。袁家那麼多子弟,僅袁世凱就兄弟六人,別人可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恩寵。
和袁世凱一起讀書的還有袁保恆、袁保齡的幾個孩子。爲了看住袁世凱,把他讀書的坐位放到老師身側。
晚上還讓他和老師住到一起。袁保齡的想法是:一方面多受些書香氛圍的薰陶,一方面讓老師看着他夜讀。
袁世凱畢竟已經長大,也爲二個堂叔的苦心所感動。雖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他還是做了很大地努力。
只是,如寫詩、書法、八股文,要有所起色,是需要時間的,是需要日積月累的;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功。儘管,袁世凱咬緊牙關下了一番苦功,收穫不能說沒有,但終究成效不大。
有時候,他有些懊悔自己蹉跎了那麼多可貴時光。
一八七四年的十一月,袁世凱的親生父親袁保中病故。按當地的規矩,袁世凱應當守孝三年。因爲他已經過繼出去,袁世凱得以從北京回鄉參加一八七六年的鄉試。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舉考試,結果以名落孫山而收官。從北京那麼遠專程趕回家鄉參加科舉考試,他還是懷抱希望的。這一次的落第,對他的打擊不小的。曾經有一度,他灰心喪氣、意志頹廢。
這一年的十月,十七歲的袁世凱在家鄉結婚成家,娶了第一房妻子於氏。
此時,對袁世凱特別關心的堂叔袁保恆。已經高升爲刑部左侍郎,成了京官。
得知袁世凱落第的消息後,怕袁世凱經受不住這個打擊而一蹶不振,就寫信鼓勵他。
和他說一次不中是很正常的,沒有幾個人能夠一次就考中的。不能一次不中就自暴自棄。要想做人上之人,要想有不平凡的人生,沒有功名這塊敲門磚是不行的,人要想成功,只能是堅持到底,只能是百折不撓。
怕袁世凱荒廢了學業,第二年的二月,袁保恆又把袁世凱叫到北京。放到自己身邊,要親自監督他讀書。
爲了開闊他的視野,熟悉官場禮儀和接人待物,也爲積累人脈。袁保恆常帶着袁世凱參加一些人際活動,拜訪和接待客人,參與官員之間的往來。
官員們在相互介紹時,總是把這個人取得的功名排在首位。
某某人是哪一年的舉人,某某人是哪一年的進士,有時候還能遇到哪一年的天子門生,狀元、榜眼、探花之類的。
袁世凱注意到了,每介紹到誰的功名時,哪個人嘴裡雖然掛着謙虛之詞,但手撫長鬚,那種自得對袁世凱刺激特別大。
袁世凱也終於知道了,這功名對官場之人有多重要,這也使得他有很大轉變。羞恥意識漸長,知道了如果沒有功名,不但進不了官場,甚至無面目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