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會選舉在南北戰爭期間,粵、桂、滇、黔、川五省均反對,而湘、鄂、陝三省也因戰亂之故,選舉不能正常。實際得以選舉的,僅十四行省。
選舉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選各省的選舉人,由這些選舉人再選舉國會議員。衆議院初選和複選的日期分別定在一九一八年五月二十日和六月十日,參議院初、複選日期爲六月五日和二十日。
第一階段衆議院選舉,被英國駐南京領事翟比南描繪成“流氓作風的真正胡鬧的活動”。
他寫道:“選票行情和日常的市場漲落一起記錄在當地報紙上,就像一件可買賣的商品,與大米或豆餅或其他商品的地位相等。”
選舉監督截留大批本應分發給已登記選民的選票,填上假選民的名字,投入票匭,或僱傭”乞丐、小販、算命先生、農民及諸如此類的小人物”投票,這些都是尋常事。
另外,選舉助理也可以將一批選票賣給候選人,由他按同樣方式處理。有些候選人由於未能買到足夠的選票,就僱傭流氓到投票站去搶。還有候選人付錢給另一些候選人,讓他們退出競選。
翟比南報告說,在第一級參議院選舉中,情況較爲平穩,因爲選舉人較少,更容易收買所有選票。
在第二階段選舉中,候選人“開始認真地競相出價”,在此階段,衆議院的選票從一百五十元至五百元不等。因對選票價格爭論不休,選舉一再推遲。
這個國會的產生多是用不正當的手法,段祺瑞內閣支出了一千萬元的選舉費。
議員名單事前早經圈定。如山東劃分爲四個選區,每區發給選舉費十萬五千元,山東督軍責成四個道尹按照圈定名單全部選出。
又如王揖唐派他的侄兒王丙坤爲湘江道尹,到湖南包辦新國會的選舉。指定周渤、羅正緯、王毅等十餘人應當當選。由於投票結果,並未全部當選,張敬堯就用僞票納入票櫃,使原來圈定的人一榜及第。
在江蘇,五月二十日江寧縣進行衆議員選舉,全城公立學校停課一日。第一、第二兩區投票所,有一羣小學生奉命排隊前往投票。從前門走進去,從後門走出來,再折回前門進去投票,如此反覆循環多次。
此外還有浮報選民,如揚屬七縣先一屆選民爲29.8萬人,本屆光是江都一縣就有29.9萬人;淮屬八縣先一屆選民是18萬人,本屆僅阜寧一縣就有25.28萬人;儀徵一縣人口爲10.8萬人,但列入選民名冊的就有10.04萬人(民國初選民是有條件的,比如財產限制,也就是說很窮的人是沒選舉權的)。
選舉結果:安福系大獲全勝,在四百七十席次中獲三百三十席次,舊交通係獲一百二十席次,研究系只獲二十餘席次。
新國會因爲是安福系所包辦,故又稱爲“安福國會”。
提到安福國會,人們馬上會想到卑劣醜陋四個字,安福國會已經被永久寫在歷史的恥辱簿上。
新議員選出後依召集令,於一九一八年八月一日以前到北京報到,八月十二日參議院解散,新國會成立。
八月二十日衆議院選舉安福系領袖王揖唐爲議長,劉恩格爲副議長,二十二日參議院選舉舊交通系領袖樑士詒爲議長,朱啓齡爲副議長。
安福系的議員開會前每人先預支出席費三百元。
王揖唐(1877年—1948年9月10日),安徽合肥人,
早年繼承父業,以教書爲生。光緒三十年(1904年)參加清末最後一次科舉考試,殿試高中二甲第五名進士,被授予兵部主事。當年十月,得軍機大臣徐世昌推薦,進入日本振武學校學習軍事。光緒三十三年回國,任東三省督練處參議,後升任吉林兵備分處總辦、陸軍協統等職。
“辛亥革命”爆發,王揖唐被懷疑參加革命,遭到通緝,隻身逃到北京。民國元年,袁世凱成爲民國臨時大總統,王揖唐投靠袁,任大總統府秘書。
民國二年,袁世凱召集國會,王揖唐被圈定爲參議院議員。他奉袁世凱意旨,把持統一黨,使該黨成爲袁氏的政治工具。
民國三年一月,任約法會議議員,爲袁氏修改《中華民國臨時約法》鼓譟吶喊。
五月,根據“袁氏約法”成立資政院,王揖唐任資政院資政。
九月,出任吉林巡按使,但爲吉林將軍孟恩遠所不容,任職七個月後鬱郁而歸。
袁世凱籌劃帝制時,王揖唐極力勸進,袁氏稱帝后封其爲一等男爵,授陸軍中將加上將銜。
袁世凱死後段祺瑞組織內閣,王揖唐又以同鄉關係投靠段氏,被委任爲國務總長。
抗日戰爭時期公開投敵,官至僞最高國防委員會委員,僞全國經濟委員會副委員長,僞華北政務委員會諮詢會議議長。一九四八年九月十日,以漢奸罪在北平姚家井第一監獄被處以死刑。
劉恩格是奉天籍的議員,張作霖支持他,所以而當選副議長。
八月十二日“安福”國會開幕前,代總統馮國璋通電宣佈不競選總統。
電雲:“國璋服務民國,於茲七年,變故迭更,飽嘗艱苦,去歲邦基搖動,幸賴總理與各督軍,羣策羣力,恢復共和,其時黎大總統辭讓再三,元首職權,無所寄託,各方面以《約法》有代行職權之規定,《大總統選舉法》有代理之明文,責備敦促,無可逃避。國璋明知涼德,不足以辱大位,但以尊重法律之故,不得不忝顏庖代。顧念《約法》精神所在,一曰中華民國之統一,一曰中華民國之平和,國璋挾此兩大希望而來,以求與根本大法之精神相貫徹,非有一毫利己之私,惟期不背於法律,以自免於罪戾耳。
“今距就職代理之日,已逾一年,而求所謂統一平和,乃如夢幻泡影之杳無把握。推原其故,則國璋一人,實屍其咎。古人云:‘徒善不足以爲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又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國璋雖自認《約法》精神,無有錯誤,而誠不足以動人,信不足以服衆,德不足以馭世,惠不足以及民,致將士暴露於外,閭閻愁苦於下,舉耳目所接觸者,無往而可具樂觀,雖有賢能之閣僚,忠勇之同袍,而以國璋一人不足表率之故,無由發展其利國福民之願力,所足以自白於天下者,惟是自知之明,自責之切,速避高位,以待能者而已。今者攝職之期,業將屆滿,國會開議,即在目前,所冀國會議員,各本一良心上之主張,公舉一德望兼備,足以復統一和平者,以副《約法》精神之所在,則國本以固,隱患以消。
“國璋方日夜爲國祈福,爲民請命,以自懺一年來之罪戾。皇天后土,實鑑此心。若謂國璋有意戀棧,且以競爭選舉相疑,此乃局外之流言,豈知局中之負疚?蓋國璋渴望國會之速成,以求時局之大定,則有之,其他絲毫權利之心,固已洗滌淨盡矣。至若國之存亡,匹夫有責,國璋雖在田野,苟有可以達統一平和之目的,而盡國民一分子之義務者,惟力是視,不敢辭也。敢布腹心,以諗賢哲。”
馮國璋這通電報極得中外的好感,因爲他強調全國統一與和平,並且放棄競選總統,這些都能博得人的同情。馮電發表後,廣東軍政.府立刻拍發一電呼應。
電雲“溯自西南興師,以至本軍政.府成立以來,於護法屢經表示,除認副總統代理大總統執行職務外,其餘北京非法政,府一切行爲,軍政.府萬無容忍之餘地。乃者大總統法定任期無幾,大選在即,北京自構機關,號稱國會,竟將從事於選舉。夫軍政.府所重者法耳,於人無容心焉,故其候補爲何人,無所用其贊否,贊否之所得施,亦視其人之所從舉爲合法與否而已。苟北京非法國會,竟爾竊用大權,貿然投匭,無論所選爲誰,決不承認,謹此佈告,鹹使聞知。”
南方的反對,是預料之中的事。
正當一切都按着段祺瑞的預想,順利進行之際,想不到晴天響起了雷聲,
八月七日,在湖南的吳佩孚竟致電李純,痛斥武力統一的亡國政策,反對包辦民意的選舉,和以外力爲背景的內戰。
電雲:“兵連禍結,大戰經年,耗款數千萬,靡爛十數省,有用之軍隊破碎無餘,精良之器械損失殆盡。至若同種殘殺,尤足痛心。……此次奉命南來,明知鬩牆之爭非國之福,然爲維持中央威信起見,勢不得不借武力促進和平。……詎中央誤聽宵小奸謀,堅持武力,得隴望蜀,援粵攻川,直視西南爲敵國,竟以和議爲逆謀。……國亡於外敵,固軍人之罪,國亡於內亂,亦軍人之羞。此次中央平川援粵,實亡國之政策也,軍人雖以服從爲天職,然對內亦應權其輕重利害而適從之,非抗命也,爲延國脈耳!……
“一、此次國會新選舉,政.府以金錢大施運動,排除異己,援引同類,被選議員半皆惡劣,此等國會不但難望良好結果,且必以司法機關受行政指揮而等贅疣,極其流弊,卒以政.府不受法律約束,僞造民意,實等專制,釀成全國叛亂,若再以武力平內亂,是惟恐亡之不速也。二、我國對德奧宣戰,若以兵力從事內爭,重輕倒置,貽笑外人,日本乘我多難要求出兵,而喪權協定以成,內爭不息,外患將不可圖。三、內爭年餘,軍費全由抵借,以借款殺同胞,何異飲鴆止渴……用人取德與才,不論黨派,乃與此層相反,如傅以操切而禍湘,徐以違法而殺陸,政.府賞罰倒置,而猶以叛逆責人,大張撻伐,豈得謂平!以上各理由,我軍師旅團長俱表同意。近測南軍心理,均不願戰。用特電達,請會同鄂贛兩督通電南北提倡和平,使雙方前敵各將士同聲相應,大局轉圜,當易生效力。曹經略使夙主和平,必贊成斯議也。”
這是一篇很動人肺腑的通電,直接挑戰段祺瑞的權威。以前長江三督雖然通電主和,卻從沒有這麼毫不留情地指責段,甚至西南各省也沒有罵過這麼激烈。
八月二十一日吳佩孚又領銜發通電請馮國璋下令主和。
電雲:“大總統媾和宣戰之權爲《約法》所允許,對外尚然,而對內主和尤不得謂爲非法。懇請我大總統仍根據《約法》之精神,頒佈全國一致罷戰之明令,俾南北軍隊留有餘力一致對外。慎勿以攝職期滿,輕思息肩。尤望我經略使與長江三督師仰體元首苦衷,俯念生靈塗炭,羣出贊助,協謀寧息。至選舉問題,雖非師長等所敢問,然新舊國會分立,南北既無統一精神,焉有真正民意!若當此兵戈未息之時,驟行選舉,不但於法理不合,且恐促民國分裂……。”
該電沒有得到馮的答覆,不過長江三督有先解決時局後選總統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