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老鄉打聽了些當時的情況,聽到的確實讓孔逸修不願意相信的答案。據說,爆炸發生後,首長曾下令挖開窯洞塌土救人,可惜沒救到人,卻找到了死者的殘肢。
加上塌土中的血肉,很明顯是當真炸死了幾個人的。
……真的死了嗎?
孔逸修不相信,但卻因這噩耗,加上沒日沒夜的奔波,心神一時繃緊一時鬆懈,恍惚着竟有些脫力,他怔怔的看着墳前的木碑,緩緩的坐在地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孔逸修的腦袋裡一團亂麻,不斷的告訴自己,宋雨花沒有死,絕對沒有。
可是,事發時正是夜半,那可疑人物潛入宋雨花娘仨居住的窯洞後,很快引爆了炸彈,那種情況下,宋雨花自己藉着空間脫身,該是沒有問題,可窯洞裡還有她娘和弟弟啊!
孔逸修的心臟揪緊,他的腦海裡,正在不斷的推敲着當時的情況,希望能找到點宋雨花沒有死的蛛絲馬跡。
視線不經意落到宋家娘仨的合葬墓旁時,看到了另一個新起的墳頭。
孔逸修不及細看,便出聲問道:“老鄉,那座墳是……”
老漢聞言停下手中的活計,惋惜的嘆了口氣說道:“那是李排長,和宋家寡母處對象呢!宋家娘仨被炸死後,李排長就病了,天天半夜做噩夢,沒幾天,就跟着去了。”
“唉!真是太慘了。”老漢說着話,又拿起鋤頭,繼續翻地、鬆土。
孔逸修聞言臉色一白,因爲心裡在意宋雨花,得知宋雨花的娘和弟弟在延安後,他也曾關注過娘倆,對於李遂和林巧秀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耳聞的。
李遂、李排長!
果然,墳頭木碑上刻着的正是李遂的名字。
孔逸修心下一沉,腦中一片空白,宋雨花娘仨被炸死,沒有完整的屍體,他心中還能存着些許念想,告訴自己,他們的死可能是個誤會。
可是連李遂都死了,這事兒似乎沒有迴旋餘地了。
孔逸修心裡很清楚,倘若宋雨花娘仨並沒有死,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李遂傷心過度而死的。
想到此,孔逸修呼吸一滯,眼眶發紅,他非常後悔,後悔沒有早點去找她。
他晃了晃腦袋,將噩耗推去犄角旮旯,絞盡腦汁的假設着幾人沒死的可能性,一遍又一遍,漸漸的,他的腦袋亂成了麻,攪在一起。
不知不覺,竟然到了黃昏。
老漢扛起鋤頭要走時,有些擔心的問枯坐墳頭的孔逸修:“小夥子,你沒事吧?”
有聲音闖入孔逸修的思緒當中,將孔逸修喚回了神,孔逸修怔怔的看看老漢,搖搖頭,表示沒事。
他撐着地站起身,猛然起身時的恍惚,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一把抓住老漢如枯柴般的手,急問:“老伯,李遂李排長,是真的過世了嗎?您看到他的屍體了嗎?”
這話問的粗魯,老漢有些不高興。
孔逸修臉帶焦色的說道:“老伯,請您告訴我,這對我非常重要!”
見孔逸修面色痛苦誠懇,老漢心頭一軟,嘆氣道:“是啊!很多人看着李排長裝殮入館的。這事兒趙排長知道,恩,就是大家都管他叫大刀的那個趙排長。”
這下子連名姓都對上了,孔逸修只覺得口裡發苦。
他抓住了老漢話裡的幾個字‘裝殮入館’,快速想到,也就是說入土的時候,李遂未必在棺材裡,想到此,孔逸修眼眸一亮,他匆匆道謝,完後趕緊去找趙大刀。
結果找到趙大刀所在的連隊,卻被告知,趙大刀去了前線。
而軍隊的作戰計劃及行軍路線都是保密的,如此一來,孔逸修就是想找趙大刀問情況,一時間也找不到人。
找不到趙大刀,孔逸修心中又起了另一個念頭,既然找不到目擊證人,他何不打開棺材自己看個清楚明白。
可惜念頭剛起,就被一隊身着軍裝的革命軍給堵了。
孔逸修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後方根據地,還在與奇兵王有些聯繫的宋家幾人墳頭上、待了一下午,這件事可疑之處挺多,按常理,組織上必須找孔逸修問話。
可惜,孔逸修啥也不說。
問不出結果,組織上很無奈的將孔逸修關進了小黑屋。
幾天後,張少天去宋雨花的墳頭上,被那位鋤地的老漢看到,老漢感慨了一句:“唉!你們這些娃娃,倒是重情義!”
老漢的話引起了張少天的注意,張少天一問之下才知道,幾天前,有人在墳前枯坐了半日。
會是誰?張少天仔細詢問過之後,心中便有了幾個猜測對象。
最可能的是孔逸修,可是孔逸修在數百里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少天心中存疑,回到連隊裡,又聽說組織上近來關了個古怪的人,不說話也不鬧,都幾天了,負責看守的王隊他們,都開始發愁了。
張少天認識王隊,去找王隊問了問情況,聽那人的年貌氣度和他被抓的地點時間,張少天心中複雜,他讓王隊帶他去見了關押之人。
只隔着窗戶往裡看了看,張少天便認出了孔逸修。
孔逸修坐的端端正正,不知在想啥,像個雕塑,張少天見他如此樣子,心中頗爲不忍。
不管以前兩人關係如何,孔逸修此刻的樣子,都讓張少天心裡不好受,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倘若自己沒放下宋雨花,恐怕比孔逸修好不到哪裡去吧!
張少天沒有進去,而是直接向王隊交代:“我認識他!”
半個時辰後,關押孔逸修的房門被打開,見到孔逸修時,張少天有些意外,他發現孔逸修似乎並不像他以爲的那樣痛苦,甚至比老漢描述中的樣子,更有精氣神。
張少天心中狐疑,邀請孔逸修去他住的地方小坐,孔逸修毫不猶豫的應下,神情間似乎早就有此打算。在張少天的住處,孔逸修見到了啞女,看到啞女和宋雨花相似的側顏時,孔逸修有些愣神。
張少天並無尷尬,讓啞女幫孔逸修去取吃的。
啞女離開,孔逸修才神色鄭重的問及有關宋雨花娘仨和李遂相繼過世的情況。
這幾天孔逸修被關在小黑屋裡,他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宋雨花不會輕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