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昊摻和那些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不想從同僚手中搶地盤,但是,自己帶領弟兄們辛苦打拼下來的,侯明昊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割讓。
他的特立獨行早就引起了一些同僚的不滿。
這些,侯明昊都知道。
只是古話說的好,難得糊塗,想要在這複雜的圈子裡待着,不想摻和,就只能裝不懂,只守着自家一畝三分地,帶着弟兄們駐守一方,過自己的瀟灑日子。
侯明昊嘆了口氣,又深呼一口氣,他臉上的無奈與複雜之色漸漸斂去,變的嚴肅變的凝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
“冠華,這份名單上的名字你記下,與他們聯繫,告訴他們,我侯明昊回來了。”侯明昊將準備好的名單遞給李冠華。
李冠華聽到侯明昊的話,頓時肅然起敬,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快速展開名單,匆匆看過,幾息後,他將名單放在油燈的火苗上,由着名單化爲灰燼。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兩日後趁着上級來人的時候,侯明昊當衆出現,揭露侯明耀的惡行。
北平城的軍隊本就是侯明昊一手帶出來的,只要侯明昊好端端的站出來,並言明侯明耀的所作所爲,定然會有很多人站出來呼應。
尤其是,李冠華會在那之前,聯繫侯明昊看中的舊部,能得侯明昊親自點名,那些人在軍中定是有些人氣地位的,由他們率先響應,就算是侯明耀早已打點好,來頒佈授令的人,也得思量思量,要不要換掉侯明昊任命侯明耀了。
李冠華擔心承順街不安全,想接侯明昊離開,侯明昊沒同意,李冠華想一想並沒堅持,匆匆離開,聯繫名單上的那些人去了。
李冠華的到來,給侯明昊吃了半顆定心丸。
次日一早,天剛剛有了亮色,侯明昊就搬出了紙筆,在小院裡的臨時書房內,寫寫畫畫。
這裡沒有下人使喚,三姨太攏起頭髮、挽起袖子,照顧起侯司令父子倆的生活起居,竟也像模像樣,三歲的侯寶貴被人在黑暗的密室裡關了兩月,和爹孃團聚後,始終緊緊跟在三姨太身邊,不哭不鬧,特別安靜。
小傢伙如此模樣,侯司令和三姨太看着十分心疼,可倆人什麼都做不了,未免被人發現,甚至不敢讓小傢伙大哭一場,對此,侯司令的怒火與鬥志完全被激發。
宋雨花見小院裡的一家三口心態都挺好,才放心離開,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大白天的,不好將黑風留下,不過宋雨花留下了那隻肥貓,別看肥貓長的胖,行動還是很利索的,是隻靈活的胖傢伙。
有肥貓在,能幫忙盯着點兒,還能陪陪被嚇到了的侯寶貴。
年僅三歲的侯寶貴受了那麼大的一場磨難,心中的懼怕短時間內無法消解,也只有他爹孃和小動物,才能更容易的走入他的內心防線,對他恢復有幫助。
宋雨花改頭換面,離開小院後,去了當初留在北平城,幫她搭理生意的趙管事哪裡,趙管事原本在北平城裡拉黃包車,給宋雨花拉過車,是個很熱心很愛笑的大哥。
當初宋雨花走的急,離開時匆匆找了趙管事,將北平城的一攤子交給了他,也將牟先生介紹給了他認識。
再次來到北平城,北平城的生意大受影響,除了侯明昊失勢無人照顧外,趙管事這個門外漢處事不夠圓滑也是原因。
不過宋雨花並不介意,誰也不是天生的生意人,趙管事熱心、愛笑,而且他雖然貧窮卻知道分寸,對宋雨花的知遇之恩,也十分感激,做起事兒來十分賣力。
大半年下來,與各鋪面、作坊的掌事相處的都很融洽,就連牟先生也很讚賞趙管事的爲人。
也是,亂世當中,經歷過生死與磨難之後,還能保留積極的生活姿態,這本身就是件難能可貴的事情。
趙管事和他的老母親,帶着他唯一的女兒住在馬道衚衕,承順街在城東,馬道衚衕在城南,宋雨花坐着黃包車,跑了小半個時辰纔到地方。
當初宋雨花給趙管事留了住處,趙管事沒去,說要陪他家老孃守着老房子,等家裡其他人回來。
宋雨花是第一次到馬道衚衕趙管事家,到地方的時候,趙管事正在修椅子,是把帶靠背扶手、雕着花的太師椅,椅子上原本的漆料早就掉的沒剩所少,邊邊角角也磨出了弧度,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
趙管事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看到宋雨花,足愣了好大會兒,纔在宋雨花摘下帽子後,認出了來人,見是宋雨花,頓時面露大喜,趕緊將門拉開,一邊讓宋雨花進來,一邊回頭吆喝:“娘,娘,是恩人,恩人來了。”
……恩人?
這些年,宋雨花聽過不少人這麼稱呼她,可實際上,大多數時間,她並沒有做什麼,像找管事,她只是給了他一份工作,竟成了恩人。
時代大環境拉低了人的生活標準,也讓人們對本算不上恩惠的事情,平白添了不少感激。
老太太聽到聲音,隔着老遠就應話:“小翠,快,快扶奶奶起來。”
宋雨花跟着趙管事走進小院,看到有個八九歲的女孩,扶着個瘦小的裹着金蓮足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老太太一邊扶着小女孩,一邊住着柺杖,一頭稀疏花白的頭髮挽成髮髻,梳理的光溜溜,身上的斜襟短襖上雖然落着補丁,但看着乾乾淨淨,一看就是個能幹的老太太。
“娘,這位就是咱家的恩人,林老闆。”趙管事笑呵呵的介紹道,說着話對趙小翠說道:“小翠,快來給恩人磕頭。”
女孩兒本貼着自己奶奶,好奇的悄悄打量宋雨花,突然被自家爹點名,像是做錯事被抓包了一般,趕緊低頭躲開了衆人的視線。
宋雨花見到小丫頭如此模樣,心中嘆了一口氣,暗說,又是被戰爭嚇壞了的孩子。
相比較小丫頭,老太太的目光就直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