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六小時平靜的過去,習月等人安全到達中國陸地,沒有什麼想象中的大風暴,至多是在行船中的顛簸,海浪也似乎一直在洶涌着,卻終沒有翻上船來。
果然,並沒有三浦所說的風暴襲來。可他藉此事到底想要試驗她什麼?航行兩天之久的路程何苦要返航回來,難道還有什麼未完的事?
抑或是,他們有什麼事要在中國陸上才能挑明,不,是說明給她?
忽聽廂外一陣笑聲傳來,“習小姐就不必猜測了,我這就把事情解釋給你。”說着,三浦走進習月的廂內,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
“這海上的確沒有大風暴襲來,因爲這兩日之內我們行船以着極慢的速度,你不識海區,並不知道其實我們還未駛出中國海域,那種大的風暴是不可能在臨陸處發生,如果真的風暴來襲我也就不必與你做商量,我們必要葬身這海中的。”三浦不經意的說起,但習月雖然明白了這一點卻還是對整個行動意圖一點都不理解。
“那三浦先生爲何要隱瞞我真相,然後看我的反應?難道只是爲了試驗我的應變能力嗎?”
三浦神色卻突然沒那麼隨意了,嚴肅起來,“不,習小姐,這只是我所想當中的一部分,我本來打算返航回去,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關乎你也關乎整個上海,就原諒我不能明說,但我相信以你的聰慧會明白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什麼人聽到,習月只記住他這些話,沒有問過多的其他。但現在這個日本總司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了。一定有什麼是藏在這些表象之下的,而所有的事情的關鍵,好像在她的身上,好像有什麼機關只有她能觸發。
所以她此行的目的更加明確了一些。
她內心竟有一種使命感,來這裡的人是她,越發接近真相的人也是她,被囑託的人也是她,她從未覺得自己是那麼關鍵的人物。
船很快停岸,沒有上海那樣像樣的碼頭,甚至這是一片習月從未接觸過的土地。
下船來,入目盡是一片荒涼的土黃色和深灰色,不得不說這是一片荒野,連雜草都生長不下去。
不過放眼望去,一片荒野中心好像攏括着一大片綠色,本來是生機盎然的景象,放在這哀野中卻顯得讓人驚心。
這是什麼地方?
在習月的印象中,留香鎮的那片土地是最美的地方,如此她總覺得其他地方也一定有那麼美好的景色,不想這樣的地方也是國家的一片土地。
原來她瞭解這個世界還是這樣少。
三浦柴原將一半的人留在船上休整,另一半人全部下船來準備深入荒野,他們手中都拿着短小的鏟子。
習月的所有不解,在回想起三浦在廂內與自己說的那些話之後暫時放下了。現在他所做的一切,也許就是某個細微的動作都足以構成一種暗示,她也都要記在心裡。
說實話,這樣毫不猜疑的相信,習月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她何以在聽了三浦一席話之後便選擇配合,又何以認爲他所言句句屬實呢?
她自己又怎麼說得清?如果站在日本將領的立場上,三浦柴原不應以那樣的語氣與她交流,一方面在請求她的配合另一方面又在不動聲色的做着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他完全可以直接命令,如果習月不配合,他儘可以以其他手段進行逼迫。
可他現在好像潛意識在告訴習月,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告訴你真相,現在你完全需要聽我的。所以那些交流聽起來像是請求。
想到這裡,習月也不再想下去了,現在只有站在妥協的立場上看看三浦到底要幹什麼。
經過短時間的休整後,習月跟隨着三浦和宮崎井杉踏入荒無人煙的這片土地深處。這裡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坡,還有許多青黑色的土丘。
帶隊的三浦在一片平緩的坡前停了下來,命令隨從開始用鏟子挖坡下的土堆,不一會他所指定下鏟的地方就見了石,那是表面覆滿青苔的黝黑的石塊。
三浦拿來一把鏟子敲了敲那塊石頭,問習月到:“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習月上前看了看,卻沒看出什麼眉目,搖搖頭。
三浦收起鏟子又命人把土堆填回去封好,“這是地下有墓的信號,最近戰事加緊,各路商人和有軍事實力的人都在尋找這樣的地方。”
三浦給習月解說的同時,宮崎井杉也用日語說了一大段話給隨從來的人聽,他們不知聽了什麼臉上一副瞭然的表情。
以習月的直覺,她與他們聽到的肯定不是一樣的內容。
墓?
在她印象中,父親和鎮中老一輩的人有提到過。這墓裡好像總是會有值錢的東西,然而三浦所提醒的,那些商人……商人的意圖,尋找這些地方然後取出那些值錢的東西,以此來圖利是嗎?
這樣的話,習月雖然明白三浦所要解釋的東西了,但他爲什麼要解釋這些給她?是想告訴她什麼嗎?
他所說的與她和上海都有關聯的事情,難道就是發現那些商人的野心嗎?
不,這不該是重點。
看着習月臉上覆雜的表情變化,三浦沒有再過多的說明什麼,也不急於給習月徹底解釋清楚,只是淡淡的說:“不久,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的。”
說罷,像剛進來的時候一樣,這一行人又走出了荒野,來到岸邊。
次日,三浦馬不停蹄的吩咐再次起航,這一次就沒有什麼機會再回來了。
那些習月不想知道的事情,已經成爲她不得不知道的事情了,下一步,下一步又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習月對申郅琛的思念絕不是一星半點。她也開始瞭解他揹負那麼多時的感受,這些事情,命運讓他們不得不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