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主要的問題就是怎麼把習月帶到上海。麥子戎坐的車,是沒有辦法讓習月混進去的。再說了,讓一個女孩子呆在一大羣男人中間,很是不舒服的。
看着麥子戎焦頭爛額的樣子,習月很難過。“我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了。”看着習月輕輕垂下的雙眸,麥子戎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小月,我沒有這樣覺得,我只是覺得這是一份責任。”看見習月擡起頭,麥子戎把習月攬到懷中,習月從不會掙脫這樣的懷抱。
“你忘記你幫過我多少了嗎?我不在的時候,我媽瀕臨垂危,是你一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她才能得以還生。現在就連你這麼點要求我若都辦不到,還談什麼?”麥子戎把習月環的更緊了。
輕輕把粗壯的手臂拉開,“那我們該怎麼辦?”習月嫩白的小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原來麥子戎一直都記得這麼深刻,就連他自己都差點要忘記了。
麥子戎環視周圍,這鎮上原來可是很熱鬧的,如今到處洋溢着一份緊張。接到要兵荒馬亂的消息,有好多人都帶着妻兒家財遠走他鄉,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只要他們還在中國,無論他們走到哪裡,都有可能陷入敵人圈。
他看見一對中年夫婦推着一個雜菜車,上面放着許多吃的東西,看來是要遠走了。
上前去問“大哥,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麥子戎就問就看着車,上面足夠能睡下一個人。
“當然是要去上海啊”那位高壯的大哥回答道。“爲什要去上海?最近一段時間那裡可是動盪不安的呀!”麥子戎疑惑的問他。
“他們都說去那裡纔有發財的機會,不像窩在這個小小的鎮上,幾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說着,溫柔的看看身旁的妻子。
“那裡很危險的。”麥子戎着實弄不清楚上海那麼亂的地方,怎麼會發財呢?一不小心都可能性命不保。
“哪裡哪裡?小兄弟,看你穿一身軍服是要去前線吧?亂世纔是最好的發財時段,等到打贏的那天,上海就是最繁華的地方啊!”麥子戎看看他身旁的女人,“我相信他。”妻子說着,用力的抓緊丈夫的衣衫。
去上海?
“你們怎麼去?”麥子戎看看他們手推的木車。“從畜場牽回來一頭驢,駕着驢車。”
有車啊?那不是正好嗎?讓習月委屈一下,也是一個去上海的不錯的辦法。
習月站在貨棧的臺階上,看着不遠處的麥子戎和那個人說着什麼,一會兒就笑容滿面的過來了。
“小月,有辦法了。到時候,你就和那對夫婦一起去上海,他們會駕着一個驢車,你們就走在我們後面,我隨時可以看見你。”聽到麥子戎說有了辦法,習月很激動。
“只是,不知道你坐不坐的慣,那可是會吃很多苦,受很多顛簸的。”看見麥子戎臉上的擔心,習月笑着搖搖頭,“那算什麼?一個人有了動力,什麼苦都不怕。只要能去上海。”
麥子戎眼裡微微顫動了一下,“好,明早就啓程。”
“爲什一定要明天走?現在不行嗎?”習月很激動。
“如果現在走,晚上走到江浙水路,是很危險的。你要等等。”
“好吧,我等。”片餉,習月走到臺階上,坐下來,把臉埋在腿中。
整個一晚上,麥子戎坐在習月身邊,無法入眠。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以後要走的路,但不管坎坷還是順坦,他都會幫助習月,找到她自己的幸福。
“你也未免太偉大了吧?”麥子戎似乎聽到腦中的聲音。“呵呵”麥子戎輕笑,不這樣,又能怎樣?好姑娘就要放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在她無助的時候要幫她,總之只要看到她好。
在那個年紀,剛剛17歲的習月和剛剛18歲的麥子戎,都堅定的以爲看到了自己前途的人,以爲那就是他們想擁有和想保護的人,但是,時間卻是最大的王者,有他在,除非死亡,難以存在永恆。
就算是,也僅僅是喜歡,談不上‘愛’。
次日清晨,街路上馬車揚起的黃塵,矇住了大家的眼睛。
看着遠處緩緩徐來的車,麥子戎伸伸懶腰,知道自己該把習月囑託好,並且上車。
轉頭想搖醒習月,卻發現她已經是睜着眼睛的了。
“走吧小月,你看,大哥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麥子戎看見習月紅紅的眼圈,“你沒睡覺嗎?”“沒有”習月的嗓子也有些沙啞。
“爲什麼不睡?”難道是在想蘇漸?
“就要離開了,這個你我生活了17年的地方,有家,有爸爸,有……”蘇漸的氣息,在心裡默唸,眼淚順勢而下。
“我不想走,不想看到爸爸爲我着急,可是,可是我有什麼選擇?有什麼辦法?”習月留戀的凝視着這個留香鎮的一草一木,一舍一瓦。
“好了,不哭,隊裡車來了,我們要一起上路了,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麥子戎持着習月的肩膀,不斷加註力量,在給她安慰。
習月慢慢起身,跺跺有些麻木的腳,“好,”便走向那個驢車。
“麥子戎!”“麥子戎!”
承想是隊裡開始點名了,麥子戎快步走到隊伍前,“到!”
軍長把視線從花名冊上移到麥子戎臉上,“你在磨蹭什麼呢?兒女情長。”麥子戎幾不可聞的笑了一下,要真的是他在兒女情長就好了,可惜,不是。
上了後廂,麥子戎坐在一個方塊臉旁邊。扯扯車布,從那個縫隙他看到,習月已經坐到驢車上面從他們車前經過了。
這樣的話,他們已經成功一半了。如果不出差池,應該……
“小月,小月!”麥子戎突然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叫習月,這聲音挺熟悉的。往窗外一探頭,看見習鎮長一身邋遢的樣子,跑得很快,後面還跟着他們家的廚娘張媽。
麥子戎看了看身邊陸陸續續上車的人,想馬上就要開車了吧?但還是下了車,走到習鎮長面前,習鎮長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繞過他又匆忙的喊了聲“小月,你出來呀!”
看着習鎮長已然沒有以往威嚴的樣子,此刻只是一個丟了孩子的父親,麥子戎很難過。
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習父,你不要着急,習月她很好,她就要去上海了,我會照顧她的。”聽到“習月”這個名字,習父條件反射的轉過身來,渙散無神的雙眼緊盯着着麥子戎。
“小月……她在哪?”他緊緊拽着麥子戎的袖子,“她,走了,去上海,不過你放心,我……”“她不能去上海!不能!”習父憤怒的雙眼環視周圍,差點就要咆哮出來。
一會,又懊惱的拍着自己,“都是我,怎麼就沒上去多看一眼呢?她出了事,我該怎麼辦?”看着習父稍稍冷靜下來後,麥子戎把他扶起來,“習父,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照顧好的,上海,她非去不可呀!”
追上來的張媽,連忙上前和麥子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習月對習父說上樓洗個澡,好好休息的,可是,一直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都聽不到習月的動靜,習父讓張媽上樓喊習月下來,以爲她睡熟了,不想,張媽上去一會,就匆忙下樓來,“老爺,小姐不見了。”
習父和張媽趕忙上樓看情況,只看見閣樓上的天窗開着,旁邊牆壁上有幾個黑腳印,習父出了天窗,看見有隱約幾個字,“爸,我走了,別難過,”因爲下了一下午的雪,幾個字快被雪填沒了。
當時,習父猜到習月肯定是跑到鎮中去參軍了,爲了保全他,這個傻丫頭什麼都乾的出來。
習父正要匆匆忙忙的出門去找尋習月,黨上派人來到了家中。說是要來簡報他收軍工作的事,所以,昨天晚上,習月纔沒有被習父找到。
聽到這裡,麥子戎看了看身邊狼狽的習父,終於明白她當初爲什麼要參軍了。習月這傻丫頭,確實什麼都能幹出來。
看着馬上就要發動的車,麥子戎把習父交給張媽,讓她把他扶回家,並告訴張媽,習父清醒後,和他說習月只是去去上海,不久就會回來的,一定要安撫住習父。
最後看了一眼家鄉,習父,張媽,路邊經常勾搭的小販,他要走了。
再次上了車,下一秒,車子就發動了,好像是怕他們再多看一眼家鄉就留戀的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