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的日頭剛剛升起,正掛在人的頭頂。
習月挎好菜籃子,隨着青姐去集市上採購。
青銅路上人煙稠密,再加上日頭高升,天氣漸暖,每個人的頭頂像是冒起一團煙般,在空氣中傳播。
習月刻意繞開世仁賭館的路,想從小巷穿到集市上去。
卻不想,在小巷深處碰到蘇漸和一個男子交頭接耳。沒過一會,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世仁賭館。
“青姐,我看到那邊有賣妝粉的,我去看看。”習月交代青姐,青姐還不知怎麼回事,習月已經消失了身影。
等習月追到世仁賭館外時,蘇漸已經從裡面出來了。站在門口偷偷摸摸往口袋裡裝了一厚沓票子。左顧右盼的消失在青銅路上。
習月納悶,這銀票要不就是賭來的,要不就是交易來的。事實越來越接近習月的猜想了。
習月想,那人根本不是蘇漸,只是長着一張與蘇漸無異同的臉,行爲舉止,性格愛好完全不是蘇漸的作風,這一點習月最能肯定。
那他是誰?爲什麼要裝着一副蘇漸的皮囊?他幾次行蹤詭秘又是在幹什麼?
習月想,當初從里巷出來就是看出了蘇漸的破綻,不知他用意是何,只得誘他出來。
只是這一切申郅琛還不知道,蘇漸也不知道。
習月想等到下一次發現蘇漸出現,一定要跟蹤上去。
海中花門口。
“怎麼又是你啊?”門口的保鏢及其不耐煩地說。
蘇漸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子扔給那兩個保鏢,“這次我有錢了,你們是放還是不放?”
兩個保鏢頓時換了臉色,“誒呦,您請進,我們不是爲了工作嗎?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擔待。”
蘇漸絲毫不理會他們的變化,徑直走入海中花。
二樓茉莉花房間門前,蘇漸輕叩房門,靜候着。
這是盧疋妺的房間,這門蘇漸早已想輕叩開,奈何身上沒錢,保鏢不買賬,如今有了錢。
房門輕輕打開,盧疋妺光腳踩在施茵地毯上,長髮隨意的披在雙肩,一身嫩粉色的絲織睡衣,娉娉亭亭的身姿饒是惹人喜愛。
盧疋妺看到蘇漸似是吃驚不少。
“蘇少爺,有什麼事嗎?”盧疋妺往房裡退了一步。
“我只是來看看你,你過得好嗎?”蘇漸深知自己問的一點都沒有意義,明明看到她眼圈下面有明顯的深青色,一定是沒睡好。
猝不及防的溫情流入盧疋妺的心間。在心裡自嘲,總算還有人管你過得好不好,怎麼會好?
見盧疋妺沒有答話,蘇漸覺得似乎是自己惹得她不高興了,算了,司馬之心路人皆知,總有一天她會明白自己的真情。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蘇漸被拉住了。
“別走,我不是討厭你。陪陪我,好嗎?”盧疋妺緊緊拉着蘇漸的手,把他拉回房間。
看着盧疋妺沒有上妝的臉龐,清麗可人。似乎,她也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傾訴的對象吧。
“其實我知道,我一直一直都知道,他不愛我,從來都沒愛過我。他只是在利用我,等利用到榨乾了,就扔到一旁,死屍一樣無人問津。”盧疋妺顫抖着,嘴脣咬的發青。
“然後,我才發現,只有我一個人還站在原地等他而已。僅此而已。”兩行清淚順着顴骨的輪廓順勢滑下。
蘇漸只是想上去抱抱她,讓她別再等他,可是他知道她的心裡從小就刻着的那個人,誰都抹不掉。
“我高傲,冷冽,刁蠻。可這都不是我,我也是脆弱的,因爲脆弱,不惜一切要得到愛,要得到那個可以讓我受到保護的軀殼。可是,他的心裡裝着的是另一個他想要保護的人。”
盧疋妺不再說話,只是蹲坐在地毯上,靠着牀腳,默默得讓淚水落下。
蘇漸感覺心都被揪了一下,不,是把整層皮都揪扯下來,然後握在手裡蹂躪,然後就是皺巴巴的,抽得人生疼。
蘇漸上前把盧疋妺扶起來擁在懷裡,緊緊地環擁着她。
“聽着,愛你的人在這裡,在這裡緊緊的擁抱着你。而你愛的人在想象裡,離你好遠好遠的地方。如果讓你選擇,你會選擇觸手可及的,還是心力交瘁,至死也碰觸不到一下的那個?”蘇漸的聲音輕柔,卻很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累了,即使有力氣去碰,也不會再動了。”盧疋妺的聲音漸漸的變小,最後身體在蘇漸的懷抱裡鬆軟開來,像是一下子癱了。
蘇漸搖了搖盧疋妺,只見她的眼睛緊緊閉合,全身沒有力氣,像睡着了一樣。
蘇漸像是突的被雷擊中,轉身一看,牀邊櫃子上散落着一瓶藥,白色的藥片即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蘇漸趕緊抱起盧疋妺往樓下走。
原來,早在蘇漸來之前,盧疋妺就吃好了藥,準備一睡就不再醒來,可是這時蘇漸來敲門。
一切都是註定的嗎?
也許這正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機會,一定要讓她知道,他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