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說話的當,黃包車便停在了宣明茶館門口,蘇漸很快趕了上來。
他們選在二樓一個隱秘的包間裡喝茶。
蘇漸剛一進包間便變了臉色,顯示出不耐煩和急躁的情緒。
他只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掩藏他對即將的對話產生的擔憂的心理,他不知道怎麼將這個謊圓過去。
這個謊就是他不是真正的蘇漸這件事,他認爲習月能找他來,一定是爲了這件事。
習月還是不動聲色的叫人上茶,自己先端起杯子呷了一小口。
蘇漸終於是耐不住了,“習小姐,你不是單純的請我喝茶吧?想問什麼儘快問吧!”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習月解釋,索性就準備破罐子破摔,當場承認,他不是真正的蘇漸。
習月溫柔的笑着,看着蘇漸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彷彿他臉上有另一個人的臉,他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都是那麼的不自然。
他肯定在爲自己的情緒刻意掩蓋着什麼,或者是心口不一。
習月想就先從一個點着手,對他進行試探。
“蘇少爺,你需要的不就是錢嗎?”習月想起她在世仁賭館看到蘇漸把一沓銀票裝進衣袋裡,他既然能出沒在世仁那種地方想必是缺錢花了。
如習月所料,他顯示出緊張的神情,但又擺出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欲蓋彌彰。
“我缺不缺錢又關你什麼事?”那人開始擡起頭來顯示出無所謂的樣子,卻不敢與習月對視。
習月微微一笑,“蘇少爺別這麼瞧不起人,他錢霍能給的,申郅琛難道給不了?”
她猜想他肯定與錢霍有什麼交易,又想到申郅琛是錢霍最大的對頭,他生性猖狂喜歡與人鬥氣,又看不慣輸,他一定還在對申郅琛耿耿於懷,有行動百分之九十是針對申郅琛的。
那人沒想到習月並不是在意她與蘇漸之間的問題,而是問了他這些問題。
他顯得有些遲疑,卻又將身上那種乖戾的氣息褪掉,顯示出了柔和。
“沒辦法的,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就算是申郅琛也管不了。”他突然低下頭,顯示出出人意料的悲傷。
習月在心裡盤算,若是申郅琛的財力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只有一個。
她把身體往前傾了傾,看着那人說“莫非是有關於盧小姐?”
那人霎時間擡起頭來,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習月。
他認爲自己對盧疋妺的感情不會有人知道,就算是……
可是她習月卻拿這個巧妙的抓住了他的把柄,她就是他的一條命脈,任誰也不能牽動。
“你怎麼……”
看到這人的反映,習月猜到自己踏對了線路。
該是時候讓他感覺到希望了。
習月從包裡拿出一沓銀票推到他跟前,“這些錢你先拿着用,如果我認爲我們合作愉快,我一定會追加一個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好處。你想好了嗎?”
那人遲疑的看着習月,心裡彷彿在做什麼激烈的鬥爭。但最後,好像是現實佔據了上風。
見那人不做反映,習月又加快了逼迫的進度。
“我不是在收買你,而是公平的在和你合作。你要考慮清楚自己所處的境地和自身的價值,不要抱有僥倖心。”
那人終於下定決心,將面前的一沓銀票收到上衣袋中。
他快速的喝下了杯中的茶,像是在釋放了些什麼,“就這麼決定,你所允諾的不要忘記,我要的只不過是……”
“我明白,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們,我不會輕易的讓你處於危險的境地,畢竟你還戴着‘蘇漸’這副人皮。”習月巧妙的打斷那人的話,將自己的目的灌輸給他。
那人打了個寒顫,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了。
他擡起頭來看了看面前這個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面不改色的女人,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還抱着惻隱之心,真是不簡單。
看着那人遠去的背影,殷棄對習月笑了笑,這種笑容習月從來沒有見過,那是包含着一種信任和讚許的力量的笑容。
習月在心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一戰,勝利!
幸好自己抓住了他的命脈,否則以她這個處於什麼都不知道的立場的人來說,要找出他所牽連的線索還真不簡單啊。
誰能知道,現在這個面對身份不明的人還能面不改色的女子當初對於留香鎮以外的世界還抱有着戰戰兢兢的感情,她也曾經迷茫。
這個世界,無非就是那些繁華的危險拼湊起來的夢幻墳冢,早就沒有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