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吳楚鬆了口氣,輕笑道:“看你們整日裡小心翼翼風聲鶴唳的,我的心也不自覺的跟着緊張起來,生怕出了什麼亂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王進一臉的無奈:“不是我說,國民黨最近實在太過張揚了一點,做事說話高調甚至都有些囂張的意味,完全把袁世凱他們當成了空氣。最最關鍵的是,他們手頭還沒有強硬到鎮壓一切的強大武力,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哎,人真的不可得意忘形啊!”吳楚跟着搖頭感嘆,心中對國民黨的表現失望無比。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的處境不是很妙,袁世凱和北洋很可能觸底反彈。可他們自己卻偏偏看不出來,或者看出來了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對了……”吳楚好象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樣,他看向王進的眼神有些不太確定,遲疑着問道:“文升,你覺不覺得宋鈍初的演講有些問題啊?”
“什麼問題?”王進有些摸不着頭腦:“我一直跟在他身邊,他的演講很激情很鼓動人心啊,瞧瞧民衆們那個瘋狂的勁頭就知道了……”
“不是,我是說他演講的內容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啊!”吳楚揮舞着手臂忙解釋道。
“哦,你得意思是……”王進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通篇演講,竟然沒有半個字提到孫先生,這有些不太正常啊!”吳楚滿臉疑惑道。
王進有些好笑:“他要宣傳的是共和思想,是內閣負責制,和三民,主義根本就不搭界,這有什麼不正常的?”
“這怎麼能夠混爲一談?”吳楚沒好氣的推了王進一把,惡狠狠威脅道:“你小子一定知道什麼,快說裡面到底有啥彎彎繞繞?這事怎麼想都不正常,宋鈍初就算再想推廣他的共和內閣責任制,也不會把國民黨的第一號人物孫中山給遺漏的,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呵呵,孫先生在外漂流太久,對國內的瞭解太少,根本就掌握不住局面!”王進意味深長道,說着從辦公室的抽屜裡拿出幾份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遞到吳楚手中:“你自己看看吧,你心中的疑惑上面都有答案!”
吳楚看了眼手中的報紙,是不久前的《長沙日報》,打開報紙認真讀了起來……
1913年1月8日,宋教仁從常德來到長沙,當天下午在由湖南都督譚延闓出面主持的國民黨湖南支部歡迎會上發表演說。宋教仁談到了自己與譚人鳳(石屏)、陳其美(英士)、黃興、孫武、居正、王進、黎元洪、袁世凱對於辛亥革命的貢獻,卻絕口不提與辛亥革命幾乎沒有直接關係的孫中山。
第二天即1913年1月9日,宋教仁在湖南鐵道協會歡迎會上提到被袁世凱特授籌劃全國鐵路全權並組織鐵路總公司的孫中山時,給出的更是有所保留的負面意見:“前孫先生髮表六大幹線,有贊成者,有待籌商者,但是孫先生對於內地經歷尚少,必須考驗測量乃能得其要領。”
“哎,看來國民黨內部也是矛盾叢叢並不是鐵板一塊啊!”看完報紙吳楚忍不住搖頭感嘆,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和無奈。就連目前最風光的國民黨內部都是如此爭鬥不斷,想要靠他們扳倒以袁世凱爲首的北洋集團談何容易?
“呵呵,有些東西其實早有出現了苗頭。孫中山接受了袁世凱的全國鐵路總辦一職,怎麼地也要把全國適合建鐵路的地段走上一遍吧?可你瞧瞧現在是個什麼摸樣?他竟然跑去日本考察去了。要說其中沒有問題,那真就見鬼了,最重要的是老孫自己做事也太不靠譜了!”王進搖了搖頭,臉上很有些不屑:“想要做點實事,連心都沉不下去,嘿嘿……”
吳楚也跟着搖了搖頭,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子說道:“文升,聽說當初孫先生在南京的時候,是同盟會中一干大佬聯合起來逼他退位的,有沒有這事?”
“有沒有這事都沒有關係了,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再說這個有意思麼?”
“說得也是!”吳楚沒有再刨根問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唏噓感嘆:“沒想到風光無限的國民黨內部也是隱憂重重,稍一不慎之前的大好局面就得全面崩盤。袁世凱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說不定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連給他們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翻身的機會還是有的,只不過還要再等上個十幾年而已!
王進心中當然清楚國民黨以後的發展歷程,只不過現在不好說出口而已。心頭突然有些煩躁,他擺了擺手沒好氣道:“算了算了,這些糊糊事兒跟咱們沒什麼關係,還是抓緊發展自身是關鍵。對了,江西李烈均聯繫得怎麼樣了?”
“呵呵,那傢伙就是一個火暴脾氣,當初被文升你好好的刷了一頓面子,哪那麼容易就過去啊?”吳楚苦笑出聲。
“哼,不答應就算了!”王進的臉色不太好看。說老實話,要不是放眼安徽周圍沒一個靠譜盟友的話,他也不會選擇曾經得罪過的李烈均作爲聯合對象來分擔安徽身上的鴨梨。李烈均這廝的脾氣是臭了點,不過他是一個標標準準的革命黨,比起別的那些賣羊頭掛狗肉的傢伙們靠譜得多。
“別啊,他也沒說不結盟!”吳楚急忙插口道:“只是發點小脾氣緩解心中的鬱悶,對於咱們傳遞過去的善意,他還是很看重滴!”
“嘿嘿,算這傢伙識相。放眼整個中國,也就只有咱們安徽有完備的軍工體系和重工業體系,他不上杆着巴結還想怎麼地?”王進不屑的撇一撇嘴。
“好了,不打攪你工作了。”王進站起身拍了拍上衣,指一指吳楚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呵呵笑着轉身向門口走去:“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宋教仁目前可是咱們安徽最好吸引火力的擋箭牌,我可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