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事情結束, 陸淮回了上海。
陸淮的計劃實施後, 紀曼青很快就會入獄。
但在此之前,紀曼青必須還要吃點苦頭。
葉楚和陸淮有了一個主意。
紀曼青既然想讓佘佩安爲她做事,那他們也可以將計就計,打擊紀曼青。
葉楚找到佘佩安, 吩咐了幾句話。
佘佩安雖有些遲疑, 但仍是應了。
上海。
紀曼青的宅子。
電話響起, 紀曼青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佘佩安的聲音:“紀專員,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同你講一下。”
紀曼青:“你說。”
佘佩安:“金刀會前段時間來了一個人,我覺得她的身份有些可疑。”
她繼續說道:“那個人叫陸愉。”
紀曼青一怔:“姓陸?”
佘佩安:“陸愉前段時間接近我, 說要進入金刀會。”
“她身手極好,遇事也極爲冷靜, 與尋常女子不同。”
佘佩安的話暗藏深意:“況且, 這女人姓陸, 不知裡頭有沒有什麼蹊蹺?”
紀曼青心裡有幾分懷疑。
陸愉身手好,性子沉着, 偏偏又姓陸……
不由得讓紀曼青想起了一人。
紀曼青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葉楚。
前幾日,葉楚和董越綁了她過來,羞辱了她一番, 這仇她不得不報。
如果陸愉真是葉楚,她一定要好好教訓葉楚。
紀曼青開口:“我想見陸愉一面。”
紀曼青又說:“但你不要透露是我要見她。”
“務必要保密。”
佘佩安頓了幾秒:“是。”
紀曼青擱下電話,握緊了手。
她絕不會饒了葉楚。
……
佘佩安的安排下,紀曼青和陸愉會在一處私宅見面。
佘佩安和紀曼青下了車,往前走去。
宅子周圍空蕩蕩的, 只有幽靜的風吹過。
紀曼青問道:“陸愉已經到了?”
佘佩安垂眸:“她已經在裡面了。”
紀曼青瞥了佘佩安一眼:“到時候你幫我制住陸愉。”
佘佩安斂下神色:“是。”
紀曼青把槍藏在了衣袖下面,面容冰冷。
門開了,冷風襲入,涼意襲來。
初冬的天氣冰涼,掠過身側,帶着陰寒之氣。
紀曼青走了進去。
裡頭站着一個人,正是葉楚。
她今日並未做易容,但紀曼青卻沒有察覺到危險。
紀曼青冷笑一聲,立即拿槍指着葉楚:“你沒想到吧,今日來見你的人,是我。”
葉楚靜靜站着,眼底波瀾不驚。
烏黑的槍對準了葉楚,她的面上沒有絲毫懼意。
葉楚淡淡開口:“紀曼青,我們又見面了。”
紀曼青恨聲道:“當日你那樣羞辱我,我一定要找你討回這筆賬。”
葉楚不答,看了佘佩安一眼。
佘佩安眼底晦暗,移開了視線。
她的手裡早就握着一把槍。
佘佩安緩緩擡起手,槍口上移。
紀曼青忽覺有什麼不對。
這時,一個冰冷的東西,倏地抵在了她的腦後。
紀曼青心神一凜。
那是一把槍。
而她背後的人,是佘佩安。
紀曼青知曉了一切,怒道:“佘佩安,你竟然背叛我!”
佘佩安早就和葉楚串通好了,故意騙她來此處。
枉費她這麼相信佘佩安。
紀曼青心中漫起悔意,佘佩安竟忘恩負義,甚至還幫葉楚對付她。
佘佩安不答。
大門忽然打開,一羣人走了進來。
爲首的那人正是陸淮。
陸淮沉聲道:“把她拿下。”
暗衛進來,制住紀曼青,卸了她的槍。
然後,其他人離去。
房門合上,隔絕了外頭的冰冷。
房內卻似更加嚴寒,透着極致的沁涼之感。
葉楚冷淡地說了一句:“紀五小姐,你想殺我,還真是煞費苦心。”
紀曼青對她起了殺心,猜到陸愉是她,就想借機殺了自己。
葉楚眼底諷刺之意漸濃:“不過,紀五小姐似乎忘了,這上海灘,可由不得你做主。”
紀曼青狠聲道:“葉楚,你……”
陸淮漠然開口,阻斷了她的話:“你以爲你來到上海,我們就不敢動你?”
紀曼青咬牙道:“我是特派員,你們不能殺我。”
“我有政府的委任書,如果我死在這裡,政府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她抱着一絲僥倖,陸淮他們不敢殺她。
陸淮毫不在意,低沉的聲線凝着冰寒:“哦,是嗎?”
葉楚冷笑了一聲:“紀五小姐還真是囂張。”
下一秒。
葉楚舉起槍,槍聲驟然響起!
殺氣襲來,冰冷的子彈直直打入紀曼青的腿。
空氣頓時僵滯了起來,危險的氣息重重壓來。
紀曼青只覺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地面堅硬冰冷,腿上疼痛灼熱。
紀曼青盯着葉楚,眼神極爲兇狠。
她根本沒料到,葉楚竟然直接開槍了。
葉楚冰冷的聲音落下:“這一槍,是你欠阿玖的。”
“阿玖受傷,毀容失聲,全是拜你所賜!”
葉楚神色如霜雪一樣。
冰冷的面容下,隱着沉沉的怒氣。
紀曼青忍着痛開口:“我承認阿玖這件事情是我錯了,但我已經和紀家斷了關係,也被驅逐出上海。”
“你們不能殺我,否則就毀了當初和紀家的約定!”
當初紀家爲了保住紀曼青,和陸家約定,把紀曼青趕出上海,紀家退出商政兩界。
紀家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們怎能食言?
葉楚冷冷地開口:“你已是紀家的棄子,誰會在意你的死活?”
“就算今日你死在這裡,紀家也不會多說半句。”
紀曼青沉默。
她早就不是紀五小姐,又怎能奢望紀家會爲她出頭。
這時,葉楚的聲音愈加冷了下來:“這一槍,是你欠阿越的!”
葉楚再次舉起槍,漆黑的槍口對準了紀曼青。
她的食指放在扳機上。
子彈裹挾着葉楚的怒氣,打入了紀曼青的手臂。
隨即而至的,還有葉楚清冷冰涼的聲音。
葉楚神色未變,令人心生寒意:“阿越從小背井離鄉,孤苦無依,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阿玖、阿越、蘇明哲……這些她關心的人,都被紀曼青算計過。
葉楚恨極了紀曼青。
紀曼青腿上本就疼痛劇烈,手臂上再添一道槍傷。
空氣中漫着血腥味,氣氛愈加壓抑。
紀曼青眼中泛着狠毒的光:“阿越是董鴻昌的兒子,你們要幫仇人之子嗎?”
她捂着手臂,強忍疼痛。
葉楚恍若未聞:“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良心泯滅,連無辜之人都會痛下殺手?”
葉楚面無表情地開口:“紀曼青,你猜,下一槍我會打向哪裡?”
葉楚執槍的手緩緩上移,定在了紀曼青的額頭處。
紀曼青心一涼,寒意覆上她的脊背。
葉楚沒有開槍,轉頭看向陸淮。
陸家與紀曼青的恩怨,要由陸淮親手解決。
方纔陸淮一直在旁邊冷漠地看着。
此時,他開了口,每一個字都帶着深深冷意。
他的視線森冷至極:“你欠陸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阿玖的受傷,傅從蓁的死,他與陸宗霆淡薄脆弱的父子之情,都與紀曼青有關。
紀曼青立即開口:“陸淮,傅從蓁不是我殺的!”
她慌極了,擔心陸淮會因爲傅從蓁的事情,當場殺了自己。
陸淮冷聲道:“閉嘴。”
聲線極低,透着深沉的怒意。
紀曼青身子僵直。
陸淮眼底隱着深邃的黑暗:“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恨意席捲而來。
紀曼青顫抖着聲音:“你母親的死,真的與我無關。”
傅從蓁是中毒而死的,毒是董鴻昌派人下的。
但她現在還要依附董鴻昌,不能暴露這件事。
這時,陸淮站起身,修長的手指握着槍。
他朝紀曼青走來,腳步落在地面上,帶着濃烈的恨意。
紀曼青眼眸一緊。
行至紀曼青前面,陸淮俯視着她,眼裡沒有任何溫度。
槍口抵在紀曼青的額頭,冰冷極了。
陸淮的聲音響起:“你有膽量回到上海,就該知道,你會有今日的下場。”
壓迫感襲來,恐懼沉沉落下,慢慢聚攏,漫上紀曼青的周身。
陸淮神色沉沉,仿若谷底最幽暗的光。
“這一槍是你欠我母親的。”
恐懼侵入骨髓,求饒的話凝在喉嚨處,紀曼青竟不敢發出聲音。
時間悄然逝去,那股冷意還抵在額頭上。
陸淮沒有開槍。
他的聲音像是一陣極爲遙遠,又冰冷至極的風。
凜冽吹來,帶着不容忽視的冷寂。
陸淮一字一句道:“殺了你,還真是髒了我的手。”
他暫時不會殺紀曼青,這種人,應該得到另一種懲罰。
陸淮放下槍,移開了視線。
雖然紀曼青逃過一劫,但是更深的恐懼卻向她壓來。
陸淮開了口,森寒入骨。
“你的命,我隨時都會拿走。”
聲音極冷、極沉。
“我會看着你,一步步墜入地獄。”
紀曼青身子一滯,落荒而逃。
陸淮今日雖沒有殺紀曼青,但死亡的刀就懸在紀曼青頭頂上,不知何時,就會沉沉落下。
陸淮會讓紀曼青一直在恐懼中煎熬。
待到時機成熟,就會取了她的性命。
陸淮眼睛漆黑極了,隱着銳利的鋒芒,冷冽如刀。
葉楚握住了陸淮的手,她沒有說話。
陸淮心中墨色翻涌,黑暗覆上,冰冷一片。
蕭瑟的風掠過窗沿,獵獵作響。
冬天已至,嚴寒不可阻擋地來臨。
那些隱匿黑暗的敵人,已經逐漸露出痕跡。
網早就已經鋪好,那些敵人終將會一一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