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眼看着就要走到這個拐角。
葉楚已經做好了被發現的心理準備了, 她握緊了手, 指甲掐進了肉裡。
這時,葉楚突然聽到了一個極爲響亮的聲音, 那人倉促匆忙,聽上去緊張萬分,有些慌亂。
“三少!”
陸淮的步子一頓。
走廊的那一頭響起了腳步聲,那人急急忙忙朝着陸淮小跑過來。在陸淮面前停下後, 他壓低了嗓音講話。
“五樓的守衛被打暈了!”這人正好來換班, 卻發現原先的守衛不見了, 細找一番後看到那個守衛靠在走廊內側,處於昏迷狀態。
周副官大驚失色, 但陸淮很鎮定。
陸淮反應得很快:“不要聲張。”
陸淮看了一眼周副官:“你去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士。”
他再同另一個人講:“你跟我上去。”
這一天, 和平飯店裡幾乎有上海灘所有幫派的人。若是直接封鎖出口,那相當於他們都會知道這裡出事,太過莽撞。
所以必須低調處理此事。
三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們快速離開了三樓的走廊。周副官去了樓下, 陸淮和守衛去了樓上。
葉楚很清楚地聽見,他們談話的聲音就在自己的旁邊, 說明只要陸淮再走一步,就會發現她。
她低頭一看,手心已經出了汗。
所幸陸淮已經走了, 葉楚心下一鬆,整個身體放鬆了下來。她微微探出頭去,現在走廊上沒有人。
她得儘快離開纔是。
葉楚立即起步, 往樓下走去,到了和平飯店大廳,她狀似尋常地穿過擁擠的人羣,順利出了門口。
“喬六爺不講理,你們也不講理,果真是洪門的人。”
“少說那麼多廢話,在洪門裡,喬六爺就是道理!”
“……”
葉楚聽到身後傳來爭執,哥老會那人仍是忿忿不平。出了和平飯店,喬六的人便又開始囂張了起來。
她瞥了一眼,看見周副官帶人在附近路口查看,隨即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拐了幾個路口後,葉楚才攔了一輛黃包車。
葉楚坐上黃包車,對着車伕道:“永安百貨。”
在黃包車抵達之前,她在現在這身西裝外面批上了先前買的另一件臃腫的大衣,明目張膽地走進了永安百貨。
過了一會兒,葉楚已經換上了出門時的那件衣服,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出來。
她嘴角一勾,回了葉公館。
……
另一頭,陸淮已經同守衛上了樓。被打暈的那個守衛已經悠悠轉醒,神情恍惚,竟不知自己在何處。
陸淮快步進了房間,他剛打開門鎖,就看見了地上的一張紙條,安靜地落在那裡。
上面的那三個字極爲眼熟,“好心人”。
不知怎的,陸淮的神情一鬆。他俯身將紙條拾起,握進了手中,心中已經有了幾分計較。
他轉身看向守衛。
陸淮問:“看見那人長相了嗎?”
守衛愧疚:“那人來得太快,我沒有發現他。”
這早在陸淮的預料之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門被帶上,房間中只剩下陸淮一個人。修長的手指展開了那張紙條,又是一串摩斯密碼。
在看到上面的內容後,陸淮的眉頭一皺。
竟是督軍即將會遭遇伏擊的事情。
陸淮收起了紙條,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有一搭沒一搭。
這個人次次都清楚危機會發生在何處,並想盡辦法通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現在是每個月的第二個週六,在人羣密集的和平飯店,那人冒着被發現的危險,也要來給他送消息。
看來,好心人不僅對自己的行蹤瞭如指掌,甚至連和平飯店這種地方的構造都清楚萬分。
他越來越好奇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將紙條上的事情探查一番纔對。
……
葉楚回了葉公館,心情陡然變得輕鬆。她知道陸淮雖半信半疑,但這樣要緊的事情,他必然要查探一下。
葉楚明白了她煩憂的由來,現在既已經解決,便不再緊張。
這天夜裡,她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是週日,葉楚在家中休息,趁着現在時間充裕,葉楚在房間裡看了一會書。
房門被敲響,葉楚的眼睛還盯着書上,頭也沒擡:“進來。”
門輕輕地被推開,葉楚擡頭看過去,是她的母親蘇蘭。
蘇蘭一見到葉楚這架勢,知曉自己打斷了葉楚,說道:“打擾阿楚看書了,你繼續看,我先出去了。”
她曉得,學堂最近要考試,葉楚忙得很。
葉楚立即從書桌前站起,來到母親身邊,將她拉到位置上:“母親,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只是隨便翻看一下,又不礙事。”
“母親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葉楚笑盈盈地看着蘇蘭。
蘇蘭差點將想說的事給忘了:“你還記得隔壁的元老闆一家嗎?他們昨日從英國回來了。”
葉楚當然記得,元老闆是他們的鄰居,兩夫婦總共有三個孩子。
因爲元老闆是經營銀號的,爲了吉利,他們三個孩子的小名都和錢有關。分別是阿金,阿銀,阿銅。
一年前他們說是要去英國親戚家住上一段時間,元老闆順便看看有什麼新的商機。
元老闆一家和葉楚他們做了很長時間的鄰居,自然很熟悉,可以說葉楚是和阿金,阿銀,阿銅一起玩到大的。
葉楚點了點頭:“怪不得昨天外面傳來不少聲音,原來是元老闆一家搬回來了,這麼久沒見了,倒是挺想他們的。”
蘇蘭開口:“我來這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元太太昨日和我約好了,今天一起聚一下,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葉楚自然應允了下來。
約定的時間到了,因爲都是好些年的朋友了,蘇蘭和葉楚都只是稍作打扮了一下。
葉楚和蘇蘭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元老闆一家的大嗓門。
“昨晚睡覺前我分明放了一枚大洋在桌上,今早就不見了,是不是你偷拿了?”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元太太,她中氣十足,脾氣暴。加上嗓門本就大,如今情緒一激動,聲音更是響上了幾分。
元太太和元老闆一天不吵架就頭疼,今兒元太太一出家門,想起這件事來。雖然他們富有,但在平日裡,對一塊大洋都在意得很。
對待錢這個事情她不會馬虎,昨兒她買完東西順手將零錢放到了桌上了,沒想到今早就不見了,不是元老闆作案的還有誰。
“噓。”元老闆趕緊出聲制止,“你小點聲,給我留點面子,一定是你放在其他地方忘記了。”
“別,別打臉。”元老闆喊得快,元太太剛擡起的手還是放了下去。
金銀銅剛好也跟在後面,看到了這一幕,雖說眼前的兩人在吵架,但是他們已經習慣了。
阿銀開口說了句:“母親,昨天那塊大洋不是被你買了零嘴嗎?你是不是記錯了。”
阿銀是三個孩子中唯一的一個姑娘,也是這三人中最精明的一個,其他兩人的性子比較憨厚。
不過三人之間的關係異常和諧,一家人用不着分什麼你我。
元老闆和元太太總是念叨着要將自己的銀號交給阿銀打理,若是落在另外兩個傻兒子手裡,準被經營得一團糟。
所以阿銀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對啊,我都忘記了。”元太太一拍腦袋,轉頭安慰起被冤枉的元老闆,“小元寶,我剛纔是和你開玩笑的,你肯定沒當真吧。”
是的,元老闆的真名就是元寶。沒錯,還是個極其懼內的。
元老闆的聲音跟蚊子叫一樣,哼哼了兩聲,幾乎聽不到。
“阿楚!”元太太餘光發現了葉楚,一下子叫出她的名字。元太太一把推開元老闆,上前兩步。
“阿楚都長這麼大了,一年沒見,真的是個大姑娘了。”元太太看着葉楚長大,把葉楚也當做自己的孩子。
“葉太太好。”元老闆恢復成一副謙謙有禮的樣子,和蘇蘭問了好。
金銀銅三人看到葉楚眼前一亮,一下子將葉楚圍了正牢。
金銀銅三人和葉楚許久未見,自然想和葉楚坐同輛車,讓元太太和蘇蘭一車,他們和葉楚一車。
車裡只能坐四個人,金銀銅三人和葉楚正好坐滿座位。
商量一番後,他們決定兵分兩路。元太太和蘇蘭一起去喝茶,金銀銅和葉楚他們一起去逛街。
這個建議是阿銀提的,女生喜歡逛街是難免的事,逛街的時候讓哥哥弟弟拎個東西也是極好的。
元太太和蘇蘭當然沒意見,兩行人在葉公館門口分開,往各自的方向坐車離開。
阿金和阿銅只是用來提東西的,他們只需要陪着葉楚和阿銀兩人逛街就行。
葉楚他們走進一家成衣店,店裡新進了不少衣服,有很多新款的冬天大衣。
阿銀沒在這家店裡挑中衣服。葉楚挑了一件紅色外套,讓老闆拿下來後,葉楚摸了摸衣服,料子一般,但是款式還行。
葉楚的母親會給她不少零花錢,所以葉楚從來不缺錢,看到這件衣服還算順眼,就打算掏錢買下來。
“小姐,你的眼光真不錯,這衣服可是進口的,你們還沒去過英國吧,這件衣服就是從英國那裡進貨的,全上海就這麼一件。”
老闆一瞧葉楚,就覺得她年齡不大,面容稚嫩,肯定沒有經歷過太多事情。
不過看看葉楚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她家裡條件不錯,身上的東西都是高檔貨,是個有錢人。
若是他能翻動一下嘴皮子,好好地誇一誇,捏造點別的事情,到時候等葉楚喜歡上這件衣服後,再提高點價格,她還不乖乖地買下來。
老闆一邊說出價格,一邊擺着手說着不貴不貴,進口的衣服都是這些價錢。
葉楚一聽,就知道這個老闆講得是假話,不過她沒有拆穿他,只是拿錢包的手停住了。
“且慢。”葉楚掏出錢包的手一滯,被一旁的阿銀拉住了手。
“老闆,我看這價格有些偏高了,應該砍掉一半。”阿銀走到櫃檯前,對老闆說。
老闆心中一緊,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些個小姑娘肯定都沒見過世面,在家中嬌養長大的。
就算他撒了謊,她們又怎麼會看得出來。
阿銀的眼神毒辣,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小心思。
阿銀對於這種坑蒙拐騙的事絕不容忍,這價格生生提高了一半以上,她減少一半的價錢還是便宜老闆了。
老闆笑吟吟道:“我們這家店做的是良心買賣,價格絕對公正。”
老闆將衣服拿起,舉到他們面前:“這料子可是一等一得好,我從不騙人,看你們是小姑娘,我還少說了一些價錢呢。”
聽到老闆這些話,葉楚已經對這件衣服沒了興趣,這老闆一看就將他們當冤大頭。
葉楚剛想說不要了,阿銀大步上前,一臉不相信地上前查看,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
阿銀的手在衣服上摩挲了幾下,瞬間瞭然:“你說這衣服是英國進口的?”
老闆點了點頭:“那是當然。”
這個小姑娘以爲隨便用手摸摸就能知道這布料的產地嗎,想想也曉得不可能。
阿銀撇着嘴,搖搖頭:“我可不這麼想,這料子分明就是四川產的。”
“這料子一看就是雨絲棉,別看上頭的花紋同一般的雨絲棉不一樣,可無論從觸感還是線條來看,都不可能是英國進口的。”
阿銀擡頭看向老闆:“老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衣服賣得貴我沒意見,看我們年齡不大,就隨意捏造事實,好像說不過去吧。”
店裡的客人不少,都紛紛往這邊看過來。沒想到經驗老道的他會被一個小姑娘拆穿,老闆頓時急了。
“你懂些什麼,我賣了這麼多年的衣服,知道的東西可比你多多了。我說這是英國進口的就是從英國來的,你可小心說話!”
老闆聲音一大,語氣兇了不少,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好像阿銀不改口他就沒完。
葉楚和身後的阿金,阿銅同時上前幾步,擋在阿銀的面前,四個人就這麼和老闆對視着。
葉楚知道阿銀的能耐,不會在老闆手下吃虧,若是老闆還想對阿銀做些什麼,那她可不允許。
阿銀探出腦袋,淡定道:“我從小就被我娘教着看布料,這些布料可是最常見的,我不可能認錯。”
爲了不讓阿銀被別人佔便宜,被人騙,元太太很早就開始教她各種東西。只要是涉及到金錢的方面,她都會教。
看布料只是小意思,若是阿銀買衣服的時候,被人坑錢那可是要損失一大筆的錢呢。
家中的錢就是要這麼一點點積攢下來,元老闆家富得流油未嘗沒有這些原因。
老闆掃了一圈看熱鬧的客人,氣急敗壞:“就算你說這布料的產地是四川,那你沒去過英國,又怎麼知道會不會說錯。”
阿銀故作無辜:“我昨天剛從英國回來,之前住在英國的時候把當地著名的衣服店都逛了,想來是老闆是出錯了。”
先前老闆還以爲這下阿銀沒法反駁了,沒想到阿銀的回答給了他更大的打擊。
這回他是真的沒話說了。
又一次躲過了一個想要騙她錢的。阿銀滿足地拉着葉楚走出了這家成衣店。兩個哥哥弟弟緊跟在身後。
葉楚和阿銀又接着逛街,爲了犒勞辛苦了的阿銀,葉楚特地在阿銀沒注意的時候,偷偷買了一件小禮物,正巧是阿銀最喜歡的。
當然其他兩人也有份。
車子將他們送回家的時候,葉楚纔給了阿銀一個驚喜,果然葉楚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金銀銅三人一直是葉楚的朋友,阿金和阿銅性子單純,沒什麼心機,很容易相處。
而阿銀聰明,遇事冷靜,對朋友真誠。同阿銀見了一次後,葉楚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
但是,在督軍府中,卻有人忙得不可開交。
陸淮已經將遇刺行動告訴了陸宗霆,這個消息半真半假,不可全信。兩人商議後,決定先做準備。
因此,他們在短時間內就定下了對策。陸宗霆做了萬全準備,只等那些人自投羅網。
陸淮忙了整夜,沈九卻睡得很好。
他興致高昂地來到督軍府,是來向陸淮講自己和喬六的賭約的。
沈九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神色悠閒:“前幾日,我找着了能幫我贏賭約的姑娘。”
“那姑娘嗓音確實不錯,這賭約我贏定了。”
陸淮正低頭寫着東西,素白的紙張上,落着純黑的字,字字筆鋒凌厲。瞥一眼就可知曉,這落筆的人性情冷冽。
陸淮對沈九的話恍若未覺,他仍低着頭,落筆的速度絲毫未減。
陸淮自然知曉沈九與喬雲的賭約,但陸淮早知道,沈九不會輸。
沈九本性好強,做事自有一份韌勁,再加上沈九與喬六有仇,沈九當然不會向喬雲笙低頭。
況且,他並不在意這歌女是誰,她唱歌好聽與否都與他無關。
沈九瞥見陸淮沒什麼反應,壞笑了幾聲,又開口:“不過,你猜那天誰陪那姑娘來面試的?”
沈九輕輕地說:“居然是小丫頭片子。”
淡淡的幾個字,陸淮的手卻幾不可聞地頓了一下,他擡起頭,看向沈九。
陸淮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筆,聲線低沉:“葉楚去了大都會?”
事關葉楚,沈九就知道陸淮會關心,他笑了:“你也沒想到吧,小丫頭和那歌女是好朋友。”
然後,沈九把玩着一隻茶杯,聲音帶着幾分隨意:“陸淮,小丫頭前幾日約你出去,說什麼了?”
陸淮想起那天自己假裝拒絕葉楚,那時葉楚不慌不忙,一雙眼睛異常清亮,也淡淡地回了一句,說不過是玩笑,自己何必當真。
陸淮忽的笑了,這小騙子總是不認輸,不過這倔強的性子卻格外有趣。
陸淮的情緒沒有顯露半分,他聲音淡淡:“沒什麼。”
沈九挑了挑眉。
葉楚說過她請陸淮喝茶,是爲了感謝陸淮的幫忙,依着葉楚的性子,想必她會送陸淮一些東西。
沈九不死心地問:“小丫頭有沒有送你什麼禮物?”
陸淮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沈九纔不信,陸淮不告訴自己,他還不能自己找找嗎。於是,沈九在陸淮的書房裡四處打量,沒發現什麼東西。
然後沈九又在外面轉了一圈,突然,他的目光頓在了某處。
沈九常來督軍府,督軍府裡的東西沈九差不多都記牢了,沈九記着,前段時間那個位置似乎只放着一罐咖啡。
而現在,那裡多了一罐咖啡。
那罐咖啡包裝十分精美,看上去似乎剛拆封沒多久。
沈九嘴角翹了翹,這不會就是小丫頭送陸淮的禮物吧。
沈九跑回書房,笑着問:“陸淮,有罐咖啡我好像沒見過,誰送你的?”
陸淮眸光微動,淡淡道:“朋友送的。”
沈九心想,果然如此,他拉長了語調:“朋友送的啊。”
隨即,沈九懶懶地開口:“我現在有點渴,想喝杯咖啡,陸淮,你覺得如何?”
陸淮擡頭看了沈九一眼,似笑非笑:“你確定?”
沈九向來只喜歡喝茶,他極少喝咖啡,說不習慣咖啡苦澀的味道,現在他這樣講,分明是故意的。
沈九臉色未變,開口:“當然,我最近口味變了,茶有些喝膩了,就想換個口味。”
“我看咖啡就不錯。”沈九說,“特別是那罐新拆封的咖啡,看着就很有感覺。”
沈九的算盤打得極好,那正是葉楚送陸淮的咖啡。
陸淮神色寡淡,他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
他自然知曉沈九爲什麼這麼說,不過,沈九的心思註定要落空了。
這時,女管家敲門進來,給陸淮和沈九端上了兩杯茶,正要離開的時候,被沈九叫住了。
“你幫我泡杯咖啡吧。”
因着沈九是督軍府的常客,而且沈九與陸淮關係極好,女管家點了點頭,轉過身離開書房,準備給沈九泡咖啡。
女管家還沒有走出門,陸淮低沉的聲線緩緩響起。
“用左邊那罐。”
而葉楚送的那罐咖啡豆恰好放在右邊。
陸淮怔了一怔,剛纔那句話,他想都沒想就直接說出來了。
似乎從沈九提起要喝咖啡的時候,這個念頭就一直浮現在陸淮的腦海裡。
陸淮眸色沉沉,不知怎的,他並不想讓沈九喝葉楚送他的咖啡。
小騙子送自己的東西,他自然要好好品嚐,他並不想分給旁人。更何況,這咖啡自己都沒嘗過幾次,何必便宜了沈九。
女管家應了聲是,然後離開了。
沈九見陸淮這反應,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他故意說:“不過是咖啡罷了,你怎麼這麼小氣。”
“不捨得給我?莫非是心上人送的?”
沈九盯着陸淮。
陸淮瞥了一眼沈九,似笑非笑:“你話太多了。”
緊接着,陸淮淡淡開口:“看來你最近很閒,要不要我給你找點事做?”
沈九輕笑了聲,不說話。
這時,女管家端了咖啡上來,放在了沈九的面前。女管家恭敬地說:“九爺,您要的咖啡。”
咖啡有些燙,熱氣緩緩上升,輕輕拂上了沈九的臉頰。
陸淮微擡下巴,示意沈九喝咖啡。
沈九苦着一張臉,他本是想打趣陸淮,喝咖啡這事他只是隨口一說,他沒想真的喝下去。
但陸淮還看着自己,沈九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喝了。嗯,味道苦極了。
沈九欲哭無淚,自己惹的事,硬着頭皮也得上。
陸淮笑了。
沈九離開後,陸淮還坐在書房裡處理公務。
這時,一個手下敲門進來,態度恭敬至極:“三少,這幾天喬雲笙並沒有去信禮中學。”
“也沒有其他人靠近葉楚姑娘。”
陸淮吩咐手下看着葉楚,目的是爲了確保葉楚的安全。若沒有特殊情況,手下隔幾天彙報一次就可以。
陸淮神色淡淡:“嗯。”
雖然喬雲笙這幾日沒有靠近葉楚,但是陸淮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喬雲笙這人喜怒無常,旁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陸淮眸色冷了幾分,聲線低沉:“繼續盯着,若是喬雲笙有什麼舉動,立即報上來。”
手下恭敬地說:“是的,三少。”
陸淮的腦海裡浮現出葉楚清麗的面容,她皮膚白皙,珍珠似的。
陸淮嘴角浮現出一絲極淺的笑容,他忽的問了一句:“她最近在做什麼?”
手下說:“今天,葉楚姑娘和隔壁元公館的人去布朗路的成衣店買衣服。”
書房外頭落進來淺淡的陽光,照得整個屋子愈發明亮。
陸淮靜靜聽着,他神色寡淡,眼神變得柔和了幾分。
手下繼續說:“昨天葉楚姑娘去了百貨公司買衣服。”
然後,手下微皺了眉:“不過有些奇怪,她一個人在那裡待了很久。”
陸淮的目光一凝,他淡淡地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手下離開後,陸淮靠在椅背上,思緒沉沉。
原本女孩子愛逛街是一件極爲尋常的事情,不過,葉楚竟一個人買了那麼久的東西。
陸淮按了按眉心,葉楚這舉動是有些反常。她待在那裡這樣久,是在做什麼呢?
看來,他的小騙子,似乎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幫阿楚捂好小馬甲。
雖然第二章遲了,今日兩章一共萬字更新奉上,評論隨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