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滿心忐忑,雖然他並沒有聽到陳倉與鬼王吳嘉庚之間的溝通,但瞧見長江蛟朝着這兒望來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有一些兇狠,殺氣騰騰的樣子。
倘若是先前故去的廖二爺,小木匠倒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爲廖二爺爲人溫和平順,頗有長者之風,不但認識他,而且因爲他師父的關係,待他也是極好的。
只可惜這樣的長者,卻最終壯烈死去,而此刻的閒大爺陳倉,他幾乎是沒有與之有過交流。
他倘若是站出來,對方會對他如何?
小木匠滿心糾結,而那長江蛟已經快步走到了跟前來,差不多兩丈左右的距離,陳倉站定,然後對着小木匠這邊的方向喊道:“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江湖朋友,現身露個面吧,不然就甭怪我老頭子下手不留情了……”
他說着話,手一伸,鬼王那杆還在燃燒的招魂幡,便“呼”的一聲飛了過來,落到了他旁邊三尺處。
旗杆紮在了鵝卵石與沙土之中。
氣勢洶洶。
眼看着長江蛟要將那招魂幡往這兒招呼,小木匠沒有再多猶豫,而是出聲喊道:“陳大爺,是我,甘墨。”
他沒有再藏着,而是將顧白果給按在原地,然後從大石後面轉了出來。
“你?”
小木匠的出現,讓陳倉很是意外,他瞧着走出來的小木匠,臉上滿是疑惑,口中問道:“你在這兒幹嘛呢?”
瞧見陳倉沒有立刻動手,小木匠鬆了一口氣,然而瞧見他頗爲嚴厲的表情,又提上了半空。
當務之急,是應該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小木匠也是急智之人,趕忙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說完,然後指向了張啓明兩人的藏身之地,開口說道:“他們在那兒。”
陳倉聽了,皺起眉頭,說是麼?
他一擡手,已經解決完鬼麪人的那幾個手下,立刻朝着那邊撲去,而陳倉則和顏悅色地說道:“小甘,除了你,還有別人麼?”
一聽到這話兒,小木匠頓時就有些驚慌了——他年紀不大,但跟着師父走南闖北,江湖閱歷卻不少,尋常人只能怪聽出這話語裡的關切,而他則琢磨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驚悚感。
他有些慌了,而陳倉卻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彷彿說了些什麼,和顏悅色的。
小木匠迴應兩句,腿肚子卻在發抖。
眼看着陳倉已經走到跟前,手都已經揚了起來,小木匠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先跑的時候,承擔着巨大壓力的他,突然間聽到了一聲哭喊:“二爺,二爺啊……”
陳倉與小木匠幾乎同時扭過了頭去,瞧見了一個男人,跪倒在了廖二爺的遺體前,嚎啕大哭。
那人卻是渝城袍哥會的新龍頭,程五爺。
哦,錯了,現如今,應該叫他程龍頭了。
瞧見程龍頭趕到,陳倉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殺氣,一瞬間就收斂了。
隨後,他的右手落在了小木匠的左肩上,輕輕拍了拍。
這個老頭子顯得比廖二爺更加平實親切,微笑着說道:“小甘兄弟,你是我渝城袍哥會的朋友,龍頭也打過招呼了,以後但凡有你用得着我袍哥會的地方,儘管吱聲,找任何人都可以,所以不用怕,什麼張啓明劉啓明,只要他敢招惹你,我們讓他見不到以後的天明。”
說完話,這時那幾個人過來回稟:“陳大爺,沒見到人。”
陳倉看向了小木匠,說道:“那人是你師叔,而且用的是魯班秘術,你有沒有破解之法?”
小木匠點頭,說有的。
陳倉對他說道:“那好,麻煩你過去弄一弄,龍頭來了,我去說一聲,隨後就過來。”
他轉身離開了,小木匠的心也放鬆了許多,而這個時候,瞧清楚了局勢的顧白果也不願意再待着,走了出來,死死地拉着小木匠的胳膊,歡喜地說道:“姐夫……”
旁邊一個袍哥會的高手衝着小木匠拱手說道:“麻煩你了,甘兄弟。”
小木匠回禮,說客氣了。
他瞧見陳倉的態度,知曉程龍頭的到來,讓他暫時安全了,而此刻,他也將先前的擔心給撂下,準備利用袍哥會的力量,將張啓明這根紮在他心裡的釘子,給拔了。
那傢伙畢竟是他的殺師仇人,他怕歸怕,但要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破解之法,倒也簡單。
他到了張啓明剛纔的藏身之處,問旁人有沒有容器,有人遞過來一個皮囊,那是飲水用的,小木匠有些尷尬,說明緣由,對方卻笑了,說無妨。
小木匠不再糾結,讓顧白果轉過身去,然後解下腰帶,對着那囊子口就來了一泡正宗的童子尿。
弄完之後,他持咒加持完畢,隨後在袍哥會高手的護翼下,往着周遭撒了過去。
這一切,他都顯得小心翼翼,不敢造次,還特別讓顧白果走遠一些。
因爲他怕張啓明顯露身形之後暴起。
然而一皮囊的童子尿都撒完了,卻依舊沒有瞧見人。
旁邊的三個高手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而小木匠也滿心疑惑,而這個時候,陳倉帶着滿臉淚水的程龍頭走了過來,詢問情況。
小木匠只有很無奈地說道:“他應該是見勢不對,直接就開溜跑路了。”
他本以爲陳倉會怪他,沒想到那老頭兒卻一言不發,反而一副很平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