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聽得心驚肉跳,因爲這十六個字,曾經給他帶來數次的噩夢,每次想起,都感覺骨頭髮寒。
但他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他必須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而那卿雲姑娘則嘻嘻笑着說道:“你放心,那隻騷狐狸是我們門主的人,幫她報仇呢,也是我們門主的事兒,還有那騷狐狸的相好潘志勇,與我無關。我之所以找你呢,是在想,這麼好的小哥兒,倘若是死了,還真的是可惜,而且說不定我們還有合作的時候,對吧?”
小木匠眉頭一挑,說合作?
卿雲姑娘朝着他風情萬種地拋了一個媚眼,然後低聲說道:“風水輪流轉,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準呢,你說對吧?對了,我孃家的名,單字一個景,你日後若是能夠活下來,可以去馬園門樓子找我,叫景姐,我會幫你一次的。”
小木匠不知道她爲什麼找自己說這些話,有點兒懵,下意識地問道:“幫什麼?”
卿雲姑娘吃吃地笑,橫了他一眼,說幫什麼都可以,包括讓你從一個雛兒,變成飛在天空的雄鷹——當然,雖然我很饞你這樣的青頭小哥兒,但這樣子太浪費了,這承諾你可以用在別的地方。
說完,這個風情萬種的娘們兒卻是搖曳着楊柳枝一般的細腰,離開了這裡。
她人走了,卻留下一陣很好聞的香氣,讓小木匠的心神搖曳。
他摸了摸下巴,有點兒想不明白。
這個女人看上去也就比他大個幾歲,但論成熟與風情,卻彷彿強上太多了。
難道這男人成熟穩重與否,是不是雛兒,很重要?
小木匠想着,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沒有再去給空着的餐盤添菜。
畢竟,不方便。
剛纔卿雲姑娘,或者說景姐的試探,讓小木匠有些思維混亂,而這時羅青光找到了他,讓他去前邊兒的桌子上坐——這會兒大廳裡已經有戲班子在暖場了,再過一會兒,大帥應該就會過來嘉獎了。
小木匠作爲此番征程的功臣,自然得坐在前排的。
小木匠推辭兩句,最終還是沒有成功,被羅青光連拉帶扯,給請到了離舞臺最近的桌子前來。
在過去的路上,小木匠想起一事兒來,低聲對羅青光說道:“羅兄,你知道魅族一門麼?”
羅青光愣了一下,打量了小木匠一眼,臉上露出了只有男人才能夠明白的笑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看你年紀不大,懂得還挺多的嘛……”
小木匠知道他想歪了,趕忙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想說,那天我們被圍住的時候,出面勸降的那人,外號叫做‘鷹哥’,而鷹哥的老大,叫做潘志勇,這些你應該都是知道的,但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潘志勇極有可能是魅族一門的花門護法。”
羅青光聽到,忍不住笑了,說道:“你想多了,魅族一門——唉,這麼說感覺很拗口,它在我們這兒,叫做花門,花門的護法啊,幾十年都沒有了,而且她們一般都是女子行會,除了一些底層跑腿打雜的人員,基本的成員裡,是沒有男人的。”
小木匠瞧見他果斷否決,頓時就有些着急了,抓着羅青光還要說,羅青光卻在將他安頓下來之後,又忙別的去了。
小木匠坐下,瞧見這一桌的,都是之前一起去都江堰靈巖山的,基本上都算認識。
那些人對小木匠也挺客氣的,跟他招呼着,讓小木匠沒辦法繼續追着羅青光去。
等一圈寒暄下來,小木匠卻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江湖上對魅族一門,或者說花門的印象,都是一幫弱女子團結在一塊兒的行會組織。
她們大多都是漂亮的女子,又有不少成員從事着以色媚人的行當,所以普遍都覺得威脅不大,甚至還有一些憐香惜玉的人,有着一份特別的好感。
別說遠了,就連青城山老君閣的李金蟬,這位爺平日裡都是鼻孔朝天的架勢,不一樣從那齊大娘的院子裡走出來麼?
別把一切事情想得都那麼美好和清高,有的人,難免會有一些不願意讓人瞧見的弱點。
想明白了這一點,小木匠反而不急着去解釋此事,而是安下心來,想着一會兒如果能夠與大帥說上話的話,應該怎麼講。
大帥日理萬機,忙得很,自然不可能掐着點兒到,臺上請了個戲班子,哐啷啷一陣鬧騰,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西洋的樂隊班子,吹拉彈唱。
兩段曲子後,卻走來一人,刷、刷、刷,卻是開始了川劇最出名的變臉來。
小木匠因爲楊不落的關係,所以比較關注一點,要不是那人的身高和體格與楊不落有些詫異,他甚至都以爲這十幾套面具之下的人,正是楊不落。
不過楊不落到底還是底子淺,沒辦法混進這樣級別規模的宴席上來。
那表演者最後一張面具拿下,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的臉孔。
當這人表演完之後,又來了個噴火的。
噴火的還沒有完,就有人過來催他了,隨後這人撤離,卻聽到軍樂聲奏響,緊接着所有人都朝着大廳入口望去。
幾個身穿戎裝的男子走進來,而隨後,一個身穿藍色褂子的男人,挽着穿着景泰藍旗袍、風華絕對的女子,緩步走進了大廳裡來。
那男的小木匠雕了兩天木頭,自然認得,而最讓他詫異的,是他身邊挽着的那女人,小木匠居然也認得。
魅族一門的門主,徐媚娘。
瞧見這個,小木匠滿腹的心思卻是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