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飛消失在山中,我發了一會兒呆,嘆了口氣,步履蹣跚的走下山去。=
他給我的任務很簡單,彙報趙一直給我下達的一切任務,伺機行動。接下來,孫逸飛不會再以活人的身份出現在陽光下,他徹底隱藏在了暗處,與我採取最安全的對點交流。
“當初就不該摻乎進傳國玉璽這樁事!”懊惱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被孫逸飛和趙一直兩邊控制住,得想想如何脫身才行。不過我現在的能力太弱,如何發起反擊,還得從長計議。
我想到了巴爾扎、鬼夜叉還有老太監,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要是我身邊有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何止會落到現在這田地。
我回到了縣招待所,還是原來的房間,休息了下來。
心思重重的,根本沒法入睡,在牀上輾轉反側,加之招待所這破房間,隔音差的不行,時常有一些讓人火大的男女嬌喘聲傳來。我更加睡不着了。
這時,窸窸窣窣,有人在往我房間門裡塞鑰匙,強塞了幾下,沒有開成功。我正煩着呢,剛想不耐煩的回一句:“有沒有長眼,這不是你房間!”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外面那人輕微叫了一聲八嘎,旋即吃力的拔出鑰匙,要走。
我猛的一驚:“日本人?”立馬精神頭掉起來,從牀上竄起,貼了門一聽,那人的腳步聲要走遠。
我連忙打開門,探出頭朝外瞄去,昏暗的燈光中看到兩個背影。是兩個老頭,全都黑衣罩身,帶着帽子,其中一個反應很快,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這丫的居然還戴了黑墨鏡,這麼暗,戴什麼墨鏡,你以爲自己是瞎子啊。
老頭燦燦一笑,用標準的東北話歉意道:“不好意思,人老了,沒看清楚門牌號,嘿嘿嘿。”
我點了點頭,沒有追問,道:“以後注意點。”
“好好好!”墨鏡老頭連連致意,往他自己的房間走去,就在我對面的第三個房間。
至始至終,另一個老頭呆滯的亦步亦趨往前跟着,我沒有看到他的正臉,顯得死氣沉沉的,毫無活力。我心生疑惑,這老頭好生面熟。
我沒有立刻打消心中的疑惑,把門合上,但漏出一條縫暗暗觀察起來。
只見墨鏡老頭鑰匙插進去,這回插對了地方,咔嚓一聲,打開房間進去了。他手詭異的一拍,另一個老頭慢慢邁開步,不自然的走了進去。正好他轉到了側面,帽子壓着他上半張臉,不過我還是將其面容看了個通透。
一眨眼的功夫,門緊緊合上。走廊裡恢復了空蕩蕩的感覺。
我久久無法平靜,合上門縫,整個人倒在門上,胸口劇烈的起伏。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個像牽線木偶一樣的老頭,儼然就是消失了好多天的老太監,屍德海!
老太監果然是被人控制了,那個老頭就是抓走他的人。如果沒有猜錯,他已經就是柺子馬他們的頭目,一個貨真價實的小日本。
“我要馬上把這件事情通知巴爾扎和鬼夜叉!不行,來不及,不能讓他們離開我的視線。”我馬上下定了決心。
後半夜裡,我一直趴在門上,一刻不停的聆聽外面的動靜,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們就會偷偷離開。
在漫長而焦慮的等待中,我沒有絲毫懈怠。終於,外面一聲輕響,招待所的門很破,開關再小心,始終會有細微的聲音發出。我精神大震,從這開門聲音的方向判斷,是對面發出來的,而對面靠陰面的房間只有一個房間裡有人。那個小日本出來了!
屏息靜氣,耳朵緊緊貼在門上。咄咄跺,腳步聲漸漸遠去,下了樓梯,直到再也沒有聲響了。我臉上一喜,只有一個人的腳步,也就是說,老太監還在房間內!
出於謹慎,我又等了一會兒,確認小日本沒有馬上回來的意思,立刻奪門而出,小心翼翼的來到那個房間外。
取出皮帶裡的一根鐵絲,這是我特製的開鎖工具。
一秒,兩秒,三秒!門開了!
我立刻閃到房間裡面,把門帶上,四周黑漆漆一片。我憑自己房間的佈局,很快打開了電燈開關。燈亮的瞬間,老太監筆直的站在牀頭,死一般的盯着我所在的方向。
“老太監?”我叫了一聲,他沒有反應,彷彿中了定身法術一樣。而其頭頂,頂着一個瓷碗,碗花花綠綠的,看起來是小日本的貨色,而碗上面露出一個粗粗的黑色線頭,我馬上認出來,這是燈芯。
我走過去拍了拍老太監的肩膀,好涼,像死了一樣!小心的移開他的墨鏡,眼珠子都是眼白,看起來很滲人。
就在這時,老太監頭頂的燈芯忽然亮了。我往裡面一看,碗裡面盛了一半不知名的燈油。燃燒後,皮毛燒烤的臭味瀰漫開來。
我把碗拿了下來,剛一離開老太監的頭頂,後者立刻躺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嘴裡吐出白沫來。
“醒醒,醒醒!”我拍打老太監的臉,忽然,他嘔了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伸出枯槁的老手,探向空氣,用特有的太監嗓音發出沙啞的叫喚:“碗,把碗給我!”
我不知道老太監怎麼了,不過還是把碗交到他手裡,只見他一入手碗,迫不及待的送入嘴裡,把裡面的燈油一飲而盡。而那撮燈芯,被他捏在手裡,把火苗給掐滅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這燈芯居然是用頭髮做的。
“這是老夫的智慧髮根,就是頭髮羅圈最靠近中心的那幾根頭髮。碗裡的燈油一旦燒光,我的陽壽也會一併消失。這是東洋的一個邪術,叫奪命燈。”老太監驚魂未定,整個人極爲虛脫。
雖然有很多話要問,不過此地太過詭譎,不宜久留。我背起老太監,直往外走。
突然,老太監抓了我手,厲聲道:“是不是東子?”
我道是。老太監一指門口:“前面是不是有一個封條,已經被你撕開?”
被他這麼一說,我仔細一看,頓時臉色一變,原來門的上沿原來貼着一張極薄的紙,正好從裡面上了封印。也不知道那小日本老頭是怎麼做到從裡面封印的。
而紙上面畫了一張凶神惡煞的厲鬼圖,被撕掉的地方,滲出了殷紅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完了,厲鬼符一破,裡面封印的厲鬼就會馬上跑出來害命。哎,我們中了小日本留下來的後手。”老太監臉色蒼白。
“哪有這麼邪乎的事!”我不信,此時離門口只有一步距離,只要過去把門打開就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那時管它什麼鬼什麼妖。
然而,剛擡起腳,四周忽然瀰漫在了一團憑空生成的黑霧中,我暗道不好,連忙加快動作。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居然摸不到門把手,別說門把手,連門也不見了!我一連往前走出十多步,到最後簡直是不顧一切的奔走過百米,居然還是沒有發現房間的門。
四周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我不在房間裡了?”我大爲驚詫。
老太監在我背上嘆了口氣:“厲鬼把我們困在了這裡,這是一個與真實世界迥異的詭異空間。我們所見到的和所聽到的,都是厲鬼創造出來的精神產物。”
老太監的解釋立刻讓我聯想到了破廟裡的遭遇,那時候的費芩厲鬼幻化出的血色溶洞空間可比這個恐怖多了。
我在黑霧中矇頭轉了好久,始終沒有找出任何出路,徹底迷失在了裡面。耳邊傳來鬼哭狼嚎,忽然,黑霧中,隱隱現出一個身影來,腳虛空漂浮着來到我們面前。
我瞳孔一縮,是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穿着日本傳統浴衣的小男孩,粉雕玉琢,正睜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蹩腳的中國話笑道:“咯咯,大哥哥,我好寂寞,你留下來陪我一起玩好嗎?”
我一驚,這就是厲鬼的真面目,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勾了勾手指頭,詭異的抿了抿嘴脣,往後退去。而我的雙腳不隨我控制的往前生硬的挪動,耳邊傳來“來吧……來吧……”的聲音。耳邊的鬼哭狼嚎漸漸的消失,轉而變成時而孩童的歡聲笑語,時而低聲啜泣。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爲,不知不覺,連意志都開始鬆懈。就這樣,跟着小男孩的牽引,不停的往前走啊,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我呆呆的問。
“咯咯,我也不知道。”小男孩笑的越來越詭異。小男孩的面孔越來越模糊,哦,是我的眼睛開始模糊了,開始看不清東西,眼皮越來越沉,頭暈暈的。沒有知覺的往前走,走啊走,黑霧中,擦肩而過一個個和我一樣的人影,他們死氣沉沉,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漫無目的的移動着。
就在這時,背上的老太監猛的一搖頭,清醒了過來,在我耳朵邊爆喝一聲:“東子,鬼氣快侵入你的心智,一定要堅持住!”
我心頭一緊,可是動作卻由不得自己,在我邁開第一步起就再也沒法停下腳步,在小男孩指引下,我徹底迷失在了黑暗中。
“年紀大了,不要說太多話哦!咯咯咯。”小男孩做了個噓的手勢,老太監突然發不了聲,只有喉嚨裡發出難受的沙啞聲,呃呃呃。
在意識還沒有徹底泯滅前,我竭力的調動精神力,想要奪回對身體的控制權。可是試了很久,一切都在做無用功,我沮喪到了極點:“要是青銅面具在就好了。”
話音未落,我臉上傳來一片刺疼,好像有無數的針尖在戳我。忽然間,一道血光從我臉上射了出來。
只見小男孩一見着血光,嚴格來說是我的臉,一下子神情慘變,發出驚恐到極點的驚叫:“不!饒了我!”,一眨眼的功夫,粉嫩的幼體快速敗壞,血肉一塊塊掉了下來,成了一具骨架倒在地上。四周的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散開來,被困在黑霧中的行屍走肉,一個個恢復了神志,朝我感激的鞠了個躬,身影一陣模糊後消失不見了。
這時,轟,一聲破空的聲響。
我和老太監回到了房間內。擡頭一看,那張厲鬼符無聲無息的自燃了起來,頃刻間化爲了灰燼。
“怎麼回事?”老太監驚愕道。我也不知道緣由,揹着他快速逃離這個詭異房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一進門,我直接拿起鏡子朝臉上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