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博,是他!”我萬萬沒想到作爲幻覺一部分的,居然會是這個倒黴蛋。
老太監爆喝:“樓梯在哪個方向?”
我來不及思考,連忙指向一個方向,老太監怒罵:“哪個方向!”我反應過來,叫道:“你背後左邊三十度!”
老太監聞聲二話不說抓起我就朝指定方向奔去,剛一踏入,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強大的氣流把我們從第一級臺階上吹了下來。
我摔得七葷八素,抱着鮮血淋漓的小腿疼的直哼哼。老太監臉色一喜:“迷局終於破了。”轉念,他從衣服上撕扯下一塊布,一分爲二把我和他自己的口鼻捂住。
我恍然發現走廊裡的霧氣被剛纔的氣流一沖刷,消散了大半。看來迷魂藥的威力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但此地絕不能久留。可以說我能從迷局裡出來,還得多虧了老太監的見多識廣,能夠識破小日本借刀殺人的毒計。
不過……老太監和我沒有死,卻藉着我們的手成功殺了一個人。
“這小子沒死。”老太監摸了一把趙恆博的脈搏,篤定道。我大爲詫異,踢斷脊椎加一槍爆頭都不翹辮子,這小子比我注射了神秘液體還叼?可是走進仔細一看,我發現那一槍並沒有打中他腦袋,而是打在了大腿內側,而他脊椎雖然斷了,但並沒有致命。看來老太監和我都受到了幻覺的干擾,感知產生了誤判,小日本在算計上也有紕漏。
趙恆博生命力極爲頑強,嘴脣動了一下,我彎過腰聆聽,微弱的聲音無意識的道:“爸爸……救我……臣臣……”
我哼了口氣:“走吧,這小子死不掉了。”心裡卻是想着他老爹趙一直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兒子死了也活該。不管趙恆博知不知道他老爹的底細,只要暗中的孫逸飛還活着,整個趙家早晚會被軍事法庭秘密清理,甚至連法庭走過場都不一定去。
老太監咬了咬牙:“小日本一定就在樓上,隨老夫幹掉他!”不過下半句明顯沒有那麼自信:“這小日本比之北川神雖然武力上不如,但手段更加詭譎,我一個人不是對手,我們必須互相照應纔有可能把他做掉。”
我把子彈上滿,冷峻的點了點頭:“決鬥的時候到了。”
深呼吸,小心謹慎的走上了樓梯。
沒過幾秒鐘,我們順利的進入了真正的三樓,也是醫院的最高一層。鬼夜叉和巴爾扎就在這裡面療養。
走廊死寂一片,一眼望到頭,沒有任何的人影。在臨近尾部的地方,有一個房間內散發出幽幽的燈光。整棟醫院大樓,就只有這一個房間亮着燈。從位置判斷,我不知道那裡是不是鬼夜叉和巴爾扎的病房,因爲當時見他們的時候都在搶救室內。
我已經習慣了第一時間把看到的景象簡單幹練的輕聲彙報給老太監,後者沒有發表意見。我們慢慢的往前踱步,經過一個個的病房,這些病房的門從裡面敞開着,黑暗中我還是看到了一個個病人躺在病牀上,沒有一丁點的動靜,生死不知猶如屍體一樣,四周空氣一下子冷了很多,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進錯了停屍房。
每路過一個房間,都感到陰森森的難受,好像有無數隻眼睛注視着我們。我儘量拋棄雜念,很多恐懼都是來自自己的內心,俗話說就是自己嚇自己。
儘管如此,我還不敢不去左右打量這些房間裡病牀上的病人,可是一路下來,始終沒有發現鬼夜叉和巴爾扎的存在,這兩個人的體型,尤其是後者,哪怕裹着被子我也能一眼認出來。
越是沒有發現他們的影子,我越是心焦。額頭上滿滿滲出了冷汗。
離燈光的房間只餘下三四步的距離。小腿上的兩顆透明窟窿已經被突然暴生出來的肌肉擠壓後癒合,疼痛消了大半。
可是此時,我卻停下了腳步,將老太監拉住。
投射出的燈光映照在地上的馬賽克瓷磚上,黃黃的一片光中,一個被光影拉長的人影在小幅度的晃動着,似乎在坐着鐘擺運動。而人影的雙腳很明顯是離地的,就這麼虛空晃來晃去。
我不消多想,人影能夠做出這種姿勢的,只有一種情況。有人上吊!
我疑心大起,上吊的人是誰?
我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老太監,後者明白我的意思,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有活人的氣息,數量……一個到兩個。”
“他媽到底一個還是兩個?”我大爲奇怪老太監話裡的意思,難道是一個活人加另一個可能是活人也可能是死人?
管不了太多了,管他是幾個人,我們必須要到房間裡面去。一連緊握了三四下拳頭,給自己減壓。鎮定的差不多了,我終於再次踏出腳步。
一步走過,沒有異樣,兩步邁出,燈火中,人影依舊鐘擺般晃動着,無聲無息,第三步,已經是到了門邊,我只要腳腕一拐就能進入門內。
與小日本的對決一觸即發,僅僅就在半步之隔。腦海裡幻想着小日本可能做出的反擊或者埋伏,並做出最壞的心理預期。
一個呼吸不到,我大吼一聲:“八嘎呀路,拿命來!”身子華麗的一轉,人未動,槍先行,槍口直瞄準門內,眼睛迅速跟進,以最快的速度掃視目標,隨時做好了任何可能的變故。
尼瑪幣,沒有人!
埋伏在天花板上?猛擡頭,咦,我臉色一變。只見散發着黃光的電燈泡上,燈罩已經取掉,電燈泡下面用棉繩吊着一個手掌般大的人形布偶,小角度幽幽的晃來晃去。
我眉頭一皺,之前看到上吊的人影就是它?讓我不舒服的是,這個人偶和那個小日本老頭長得極爲相識,但由於是布做的,看起來更加的邪氣。任何類似人類的非生物都有着說不出道不明的邪氣,這種東西最容易被不乾淨的東西附體,成爲鬼物,比如洋娃娃,比如紙人。
老太監走到了房間裡面,不待我發問,他嚴肅的告誡道:“記住,他是個迷魂術大師,一定藏在了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要用心看,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暗道明白,然後閉上眼睛,過了幾秒鐘,睜開了,屁用沒有,老子根本就沒有老太監的靈覺。老太監反而依靠強大的感知對沒有人的房間不停的摸索,嘴裡碎碎念:“奇怪,明明有氣息的呀,可是爲什麼判斷不出具體位置?”
我再次打量了房間,佈局很簡單,一眼望過去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一牀翻開過的牀鋪,牀頭櫃,一個凳子,隨風飄動的窗簾,再無其他。
捏了捏那布偶,除了詭異以外,沒有異樣。
沉思了一會,掏出煙,火柴點燃,把菸頭抽的火亮透紅。想了想,我覺得自己傻透了,何必糾結老太監的方法呢,我是誰?要成爲大特務的小特務,我有我自己的行事作風。那就是以暴制暴,你不出來,我逼你出來。
幾步走到牀邊,拎起還算乾燥的被子,手感不錯,裝模作樣唸了一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用火柴和菸頭瞬間就把被子牀單通通點燃,還不滿意,我乾脆把牀單和窗簾也點了起來。
一瞬間,火苗越來越旺,焦味瀰漫了整個病房。
老太監癡呆了:“你……你不按照常理出牌……你怎麼能放火!”
我哪管他這時候死腦筋,殺人放火可是保密局特務的必修課。拉着他一個躍步,來到門口,端起槍,冷冷的注視着火勢逐步覆蓋整個房間。
火光的炙熱把原本冷冷的走廊瞬間拔高了幾度。
“呵呵,看你還不現身!”我嘴角一彎,學着鬼夜叉上揚四十五度角。
只見熊熊火光中,人偶的線燒斷了,掉入了火勢之中,頃刻間就化爲了灰燼。可是依然看不到小日本的身影。
“會在哪裡呢?”我想破了腦袋,神經質一樣的思考着,不能用眼睛看,不能用眼睛看,看了就找不到,不看就找得到,看了……找不到?閉上眼睛黑暗一片,睜開眼睛光明大亮,可是看到的是騙人的……嗯,等等,思維變過來,光明的事物同樣會掩蓋光明。爲什麼整個病棟就只有這一個地方有燈,爲什麼小日本藏身的地方唯獨有光?爲的讓我們一眼忽視最有可能的藏身之所,燈下黑!他躲在了光線之中!而那個布偶不過是迷惑我們的障眼法,讓我們對上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這個微不足道的布偶上,反而忽視了對天花板的探查。
我恍然大驚,連忙朝電燈泡的正上方射了一槍,砰,牆壁之上居然流出了鮮血!
這時,一道人影般的光亮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啊!一聲淒厲的慘叫,人影滾落到火勢之中,聽的我頭皮發麻。忽然,一隻人手猛的從火堆裡伸了出來,皮膚被燒的流出了油脂。
“等的就是現在!”我擡槍又就是一擊,砰,那隻人手掉落火堆中,隱隱看到人體在裡面蜷縮着身子,慢慢燒灼。
“死了?”我一喜,結果老太監搖了搖頭,臉色更加鐵青:“不對,沒死。氣息還在,咦,還是這樣,一個到兩個,和之前的沒有任何變化。”
“到底是幾個?”我問道,老太監快速的回答:“一個氣息很確定,而另一個氣息時有時無,不像是正常人。”
聽老太監的話,我更加驚疑不定起來。
過了一會兒,火勢開始減弱。整個房間是水泥的,我刻意佈置牀鋪等可燃物集中在病房中間燃燒,所以雖然火看起來旺,但並沒有擴散太多。這時,那個燒焦了的屍體露了出來,只見他慢慢的爬了起來。
早已燒的面目全非的臉,我依稀能夠辨認這是一張老者的面容,而那被墨鏡遮蓋的眼睛終於露出了真容,左眼正常,不過已經被火焰燒的半瞎,另一隻眼睛混黑一體,是一顆烏黑的珠子替代了眼珠,滴溜溜的直轉。只盯着看了一會就感到頭暈目眩,我連忙轉移視線,看來這就是他迷魂的法器之一了。
“嘿嘿嘿,好歹毒的小崽子。我不會放過你的。”小日本的嘴脣燒光了,只剩下牙齒。
我嚇得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日本的手裡,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抓着一顆做着不規則跳動的心臟,老太監說的那個奇怪氣息莫非就是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