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喘着粗氣,胸口每起伏一次,肺部就劇烈的咳嗽,眼皮耷拉着看着田文亮的臉,說實話有些不敢直視。
“呵呵,是不是很噁心?”田文亮察言觀色道。
“你想聽實話嗎?”我挪動身體朝蔡靈毓屍體的方向靠近。
“哈哈,我已經習慣這樣子了,水裡泡久了,都會這樣。”田文亮自嘲道。
“放屁!”我心說死人才會泡成這樣吧,否則世界上還有誰敢游泳。我現在極度懷疑田文亮能從金華輪上脫身,僅靠游泳幾百裡到達臺灣島,壓根不是什麼人類的奇蹟。他這副死人模樣在浮屍羣裡,根本就是同類。
田文亮將我往前推了一把,送到蔡靈毓面前,自己則依靠在馬車上,長長嘆了口氣,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說,在組織語句。我也不打擾他,自顧自的摸了下蔡靈毓的鼻息和脈搏,確定整個屍體都冰涼了以後,微微握緊了拳頭,偷偷看向田文亮的時候帶了一絲怨毒。
“這是她從你身上收繳來的石頭。”田文亮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掂了好幾塊忘石,醜陋的笑了一聲,一顆一顆的丟出了馬車,掉入了湖泊之中,淡然道:“這些都是失去作用的廢品。”
“這些石頭究竟什麼來歷?”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也是最玄乎的問題,一路上我經歷的最詭異的事情幾乎都與這石頭有關。
田文亮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指了指下面,冷冷道:“在下面,歸墟的底部,有着數不盡的石頭,這些石頭一旦離開歸墟,就會失去原來的意義,變成普普通通的忘石。我們將歸墟里的石頭,稱呼爲失去的記憶。”
“我們?”我立刻追問。
田文亮飽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讚歎道:“不錯,這麼多年你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現在看來已經成長了啊。你沒有直接問什麼是失去的記憶,而是抓住了另一個重點,我們!嗯,我很欣慰,等我死了,你可以繼續我們的事業也說不定。”
“少廢話,我們到底是誰?”我現在沒心情聽這些虛的,哪怕對方是不輕易表揚人的田文亮。
“我們就是我們,我們是一個團體的統稱,一個本應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邪惡勢力。”田文亮語氣變得哀怨,幽幽道。
“這個勢力滲透進了保密局,借用國民黨的力量以公謀私?”我自然而然的聯想,這不是我第一次懷疑保密局裡面的勢力糾葛和神秘力量的暗中較勁,只是希望從田文亮的嘴裡得到證實罷了。
“呵呵,你很聰明,但眼光太過狹隘。何止是國民黨,*裡面也有我們的人,我們必須兩邊押寶。不管誰奪得天下,我們的計劃不能被中斷。”田文亮極爲自信,彷彿整個天下都在自己掌控一樣。
“那潛龍部隊、青幫、盜墓賊又是什麼情況,在臺灣要殺我們的人,又是怎麼回事?”我立刻追問,要真如田文亮說的“我們”這麼神通廣大,那也不會一路上險象環生了。
田文亮撇了撇嘴,不滿道:“那些是和我們本着同樣目的的其他勢力……他們也很強,只不過我們走了個先機罷了……”他越說聲音越小,剛剛的底氣一下子泄了七七八八。
“哦,原來你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牛逼嘛。”我沒好氣的說着,同時利用警察審訊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領仔細閱讀田文亮的表情變化,判斷他話的可信度,作爲一個特務,隨時隨地不能一邊倒的相信別人,唯有經過自己判斷後得出的結論纔是可信的。
可問題是,田文亮這娃娃魚般的大頭看得出勞什子表情就見了鬼了!
接下去,田文亮不肯再多透露關於“我們”的任何信息。
我也不矯情,派系鬥爭、黑暗勢力的暗潮涌動關我屁事,死光光最好,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繞了一圈,來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田文亮嘆息一聲,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心,這才沉聲道:“我們所在的贔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馱着這架載有徐福屍體的銅馬車潛入歸墟的深處。而我們的最終目的,就是跟着贔屓潛入萬丈之下的歸墟池底,把那裡存在的石頭,失去的記憶找出來,把上面的記憶帶出去。”
“記憶怎麼帶出去,不對,你先告訴我是什麼記憶?”我剛剛只顧裝逼,問了“我們是誰”,丫的,其實我真正想知道的還是失去的記憶究竟是什麼東西。
田文亮只冷冷的說了一句:“記憶?關於人類歷史上,一切歷史真相的記憶。”
“你們要知道這個幹嘛?”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田文亮搖了搖頭。
“那些石頭承載記憶,也就是說歸墟其實是一個藏經閣,放着無數的秘密核心。”我奇怪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能有這麼悠久的記憶?”
“一個種族。一個親身經歷了從遠古到現代一切歷史變革,記憶所有歷史真相的,神秘種族。他們把記憶的秘密儲存在石頭上,沉入歸墟,永遠封藏。”田文亮說着。
我聽的懵懵懂懂,田文亮說的秘密看似重量級,事實的確如此,但又牽扯出無數的疑問,他根本不做解釋。比如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種族,他們爲什麼會有石頭,爲什麼要封存記憶,現在他們在哪?想的我更感覺撲朔迷離。
接下來,田文亮突然對那個種族諱莫如深,不管我如何追問,他就是不再吐露一個字。
“艹,你這樣還不如不說!”我怒了,拉屎就拉一半,你叫我擦還是不擦。
見田文亮軟硬不吃,我只能放棄這個話題,感覺力氣恢復了一點了,看來變態的恢復速度比之前還快了幾分。挪動了屁股,讓自己感覺舒服一些,朝着田文亮雙手一攤,攤牌道:“好了,我不是很關心的屁事你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只是一些皮毛,能捨得告訴我,呵呵,對我這個底層特務來說也算看得起我了。老子不在乎,放心,不會因爲你話說了一半而睡不着覺的。好了,差不多了,下面,你說吧。”
“說什麼?”田文亮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我怒道:“當然是洪廣黑的下落,我那個死鬼老爹!他在哪?”
田文亮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呀,他是你爹你都看不住,問我幹嘛?”
“艹,你耍我!”我氣的渾身顫抖,胸口一團火在燒,居然硬生生的竄了上去,一拳揮到田文亮的臉上。
頓時,一片血塊從他臉上掉了下來。
我立馬收手,臉色的怒氣轉爲驚愕。
只見田文亮把血肉撿起來,糊在臉上,看起來愈加噁心,慘笑道:“不要怪我,我就是想把你騙下來,走之前和你單獨說說話,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呵呵,你小子既精明又怕死,不往你的軟處下手,哪肯跳下來。”
“你要下到歸墟!”通過之前的談話,我立刻想到這個唯一的結論。
“這是我的任務。”田文亮說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你現在還是……人嗎?”
田文亮肥腫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眼中光芒一暗,幽幽道:“算是吧,我是一個實驗的產物。爲了能潛入機械無法進入的水底,我和其他有如此使命的人一樣,都得變成了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水怪。”
我跟着嘆息了一聲,我能感覺到田文亮的無奈。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這個心狠手辣的特務頭子甘願用生命作爲賭注去執行這份任務呢。這樣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就在這個時候,銅馬車微微顫動了起來。
“時間到了,贔屓要開始移動了,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潛入歸墟之底。”田文亮說道,來到玉質棺槨旁邊,把徐福的乾屍移開,首先是用怪力扯斷綁住固定徐福屍體的繮繩,乾屍散亂的頭髮和指甲弄得到處都是,只留空蕩的棺槨的頂蓋。
“真礙事,萬惡的奴隸主加神棍!”田文亮嫌徐福屍體卡在車廂裡實在礙事,一腳將他踹出了銅車馬,噗通一聲,飄蕩在了湖泊之上。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把棺槨,手劇烈一顫,寒氣刺骨,心裡猛的一驚,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千年冷玉!地底金字塔見識過的冷玉。
這口碩大的棺槨居然都是用千年冷玉打造的,難怪能夠保存屍體千年不腐。
“費芩的屍體被蛔蛇下了巢,必須浸漬在千年冷玉構建的極寒磁場中,才能抑制她的體內蛔蛇的發育。我要她替代徐福,做這個贔屓背屍棺的主人!”田文亮極爲決絕,強忍着皮膚被寒氣凍傷的痛苦,將冷玉棺槨吃力的慢慢打開。
“這個,要不給其他人也留一個空隙?”我厚着臉皮說道,雖然我喜歡過蔡靈毓,但她畢竟是潛龍部隊的同夥,說不好聽點是個漢奸,田文亮作爲大特務,於公於私殺她都無可厚非。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呵呵,棺材裡面是別想了,讓她躺棺槨上面吧。”田文亮應該是看在我面子上了,說話的功夫已經把冷玉棺槨打開,裡面是一口標準尺寸的木質棺材。
把棺材打開後,我驚訝的發現裡面沒有屍體,而是一件寬大的漢服,上面壓着一塊龍形玉佩。
“咦,這東西我見過。”我想到之前在地底金字塔的頂端,和鬼夜叉發現的那具衣冠冢,裡面的東西和這個何其相似!
“爲什麼徐福的屍體不在棺材裡面,而是坐在棺槨之上?”我奇怪道。
田文亮把費芩的屍體小心的安放進棺材,用那件漢服蓋上,沉聲道:“本來在裡面的,被人給拖了出來,否則屍體不會變異得那麼陰氣森森,毫無仙家氣派。”
“誰幹的?”我問道。
田文亮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最好也不要知道的爲好。”
突然,頭頂上傳來老太監一聲尖利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