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沈黃結親(上)
……大公司三鑫被擠出公共租界的煙土市場,從上到下一片怨言,其中尤以大流氓張嘯林怨氣最重。而龍升登仙閣的開業,更讓張嘯林飽受刺激。他暗自琢磨,“一定要讓龍邵文栽個跟頭,才能出了心中這口怨氣。”
張嘯林,浙江寧波府人,在家排行老二,哥哥喚作張大林,故父母給他取名張小林,乳名阿虎。張小林在上海流氓界混出點名氣後,覺得小林這個名字不夠氣派,於是便改名嘯林,一來同他的乳名有些關聯;二來也取“虎嘯山林”之意,彰顯出一種霸氣。
三鑫公司的開張,同張嘯林並無瓜葛。杜月笙加盟三鑫後,才逐漸將他的把兄弟張嘯林拉入夥。黃金榮看不慣張嘯林,覺得張嘯林目高於頂,傲氣凌人,一語不合,破口大罵,尤其張嘴便是“媽個×的”,素質極低,初始並不同意張嘯林加盟三鑫,是杜月笙說服了黃金榮,他列舉了張嘯林的種種好處……一、張嘯林肄業於浙江武備學堂,他當年的同窗,如今多數都手握兵權印把子,如何豐林手下的緝私營統領俞葉封、警察局長徐國良等,無不與之交好;二、張嘯林與浙江省省長張載陽非但是同鄉,還救過張載陽的命;三、張嘯林同龍升的龍邵文一樣,會一口北方官話,與北方來的軍閥在言語溝通上不存在問題。如北洋第三鎮出身的浙江督軍盧永祥,新任的淞滬護軍使何豐林均是山東人,他們一聽上海話土語就大皺眉頭;四、張嘯林對浙軍將領的來龍去脈,如數家珍,說明張嘯林縱然跟何、盧等人並無淵源,但若請他去聯絡交結,一定是事半功倍……杜月笙說:黃老闆請想,張嘯林既有這許多好處,讓他去活動軍界,對咱們三鑫公司日後的發展豈不是有很大的幫助?”
果真張嘯林入股三鑫後,很快就利用張載陽及他浙江武備學堂同窗的關係,走通了淞滬護軍衙門的路子,讓皖系軍閥盧永祥、何豐林成了三鑫公司販賣鴉片的保護傘。三鑫公司業務獲得了長足的進展。
杜月笙、張嘯林佔據了法租界的煙土市場後,正要雄心勃勃地全力進軍公共租界,沒曾想橫空殺出一個龍升公司,很快就把三鑫公司在公共租界搶佔的那一點市場給吞沒回去。這二人豈能高興?
張嘯林說,“月笙,龍升拿了大英地界的煙土的包銷權,咱們的煙土想進入大英地界可就難了。”見杜月笙只“嗯!”一聲,便沒了下文,他又說,“媽個×的,龍邵文居然能想出在煙土上貼印花這個控制煙土銷售的好辦法,值得一學啊!以後凡是在法租界銷售的煙土,也應該貼上三鑫的印花。”
杜月笙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大耳朵因思慮過度而顫動着,表情極像是一隻嗜血的蝙蝠,他說,“那就請黃老闆去同法國人打個招呼,就仿照龍升的辦法,此後凡在法租界銷售的煙土,如果沒有三鑫的印花,全部就地罰款沒收。”
張嘯林長了一雙豹眼,尋常時眯着,但凡圓睜,定心生毒計,他語氣透着不滿,“大八股黨沈杏山、鮑海籌、郭海珊那幫老傢伙,也都幫了龍邵文做事,媽個×的,別看沈杏山那一幫子人現在不得勢,可他們的關係都在,只要有他們在龍升,就免不得給龍邵文出主意。月笙,你點子多,有沒有什麼辦法,把他們拉過來?”
杜月笙搖着頭,塌陷的雙腮說話時一鼓一鼓的,他說,“龍邵文對沈杏山那幫人照顧的很吶!非但給了沈杏山一所大宅子,還讓大八股黨按月從龍升分紅,想要拉攏他們,絕非易事。”
張嘯林奸笑了一聲,豹眼圓睜,狡詐閃爍,“沈杏山有個四千金,名字叫做沈靜華,據說腦子有點不清楚,沈杏山沒少託人給她說婆家,可別人一聽是個傻子,不管陪嫁多少,都不肯娶她入門,月笙,如果咱們幫沈杏山解決了這個難題,再從三鑫給他提上一份,不愁把沈杏山拉出龍升啊!”
“主意是不錯,可誰肯娶這個沈靜華?”
張嘯林壓低聲音,“媽個×的,黃老闆的二公子黃源濤,你看如何?”
杜月笙嚇了一跳,雙手連擺,“嘯林哥,這主意行不通啊!黃源濤雖非黃老闆嫡親,可好歹也是個名分不低的養子,你讓黃源濤娶沈靜華,這……這怎麼可能嘛!”
張嘯林拳頭在腿上一錘,“黃老闆是三鑫的大股東,難道他不替三鑫着想,看在白花花光洋的面上,不就犧牲一個養子嘛!媽個×的,有什麼不可能啊!黃老闆不能只拿銀子不幹活啊!”
“嗯!是啊……”杜月笙琢磨,“只是該怎麼向黃老闆提這件事呢……”他說,“嘯林哥,即便黃老闆答應,那黃源濤能同意麼?他將來要是知道,不得恨上咱們?”
“媽個×的,黃源濤算個屁,只要黃老闆答應了,他還不得乖乖地聽黃老闆安排呀!”張嘯林歪着臉,牙咬着嘴脣,似笑非笑的,“就怕黃老闆的工作不好做,這樣,以你爲主,我在旁邊敲邊鼓,就憑咱們兩個,還拿不下一個黃金榮?”
杜月笙此時也住同孚裡,介於他在黃金榮眼中的地位不停上升,黃金榮特意爲他在同孚裡另租了房子,另起了場面,讓他與金廷蓀、馬祥生、顧掌生等比鄰而居,以便有事好有個照應。張嘯林自來上海,就在杜月笙府上寄居,並未另找房子,當下兩人決定,去找黃金榮。
……杜、張二人來到黃公館,說有要緊事要找黃老闆談。傭人說,“黃老闆正在大煙間。”杜月笙、張嘯林都是癮君子,非常理解,也不着急,耐心在會客廳喝茶等着黃金榮。茶過二遍,黃金榮才過足煙癮出來,看起來精神抖擻,紅光滿面,他說,“月笙,嘯林,你們兩個一起來啦!怕是有什麼事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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