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情敵見面(上)
……黃源濤與沈靜華婚禮當天,龍邵文偕了顧菲兒同去捧場,送了鑲金匾額一副,上書四個大字:永結連理。此匾額所耗不菲,且寓意深刻,更表達了龍邵文對新人的衷心祝願,希望他們能白頭偕老過上一輩子。沈杏山接到匾額,愧疚之心更勝。
從黃家出來,顧菲兒似乎是受到了什麼觸動,她說,“阿文哥!你再去向我父親提親吧!”
說起顧飛雲,龍邵文便肝火旺盛,每次去顧家,顧飛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刺激他,惹的他幾次都按捺不住,只想把顧雲飛當場砍殺。
顧菲兒見龍邵文低頭不語,溫柔地說,“阿文哥!我父親最近的心思也鬆動了,他原先顧慮我們兩家社會地位差距太大,現在……現在你有頭有臉,畢竟同從前不一樣了……”
聽顧菲兒說的哀婉,龍邵文點點頭,“那就再去試試吧!”顧菲兒高興了,她說,“明天下午你去我家吧!我約好父親在家等你。”
……馬米頓接到了顧飛雲的電話,說是總糾纏顧菲兒的那個流氓明天又要登門。約他明天也去,當着顧菲兒的面,羞辱一下他。馬米頓聞言大喜,心想:流氓能有什麼學識,明天只管古今中外的一通神聊,定能讓他如同上次一樣,羞愧的無地自容。
第二天,馬米頓裝扮齊整,一身米白色條紋西裝,外罩一件獺絨西裝外套,對鏡自憐半天,暗自琢磨,“這一表人才,偏偏卻俘獲不了心上人的心,這個世界,又上哪裡去講道理……”他到顧家的時候,龍邵文已經到了,顧飛雲、顧菲兒卻都不露面。管家說,“顧先生突感不適,在樓上休息,菲兒小姐馬上下來。”
馬米頓說,“讓顧先生休息吧……”他脫下獺絨西裝外套,小心地遞給傭人,提醒一句,“小心放了,這是我當年在倫敦讀書時買的,雖不值錢,只二百英鎊,卻頗具紀念意義。”他又對龍邵文說,“龍先生,咱們見過吧!”
龍邵文笑着說,“你們在洋行工作的中國人,穿着大體都差不多,從裡到外透着一副洋人的模樣,就算是見過,也容易搞混了,沒什麼印象。”他說完把頭一仰,微閉着眼睛,露出不屑與之爲伍的表情。
馬米頓坐了一會兒,搭腔說,“龍先生最遠去過哪裡?”
龍邵文也不低頭,悠然神往,“蘇北吧!”
“在蘇北從事什麼職業?”
龍邵文暗罵,“老子以前在那裡流浪,從事溜門、撬鎖,掏包的職業,奶奶的,能告訴你呀!”他說,“時間太久了,也沒什麼印象。”
馬米頓帶着譏諷,“我原以爲如龍先生這樣的名流,定然是遊歷過四方,見識超人的,原想有些問題向您討教……”他未完之語是,“既然你不過纔去過蘇北,那討教也就無從談起。”
龍邵文平視了眼睛,終於用正眼瞧着馬米頓,“你有什麼問題要討教,趕緊痛快的問吧!我能教你,自然就告訴你,教不了你,我的朋友多,找個人也可以教你。”他突然笑了,接着說,“瞧你吞吞吐吐的樣子,要討教的問題肯定難以啓齒吧!難道你抽大煙總打不好煙泡?或者看對了哪家堂子裡的姑娘上不了手?再或者賭檯裡輸了錢,被債主逼要?”他得意地笑着,“這也沒什麼難以啓齒,不賭、不嫖,不抽大煙,還能叫做男人麼!”他又彎下身子,指着自己,“說出你的難處,我幫你,不過是小事一樁……”
“真是粗鄙不堪……”馬米頓原準備了滿腹的經綸,想在學識上壓倒對方,令對方羞愧難當,誰知對方不學無術,心中根本就沒有“羞恥”二字,尋常人引以爲恥的嫖、賭、抽,他卻引以爲榮,想讓這樣的人感到羞愧,勢比登天還難……他正猶豫着不知說什麼,顧菲兒從樓上下來,禮貌性地點點頭,“馬先生……”然後眼神便從他身上掠過,親熱地朝龍邵文迎去,“阿文哥!你來了呀!”
一個是“先生!”一個是“哥!”,親疏立判,讓馬米頓心中妒忌的冒火。他湊上前,坐在二人的中間,笑着,“龍先生,方纔你說,不賭不嫖不抽不叫男人,這點我實在是不敢苟同,大丈夫立於世,難道除了嫖賭抽,就無所事事了麼?照我看,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惡習,是封建的殘餘,是對婦女的不尊重,現在到處都在呼籲婦女解放,國際上爲此還專門開過幾次婦女解放大會,專門討論過妓院這種侮辱婦女的地方……”他搖着頭,“龍先生,如果所有的人都不逛賭檯、妓院、煙館,我們這個民族是不是會更有希望呢?”他淡淡地說,“我是不去妓院的,我勸龍先生,今後也不要去了吧!妓女渾身是病,會給家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噩夢啊!”
龍邵文大怒,心想,“奶奶的,你這是自找麻煩……”他深以爲是地點點頭,嘆口氣,“唉!自從上次與馬先生在青蓮閣一別後,的確是又去過兩次,今天馬先生的這番話,令龍某感到慚愧,馬先生有過的得病的經驗,是前車之鑑,我怎麼非得自己染上病,才能吸取教訓呢!”他看着馬米頓,“哦!對了,青蓮閣的翠萍向你問好,她說他懷了你的孩子,問你撫養費什麼時候給送去?”跟着又說,“你上次託我搞的‘馬蹄土’有貨了,回頭派人送去你府上。”
馬米頓心中那個氣,“尋常人撒謊,總還有捕風捉影的根據,不好意思漫天扯謊,此人說話卻信口開河,一水的信口胡編,造謠中傷,真是個從裡爛到外的流氓……”他的火氣徒然竄到腦門,只把臉憋的通紅,火氣馬上就要傾瀉而出……他知道,脾氣就像是一個被驕縱了的孩子,一旦鬧了起來,便越鬧越厲害,直到把人折騰的筋疲力盡,顏面大失……他是個有教養的人,當然不會幹出沒教養的事……他仿若是一匹經過閹割的烈馬,在瞬間就溫和下來,只淡淡地辯駁,“我們在青蓮閣碰到過麼?我有委託你購買馬蹄土麼?”
龍邵文一拍腦袋,“不在青蓮閣,那就在怡紅院了,不是馬蹄土,一定是‘老頭土’了,總之在窯子碰到過你,是一定沒錯的,你委託我買些印度的洋菸土,也是沒錯的。”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你忘了麼?上次在妓院碰到你的時候,你穿了一件毛皮西裝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