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刺陶案,蔣志清遠遁東瀛,一直沒敢回國。北洋垮臺後,共和黨執政,但是當初光復會那些人沒打算放過蔣志清。當年一起作案的王竹卿,就被光復會的人追殺橫死街頭。
十幾年過去了,影響漸漸的淡去,蔣志清才返回國內。這個國家的變化之大,已經找不到過去太多的記憶。空有雄心壯志,在黨內越發的不合時宜,在軍政兩線毫無機會,蔣志清多少有點沮喪,對未來和前途深感無望。
蔣志清很清楚國民黨組織鬆散這一致命的缺點,黨內上下很難一條心。那個黨派都有內鬥,不過國民黨因爲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核心人物,一直處在一盤散沙的情況下。
也許是自己該放棄的時候了,收起好心情,蔣志清做了決定。一週之後,蔣志清從上海國民黨總部走出來,剛剛註銷了黨籍,現在是一身輕鬆。
好春光,豔陽天。擡手攔住一輛黃包車,決定從此遠離軍政,一心經商的蔣志清,閉着眼睛在黃包車上打盹時,黃包車突然停下。睜眼一看周圍,似乎氣氛不對。再仔細看,這是一個陌生的小院子,院子裡站着一個身着西裝的男子,身材挺拔,鷹視狼顧。
“怎麼回事?你又是誰?”蔣志清吃驚的發問,男子信步上前,微微點頭道:“在下戴春風,軍事委員會情報局六處二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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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湖,鏡湖畔的陸軍大學。藏身於鬱鬱蔥蔥的樹林間。越野車在鏡湖邊上的林間道路上行駛,車上的胖子看似鎮定,可惜腦門上的汗珠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嘎吱。越野車停在一個哨卡前,前排的軍官下車時,身材較胖一張圓臉的金九,被車窗外鏡湖上熱鬧的場面吸引了注意力。鏡湖內正在進行一場武裝泅渡的訓練,一百多年輕學員全副武裝,正在奮勇的橫渡鏡湖。湖面上有皮艇隨性,不時傳來軍官的罵聲:“快點。再快點。xx,你是女人麼?還是昨晚上壞事做多了,才遊了五百米就沒力氣。……。”
自1919年亡命中國以來。金九一直在謀求得到中國官方的承認和支持。可惜四處奔走呼號的金九到處碰壁,一直到五年前,金九才搭上了軍情局的線,得到了一些私下裡的資金贊助之外。沒有別的支持。去年。金九、李始榮、李東寧等人在上海組建**黨,謀求朝鮮的民族**之心可謂矢志不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追求民族**的癡心不改打動了中國人,前天夜裡,軍情局來了人秘密把他帶到蕪湖。說是有大人物要見他。
很注意看報紙和收聽電臺的金九知道,最近一段時間,那個傳奇人物正在江南視察軍隊建設的工作。如果真的是那個人要見自己,那真是上帝在保佑大韓民族了。十年的流亡生涯,孜孜不倦無怨無悔。終於看見了一絲朦朧的曙光。在此之前,不管金九怎麼努力。中國人始終都沒有那麼多給一分好臉色,就是每年那麼一點點經費,半死不活的吊着。
前排的上尉回到車上,越野車繼續前進。這個叫戴春風的上尉,有着一雙鷹一樣的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昨天下午到蕪湖的火車站時,就是這個上尉接的站。軍情局的人在金九的心目中,就是一羣無處不在的魔鬼,時時刻刻揮舞着魔鬼契約收購靈魂出賣者。
如果能讓大韓民國的**看見一線曙光,金九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怕的是,想出賣靈魂也沒人要,這纔是真正的悲劇。想到這個,金九很努力的尋找自己可以出賣的東西,可惜他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那麼,只能哀求施捨了,爲了民族,尊嚴算什麼?
鏡湖邊上的一座別墅,湖邊草地上,春光明媚的午後,一臉輕鬆地方劍雄正在垂釣。故地重遊,總是會讓人從往事中找到愉快的記憶。遠遠的另外一頭,年輕的學員們正在訓練,偶爾擡眼看一下,哪怕根本就看不清楚,也會被那些激揚的青春所感染。
真是一個令人愜意的午後,如果趙迒這個混蛋晚半個小時來打擾就更愉快了。低頭看了一下手錶,方劍雄收起一絲不悅,時間是下午三點整,正好是自己安排好的時間,人家踩着點來的,想發火也沒理由啊。無理取鬧無端發火這種事情,方劍雄很久沒做了。
“決定了?”方劍雄站起身,遞給趙迒一支菸,口氣裡帶着一絲淡淡的不悅。趙迒笑着點點頭,顯得很從容。方劍雄嘆息一聲,擡眼看着湖面粼粼,苦笑道:“憂讒畏譏,功成身退,你倒是輕鬆了。真的有那個必要麼?”
趙迒想了想道:“卑職心裡清楚扶帥的情義,這個位子雖然級別不高,卻事關重大。不可長久居之,卑職已經犯了忌諱,幹了十五年了。與公與私,都到了退下來的時候。”
“五年前你就打了辭職報告,當時我沒準,看來對你多少有點不公。說實在的,這個位子別人來做,我真不放心啊。”方劍雄無奈的嘆息,趙迒說的沒錯,軍情局這個位子,是在是不能長期的幹。這個時候撤下來,其實已經有點晚了。
“對了,你覺得誰接這個位子合適?”方劍雄話鋒一轉,算是認可了趙迒的去職。趙迒一陣輕鬆,露出笑道:“合適的人選,還得扶帥來決定。卑職想好了,要不留在蕪湖,要不去保定,在軍校裡當教書先生就是。軍情局長的級別雖然不高(少將),但是必須得扶帥放心的人才好接手。具體什麼時候卸任,卑職聽扶帥的。”
“你覺得曾慕韓如何(曾琦)?”方劍雄做思索狀問,趙迒稍稍沉吟便道:“曾慕韓是陸大一期生,資歷上是不是差了點?”方劍雄撓撓頭道:“曾慕韓現在是六處的處長吧?就他了,先提副局長,支持工作。短期內,軍情局不設局長,等兩年扶正就是。他是1915年去英國學情報的留學生,能力是有保證的。”
平行歷史上的曾琦,方劍雄完全沒印象。這個時空的曾琦,1912年隨四川北伐軍沿江而上,後不滿南京臨時政府,遂報考蕪湖陸大學情報專業。15年畢業後,被保送英國留學。
趙迒看看手錶,低聲道:“扶帥,時間差不多了。”方劍雄點點頭,轉身回去。趙迒慢慢跟上,低聲道:“高麗人的事情,一直是戴雨農在負責。”方劍雄滿意的點點頭,這個時空的戴笠名字沒變,不過他運氣好,一次偶然的機會,方劍雄去保定軍校視察,正好是戴笠執勤,因作秀需要,隨意跟戴笠說了幾句話,問了姓名什麼的。結果一聽字雨農,又姓戴,方劍雄在跟記憶中網絡上的照片對比一下,立刻就確定了此君的身份。
23年戴笠從保定軍校情報科畢業,入軍情局後一直被特別關注。戴雨農好不察覺的情況下,從最初的少尉做起,至今不過是個上尉。軍情局跟金九合作一事,從來都不是什麼大活。六處的主要目標是東亞,朝鮮和日本是主要方向。代理這個二科長,負責運作朝鮮**運動,一直就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原本以爲自己會這麼慢慢的混下去,心裡很不甘心的戴雨農,一直在打轉崗報告。不曾想,突然接到上級的命令,在上海忙活了兩天,送兩個人到蕪湖來。這個時候把人送到蕪湖來,戴雨農作爲情報人員,不難想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心裡多少有點激動,囚服在內心深處的野望,突然迸發出熊熊火焰。也許,這就是人生的一次重大轉機也不一定。
已經過了三個崗哨了,現在是第四個,遠遠地能看見在林間白色的牆。邊上就是鏡湖,傳說中的那個鏡湖行宮,戴雨農也僅僅是聽說過。印象中的扶帥一直不是奢華的人,林間的一座別墅,雖然在鏡湖邊上,規模卻不是很大。甚至都比不上蕪湖本地的一些豪宅。
從裡頭的路上走出來一箇中校,戴雨農見了立刻整理了一下衣領,站的筆直。“雨農,辛苦了。”曾琦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發生了變化,他是跟着趙迒來了。突然接到的命令,來到蕪湖之後,才知道要啓動朝鮮**軍的計劃。一直以來六處對朝鮮的事務,採取的是秘密收集情報,對於朝鮮**勢力,也不過是每年二十萬元的贊助,並沒有跟進一步的知識。這也就是戴雨農做的沒意思的根源所在。
“處座好,卑職不辛苦!”戴雨農啪的敬禮,曾琦上前審視了一番後,低聲道:“雨農,進去後不要丟了六處的面子。”戴雨農點點頭道:“卑職明白。”曾琦在前領路,對於戴雨農,他倒是一直很欣賞,遺憾的是戴雨農是保定生,要是蕪湖陸大生就好了。不過這傢伙能力不錯,五年的時間能混到上尉,在和平時期算是出類拔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