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的炮兵和機槍?
商震一時愣怔住不明所以,但他怎麼都說不出個“不”字來。若無朱斌支持,他整個32軍都湊不出一個炮兵營,更不要說大炮,這些日子來,朱斌往前線砸了千萬的軍火,一多半是落在他32軍那裡,幫了多大的忙就不用提了,好歹商震也是講義氣的,知道跟這位喜歡亂花錢的大老闆打好了關係,日後少不了好處。
但是,他要炮兵和機槍兵幹什麼?32軍再窮,湊湊也不是他一個團能撐得下的啊
朱斌把自己的計劃簡單一說,商總指揮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末了豎起大拇指讚道:“你朱漢臣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都敢做,我商某人佩服好,炮兵機槍兵隨你拉但說好了,打完仗還得還我”
“沒問題”朱斌拍着胸脯答應下來。
留下兩個團協防遷安,32軍主力撤到灤河以西特戰隊早就構建好了的工事中休整,商震一看那工事之龐大,質量之堅固,不停地咧嘴,這尼瑪都是花的自己錢搞出來的工事啊,這朱斌到底知不知道錢緊啊浪費麼不是
可心裡面卻安逸的很,這樣的防線在手,日軍想要突破那是十分困難,飛機大炮,也能頂一頂啊
被打殘了的139師和沒怎麼動彈的142師裡絕大部分炮兵和機槍兵都給抽調出來,加起來足有兩千人下,不管是不是熟手,全都塞給朱斌這邊支應,12門自有加朱斌後來供應的24門,總數36門75博福斯1930山炮全部部署在遷安縣城開闢的陣地裡,以12門一組分散三個陣地。
原先留下的1門和後來運到的全部36門152加農炮全部部署在灤河西岸六個炮陣地,火力可以覆蓋遷安爲中心周圍15公里的範圍,形成前後兩道梯次防禦陣地,其餘迫擊炮和無後坐力炮則部署在縣城防線內,配合機槍堡壘形成第三道火力防線。
而所有的武裝車輛,包括54輛裝載有勃朗寧風冷重機槍和無後坐力炮的G車,以及一直派不用場的12輛裝甲運兵車單獨編爲一部,部署在遷安縣東南的夏官營隱藏,七折八扣之後,留在縣城裡的特戰隊成員只有五六百號,而他們的主要任務也不是作戰,而是組織民夫和32軍兩個團的人做好後勤輔助工作。
遷安城外,以灤河爲起點,長達十公里的弧形防禦陣線,每隔100米一個突出地面不到兩米的鋼筋混凝土暗堡,呈鋸齒狀綿延分佈開去,相互之間有兩米深的塹壕相連,每一個暗堡中,設置有兩挺勃朗寧7或者21重機槍,以及一挺21通用機槍,外加四人步槍小組。
每個暗堡的頂部都是足足有一米厚的速幹混凝土,裡面還摻了少量的海試製玻璃纖維增強強度,頂部又覆蓋一層裝滿沙子的麻袋,就算日軍用150加農炮也別想輕易的摧毀,更何況,整個目標直徑只有四五米,從十幾公里外瞄準?難了
這都是特戰隊工程兵和數以萬計的民夫忙活了半個多月的成果,塹壕之前就構建了不少,絕大多數都是在水泥結構的折騰,經歷了個月在河西的鍛鍊後,他們幹起這活兒來可謂熟練之極。
頭一回進這樣的防禦工事,32軍的弟兄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一邊發狠啃着免費提供的壓縮餅乾和美國肉罐頭,心裡面那叫百味雜陳
看看人家這兵當的,吃壓縮餅乾還嫌沒滋味,穿的整齊嶄新外帶防彈功能還嫌不安全,開槍防炮從來就沒說有個害怕子彈不夠的時候,小小的連長逼急了都能直接呼喚飛機和大炮支援……這尼瑪是打仗啊
任何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捏?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大抵就是這麼回事了,一想到放眼看不到頭的交錯暗堡中至少都有這樣的三挺機槍,老兵們就忍不住各個的熱血沸騰,這樣的火力,這樣的掩體,打起來得有多滋潤啊
日軍大部隊朝着遷安突進,要與駐紮在那裡的特戰隊及朱斌一決雌雄的消息不脛而走,旬日之間傳的滿世界都知道。
在這個年頭,在兩國交戰的戰場,居然有人擺出這樣的陣勢,做中世紀裡騎士一般的挑戰行爲,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都算一樁天大的奇聞無論發出挑戰的朱斌還是應戰的日軍,都一時間成爲報紙電臺中各種調侃的材料,西方人幸災樂禍之餘權當娛樂事件看待,而中日兩國內的當權者們,則又是另一種態度。
先是北平軍分會裡的何應欽何部長和在海代表國府跟日本談判的黃郛給氣的大發雷霆,黃郛好歹厚道點,斯文點,不肯罵娘,何應欽這些日子可是給媒體折騰的異常狼狽,對朱斌那叫一個恨之入骨,偏偏還不好胡亂處置,一個不留神,陷害抗日英雄的大帽子就扣下來,那些拿了朱斌好處的記者們惹不起啊
這一回朱斌居然聲勢浩大的這麼搞,特別他又看到明顯是朱某人弄出來的挑釁傳單,那更是氣衝頂門,連發幾道電報嚴加斥責,並讓他到北平去解釋,都給朱斌以“大敵當前不敢稍離”爲由堵了回去,而民衆方面卻一邊倒的叫好
在這風雨飄搖、萬馬齊喑的關鍵時刻,眼瞅着數十萬大軍的努力即將化爲影,國府明裡暗裡的想要屈從於日本人的yin威,千萬熱血志士滿腔期望即將化作流水,朱斌這麼一個傳奇人物挺身而出,憑着區區幾千人馬與日軍數萬大勝之軍單挑,先不管行不行,這份勇氣,這份豪情,就值得大特啊
這個時代雖然混亂,操蛋人士無比之多,然民衆的口舌是比較自由的,且知識分子也比較奔放,想到就敢說,平津一帶無數的人涌到遷安去慰問犒勞,鼓勁聲援,何應欽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朱斌弄下去,再說,他巴不得朱斌給日本人弄死
更關鍵的是,坐鎮南方的老蔣一直都沒發話。
南昌行營。
雖然身在南方坐鎮指揮剿匪作戰,老蔣從來都沒停止對北方戰局的關注,每一次的變化無不了如指掌,這跟他強烈的掌控欲是分不開的。最近,正在南昌召開軍隊政治訓練會議的他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朱斌挑戰日軍的消息,令人意外的是沒有一絲的暴怒,卻難得的笑起來
好久沒見到委員長的笑模樣,剛剛給叛匪剿滅整整三個師,導致作戰大敗虧輸而被撤職的陳誠偷眼看去,心中覺得匪夷所思,但很聰明的沒有做任何評論。
老蔣輕輕彈着報紙貌似心情很好的笑道:“這個朱漢臣,總是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辭修陳誠字,你說他這次能否成功?”
陳誠趕緊肅然立正,一板一眼的回答:“卑職對朱漢臣此人不是很熟悉,不敢妄言。不過,日軍應當沒那麼聽話,當真就與他正面交戰?”
這種事在中國早兩千年就不曾發生了,戰國時還有劃地決戰的戲碼,到了孫臏龐涓時代,各逞計謀,什麼招數都來。而即使是歐洲,中世紀之後也沒有騎士對陣的事情了,世紀那種“排隊槍斃”的作戰方式也因爲武器和戰術的變化在其中。
你朱斌說在哪裡開打,日本人當真就來湊熱鬧?難不成日本人頭殼都壞掉了不成?
老蔣瞥了他一眼,輕輕將電報擲於桌,站起來揹着雙手擡頭看北邊的戰場地圖,淡淡的道:“以你的經驗和水平,應當能判斷出來。此戰,日軍是不得不打,明知可能有蹊蹺,他們也必須全力取勝,方能在與我國談判之時佔據風。倘若避而不戰,不但驕橫的下級軍人受不了,國際各種嗤笑也會令他們無比難堪”
“是委座英明。”陳誠很懂得少說少錯的道理,他並不是不瞭解朱斌,事實現在的民國下,不研究朱斌的高官政客沒幾個,誰不想從這廝手裡弄點好處啊
但是,陳誠始終沒有搞清楚老蔣對朱斌到底是什麼態度,所以不敢胡亂發表意見。
老蔣回頭看看他,似乎有點不悅的搖了搖頭,這個陳辭修,輸了一回就變得謹小慎微了?大約是害怕失掉自己的看重和信任當時寫給他的信裡說“此次挫敗,悽慘異常,實有生以來唯一之隱痛。”恐怕對他打擊不小,又兼何應欽、熊式輝、顧祝同、楊永泰等人落井下石,給他的壓力夠大的。
“你呀”老蔣沒批評他,伸手在遷安所在以指頭畫了個圈,重重的戳了兩下,道,“日本人是箭在弦,不得不發遷安正處於右翼戰場之重心,一旦突破必將橫掃冀東,威脅平津,選的好地方。陳兵要津,以待來敵,朱漢臣是懂兵法的。可惜,他的兵力薄弱了些。”
陳誠低垂的目光驀地一閃,心中爲之一震以他對老蔣的瞭解,這就是看好某人的意思啊難道說朱斌在委員長心裡,已經有了重要的位置?
有可能啊這廝出道以來,明裡暗裡爲國家貢獻以億計的資財,只此功勞已無人能出其右者。更兼3月5號夫人過生日,他送了一架世界獨一無二的“空軍一號”當賀禮,當時把夫人和委員長都高興的滿面紅光,讚不絕口,再加孔、宋兩家搭夥從朱斌那裡接到的買賣少說賺了千八萬,枕頭風絕對沒少吹啊
這段時間來,這廝不停地得罪人,行政院的汪某人一系,黨務調查科雙陳兄弟,最近又是何部長,幾乎成了孤家寡人,朝中無人,貌似危險,可只要有了委員長和夫人的青睞,其實最有保障這廝是個明白人
而朱斌一直不曾與陳少寬割裂關係,看似不智,與委員長對海軍的謀劃大有關礙,但實際呢?這都是小節啊陳少寬,其實也是個孤家寡人,不成氣候的。只要朱斌不與閩系第一、第二海軍勾勾搭搭,前途一片光明
陳誠的心裡不免升起一絲小小的嫉妒和羨慕,但也僅此而已,那廝釘死在海軍,註定沒有大成就,眼下這一關,能不能過得去還兩說呢。
安排北平的高志航率領航空隊爲朱斌提供支援後,老蔣沒再對此事多說一句話,但何應欽卻明白,他只能乾瞪眼看着朱斌表演了,老蔣這就是表明態度了啊
5月15日,日軍西線攻破石匣鎮,徐庭瑤軍退密雲,長城防線全面潰敗已成定局,第二道防線已經給近二十萬大軍堵的嚴嚴實實,何應欽打定主意死守住平津,日軍司令官一面發表聲明,稱“日軍不進佔平津,惟華軍若不改變挑戰態度,日軍將反覆繼續反擊作戰。”一面命令第六師團阪本政右衛門,不惜一切,幹掉朱斌部隊
整個戰場的焦點,全部集中在了遷安
5月17日凌晨,日軍三十多架戰鬥機從錦州、綏中起飛,於黎明時分抵達遷安空,照例與恭郎、高志航爲首的中國空軍近二十架戰機展開遊鬥,日軍主力卻出人意料的並沒有發動猛攻,反倒是部署在西面佯攻的一個聯隊突然爆發,對灤河遊的高臺子、忍子口瘋狂進攻
駐守此處的32軍給嚇得夠嗆他們全軍下早都疲累不堪,技術兵種也都抽調去了遷安,這下子可咋辦?商震一邊安排防禦抵抗,一邊慌忙找朱斌商量調動重兵器幫忙,朱斌從善如流,命令最靠近的一個炮兵陣地發動遠程轟炸支援,隨即又安排百輛卡車拖着貌似沉重的大傢伙穿山過去
日軍攻擊異常堅決,不惜冒着152重炮的打擊瘋狂衝擊,戰鬥持續到中午時分,付出不下五百人的傷亡,竟死戰不退
防線眼看岌岌可危,回去加油、載彈後繼續迎戰的空軍不得不臨時飛過去提供支援,日軍戰機跟進不讓,繼續纏鬥。
就在此時,遠方空際突然飛來十二架戰機殺到遷安戰場,同時,從三個方向,幾乎集中了日軍全部的12輛9式戰車和十餘輛九一式裝甲汽車爲掩護,萬日軍跟隨,在足足五十多門輕重大炮的猛烈轟炸下,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