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戰列艦的戰鬥力到底夠不夠好,除了足夠強大的艦體之外,關鍵要看其主炮的質量,很多時候,艦體在設計上都要遷就主炮和炮塔,這是鉅艦大炮主義所必須要遵守的原則。
自然的,“泰山級”戰列艦也要充分考慮這些方面的問題。只不過不同的是,戰艦初期的模型是朱斌最早看過美國人的戰列艦後用電腦模擬出來的玩意,他本身並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不可避免存在許多的偏差,但主要都體現在一些武器裝備和動力系統的細節上。
在大的方面,比如艦體的協調性,防禦標準,穩定性,結構合理性等方面卻是很有超前性的,好歹也是親自改裝過飛船的高手,如何充分利用空間,如何最大程度的保證結構強度和合理、協調,憑着虛擬建模的便利,比當代的艦船設計師全靠經驗和不斷的在圖紙上修修補補,甚至建成一艘後再改進再造第二艘,那提高不是十倍八倍的效率。排水量幾萬噸的大傢伙,靈活的分割成數百個模組分段製造,那也輕鬆的很。
但有一樣是朱斌沒辦法解決的,便是炮塔和主炮的研究製造,非他專業範圍內的玩意,代差太大了。因此在海裝所成立後的四年來,集合了德美中三國專業人士的辛苦努力,借鑑多國的設計,結合自身優勢的冶金能力和設計驗證條件,才搞出來一款合適的艦炮,甚至在艦體建造之前。就首先製造出來樣品並開始測試。
能提前看到戰列艦的主要武器裝備,陳少寬和蔣百里當然求之不得了,隨着朱斌到了另一個車間裡,馬上見到正在進行最後刻膛線工作的一門主炮。站在一人多高的炮管子尾部。兩個人不得不仰起頭來才能看到全貌,足足18.7米長的鋼鐵巨物令人發自內心的震撼!
蔣百里還是頭一回近距離接觸世界上最兇悍的大殺器,伸頭在幾乎能裝進去一個人的炮管內看了一眼旋轉纏繞的膛線,眼前頓時一暈,驚歎道:“好傢伙!如此兇物發射起來,真不知是何等霸道威猛啊!看着模樣,總要有一百噸上下吧,如何能造出如此大的傢伙?!”
陳少寬一臉讚歎的道:“生產此物決不容易。可謂當今工業技術之巔峰!”
看看車間裡的各種大型設備就能猜到一二了。
製造巨炮真不是拿嘴吹一吹就能搞定的,那需要非常全面的工業基礎。要有足夠好的鍊鋼冶金製造技術,能建造足夠大的鍊鋼爐和足夠純淨的合金,像眼前這大炮。只是自重就有98噸,製造粗胚就重達140噸上下,這需要起碼四座電渣重熔爐,兩座200噸天車,300噸、1000噸、3000噸甚至5000噸的水壓鍛壓機和砸邊機等等。
憑着世界領先的冶金技術。光明鋼鐵廠所有特種用鋼和合金都採用電渣重熔爐伺候,出來的合金質量就優勝許多,又不吝血本的提高鎳鉻含量,摻雜微量元素。令合金強度再次增強,原料上已經高出一籌。同等重量下的艦炮就更加堅固、壽命更長,可以承受更快速和更大裝藥的發射。
140噸的粗胚經過3000噸水壓機跟揉麪團似的生生碾成一根相對均勻的長棍之後。退火去應力,切掉兩頭不需要的部分,在大型鑽牀上鑽出窟窿,預熱後再鍛壓到設計的長度,而後退火去應力,拋光外層鏜銑內壁,再上大型立體熱處理爐,進行表面硬化。
這幾步工序說來簡單,真做起來相當不容易,中間涉及到的大型加熱爐、退火爐、鑽牀、銑牀等都只有少數幾個國家才能製造,而表面硬化工藝更是基本不外傳的,跟特種裝甲鋼的配方和滲碳工藝一樣,都當做看家的寶貝。比如朱斌獨家掌握的激光表面硬化處理工藝,就天下獨一份。
一根炮管可不是從頭到尾的直筒子,爲了保證抗住巨量的發射藥衝擊,需要在外層加上兩道套管加固,加上炮口套管至少要四件。
全部嚴格按照程序加工處理完成後,藉助大型吊裝機小心的裝配起來,即把幾根炮管一層層的套成一體。一般製造工藝採用加熱膨脹後套接,冷卻後自動收緊擠壓密實,若是限於技術水平不能保證強度,就要在炮管外層纏繞鋼絲,比如日本的“長門級”戰列艦的410mm主炮,一根炮管外邊居然要纏繞長達300公里的鋼絲!可想而之生產之麻煩!
朱斌這裡倒不用那麼費勁,電渣重熔、高強度合金材料、更好的水壓鍛壓處理工藝、激光表面硬化處理後,炮管的強度已經足夠霸道了,這還沒有完,比其他人更多了一道液壓自緊處理工藝,而後分別將炮管各部分在超低溫處理塔和高溫處理爐中進行熱脹冷縮的調校,令其達到更高水準的質量,最後再套接成型。
完了之後,炮管胚子就算是造好了,還沒完。再上銑牀把外層車出設計標準的外形,內膛最後一次車出標準尺度,刻上膛線、鍍鉻硬化處理,這就算炮管子完工了。
製造這麼一根炮管所需要的總成本,差不多相當於一艘炮艦了,而整座炮塔重達上千噸,價值相當於一艘大型驅逐艦,而壽命卻只有幾百發炮彈,那叫一個死貴!
縱然是有許許多多先進技術加成加速,眼下這個專門的大炮生產車間一年下來也造不了多少根管子,主要都負責203mm以上口徑大炮的製造,大多數中小口徑的都要在別的幾個生產廠製造了。
細節問題陳少寬故不得管,他兩眼緊盯着這尊龐然大物幾乎挪不動腿,恨不能馬上就扛起來裝到某個炮塔上去。衝着海洋噴發出怒火。
過了好久他纔想起,貌似朱斌是問他要不要看試射來的,趕緊又問了一句:“這是第一根炮管嗎?”
朱斌搖頭:“當然不是,這已經是第四根了。前面三根都分別作了不同的實驗。現在已經分別裝到了三個不同的地方,正要進行試射驗證呢。有興趣的話,我們去親眼看一看?”
那還用說麼,生產線看的再多也沒有親眼目睹發射時的盛況來的過癮啊!當下隨着朱斌再次轉場,到了位於鼓樓咀巨塔不遠的小山車輪山上,環繞古鎮口灣的鐵路和巨牆分出一道通往這裡,在山頂上,架設了一座炮塔試驗場。
不到百米高的山頂上。一座軒敞透風的大廠房巍然聳立,面向大海是開闊的堅厚石基,一座雄偉的炮臺俯瞰水面,正中央。一門406mm的巨炮早已裝好,炮口遙指十五公里外的靈山島山體靶場。
朱斌介紹道:“爲了充分測試各種大炮的性能,我們分別在這裡、琅琊台山還有海邊湘子門都建立了實驗場,分別測試10公里、15公里和20公里以及30公里的射程下的火炮各項性能指數。”
陳少寬站到前頭,手把望遠鏡遠遠觀瞧。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二十公里外的靈山島那200來米高的山坡上,清晰的標出來五個巨大的靶子,看直徑估計又50米大小,一圈一圈很是醒目。上面坑坑窪窪傷痕累累,顯然已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轟擊。
一堆火炮設計研究所的狂人見居然是海軍部長和陸大校長雙雙蒞臨。立馬知道有機會放炮了,呼啦一下涌上來十幾號。咧開嘴搓着手嘿嘿笑着建議:“兩位長官莫不是來視察咱們大炮研究成果的?想要知道很簡單,來一炮!”
這話說得,怎麼聽上去那麼猥瑣曖昧捏?朱斌給這幫四五十歲了還老不正經的傢伙氣的嘴角抽搐,到底沒吆喝起來,胡亂一擺手:“那就來一炮,讓兩位長官看看你們的工作成果。”
“好嘞!”爲首的國內頂尖大炮設計師沈崇基一揮手,一羣老中青華洋研究員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手動把大炮校準角度、高度,而炮彈專家劉東來則親自挽起袖子,領着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干將用小推車將一發重達1200公斤的無裝藥穿甲彈運上來,搖動機械臂推進炮膛,接連塞入三大卷天然絲包裹的發射藥,合上閂鎖膛,各自帶上耳機,眼巴巴的瞪着朱斌。
朱斌嘴角又是一抽,心裡頭暗罵這幫老的老小的小,一個個的對放炮那麼熱衷,難道不想想,這一發炮彈多貴啊!正經的大炮一響黃金萬兩!萬兩不敢說,即使是這種實心試驗彈,也要五千美元!而完全版的榴彈,至少要一萬多美元,這他孃的放一響多貴啊!
不過呢,到了這份上,他也得咬牙挺着了,不能當着兩位老大的面兒掉價不是?親自爲兩人分了耳罩,遠遠的躲到幾十米外有厚厚防彈玻璃保護的房間裡,看看所有人都躲進掩體了,外邊也升起小旗警告來往的船舶,而後沈崇基大叫一聲:“開火!”
陳少寬手指頭一顫,猛地按下電開關,就見那粗大的炮管屁股往下一沉,“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山頭好似給萬噸巨錘砸了似的猛然一震,多在掩體裡的人腦袋裡“嗡”一下,好像憑空捱了一記重擊,腦漿子都給震得要散架,心臟都暫停跳動!
那承託着巨炮的鋼鐵大車硬生生後挫了十幾米,靠着巨型液壓緩衝器和牽拉彈簧卸掉後坐力,一個人樓不過來的巨炮前頭,一片肉眼可見的空氣褶皺如水波般盪漾開來,懸空的山頭下,一片沙塵硬生生被炮口風垂下來揚起到天上!
巨大的火焰衝出去足有十幾米遠,比成年人都高不少的細長穿甲彈呼嘯而出,恍如火車高速通過隧道一般,拉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沖天拉出一道巨大的激波線,朝着二十公里外的山壁以近三倍音速狂飆而去!
半分鐘後,就見遠方山壁上,巨大的圓形靶子爆出一片濃烈的煙塵,一面用500mm厚鋼板壘砌起來的耙牆應聲洞穿一個水缸粗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