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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僅僅一個星期,快的令人無法想象。
肖特中將花白的鬢角襯托着一張沒有血色的蒼老面孔,長期熬夜導致通紅的雙眼之中,除了疲憊,便是無奈和自責,彷彿今天的失敗,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在前方几公里外,那氣勢逼人的兩棲攻擊艦把炮口準確的指向司令部所在的半山腰,幾乎貼着他們腦門的直升機大喇叭,那令人耳朵都要聾了的呼喊,顯得無比刺耳。
一名惱羞成怒的上校大叫道:“該死的,簡直太可惡了!我這就把他打下來!”
雖然大半個瓦胡島的南端主力部隊全部被打垮,可仍舊還有至少三萬人上下的力量,要麼被堵死在山體工事之內進出不得,要麼正在森林密佈的山地間繼續遊鬥,要說一點抵抗能力沒有,那顯然不對。
就在司令部的周圍,也起碼還有兩個防空營的兵力存在,甚至還有十幾門75mm高射炮一直沒有動用,對付那低空飛行的直升機,只需要用一門機炮突然掃射就能把它打下來吧。
肖特中將卻輕輕一擺手,聲音低沉的道:“好啦!那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們必須要爲更多的士兵着想。”
“可是將軍!難道您真的要向那些討厭的黃皮猴子投降嗎?!我們仍舊有足夠的兵力保證您的安全!我們仍然可以跟他們決一死戰!”
不但是上校,其他不少軍官的臉上都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們可都知道。將軍閣下是怎樣一個強硬的老人,他的意志,是絕對不可動搖的。
肖特中將緩緩的擡起頭,一字一頓的道:“我絕不可能投降!但作爲整個夏威夷防禦作戰的指揮官,我必須負起應有的責任!另外。我沒有權利讓戰士們白白送死,你們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所有人都感到滿嘴的苦澀和無奈,他們聽出來,將軍是不大算屈服的,那只有一個可能---他要用自己的死來表明心志,但又不想看到無謂的犧牲。
話說得再好聽,結合面對的局勢就可以分辨出到底合不合適。
中國人並沒有動用最強大的武器,就已經輕鬆擊潰了兩座要塞、四個師的兵力,將另外兩個師給困死在山中不得動彈,整整六個師近十萬人的主力。被切割的七零八落,而失去了制空權,制海權,甚至陸地戰鬥的主動權,在對方強大的海空力量壓制下。大規模的對攻完全不可能成功。
尤其是。對方還明確表示了,一旦美軍死戰不退的話,那麼他們一直不怎麼使用的大威力兵器就會果斷的使用。不說別的,光是小型炮射雲爆彈,可以輕鬆的把那些深入山體的工事裡面的士兵,全部殺死,那種下場,作爲將領的他們不是沒有見過。
整個司令部,已經被人家完全包圍,之所以沒有趕盡殺絕。人家那是留手了。
肖特中將不懷疑對方的誠意,畢竟從中美開戰以來,每一個戰場上,美國戰俘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優待,比起那些被趕盡殺絕的日本人,真是巨大的差別。
幾名性情剛烈的軍官堅決搖頭:“我們寧願去死,也絕不向中國佬屈膝投降!”
肖特中將並不打算跟他們爭執,揮揮手道:“中國人不會留給我們太多時間,你們考慮一下吧。”
說完話,他挺拔的腰背像是枯萎的樹木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而變得佝僂無力,轉過身,慢慢的進了裡面自己的辦公室。留下一羣軍官面面相覷。
海面上,兩艘航母分別從北側海面轉到了珍珠港前方,遠遠地可以看到煙火升騰的瓦胡島,雙方之間對轟的炮火爆炸已經十分稀疏。已經佔據上風的遠洋艦隊兩棲部隊,正潮水一般的涌向美軍越來越狹窄的防線。
贏了。
朱斌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計算一下時間就知道,想要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一點僥倖都不能有。尤其是想到美國那強大的令人畏懼的實力,就由不得所有指戰員不打起精神,掌握好每一個細節。
擡手看看時間,喊話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對面還沒有迴音,朱斌便有些不耐煩,對歐陽格道:“再給他們十分鐘,還沒有明確答覆的話,允許使用任何手段,徹底的幹掉他們。哼,美國人最好不要把我們的寬容,當成可以談判的籌碼!”
不直接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搞滅絕性的屠殺,不過是他打算保持自己“和平主義人士”的僞裝嘴臉,繼續糊弄那些頂尖的科學家們賣命出力---再怎麼說,那些人多半是西方人種,骨子裡的傾向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消除的。用一幫不值錢的美國大兵的性命,換取數以萬計科學家的用心工作和真誠支持,哪頭划算一目瞭然。
這可不是朱斌迂腐,不是傻瓜都能清楚,一羣高智商的精英心甘情願的輔助,和單純靠屠殺威壓逼着人家幹活,那種更容易取得成績。
同樣是擁有世界一流科研團隊和工作條件,光明之城每天都有無數的發明成就出來,德國那些堪稱本世紀最大規模的科學家們,卻有不少在消極怠工,許多的強大的武器包括原子彈的研究進程,都被拖沓。
他的表態無意中讓其他人感到一絲輕鬆和安慰。無論蔣百里還是陳少寬,骨子裡都不是嗜血狂魔之類的戰爭狂人,他們的修養和心胸,都不忍看到一羣同行無謂的犧牲。
正面交戰中,那當然彼此互相下黑手,無所不用其極,現在勝負已分,就不必無謂殺戮。那不但沒有絲毫成就感,更容易將部隊導向一種不可控制的暴虐,從長遠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朱斌能夠如此清醒冷靜,乃是全軍之福。
不過麼。只給了十分鐘,稍微有點少啊!
歐陽格堅決服從命令,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出身決定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更因爲他也清楚,當前的局勢多麼緊迫,夏威夷必須要儘快的徹底攻佔掌握,打造成進攻美國的穩固橋頭堡。而美國人絕不甘心丟掉這座太平洋大門,多拖延一分鐘,就增加一分鐘的危險。
他立即把朱斌的決定傳遞給前方部隊,喊話的直升機也忠實的將這一時限大聲告知美國人。繼續頑抗還是舉手投降,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肖特中將回到辦公室幾分鐘後,指揮室中的人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沉悶的槍響,門口的警衛急忙撞開門衝進去。赫然見他軍裝整齊的坐在椅子上。太陽穴被一發子彈貫穿,槍口青煙嫋嫋,自裁了!
“將軍!”
軍官們發出一陣悲哀的驚呼,默默的注視着他平靜的面容,那上面分明寫着一絲解脫的釋然。
明白這是不想因爲自己的堅持,而拖累了整個部隊,同時也讓各懷不同想法的軍官們都有足夠的自由作出選擇,而不必擔心自己的想法,這樣的悲壯犧牲,如千斤重擔狠狠的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莊重的向他的遺體敬禮之後。選擇投降的軍官們派出代表,用明碼作出迴應,並在司令部外面挑起一面白旗,並坦率告知要求一點時間安排肖特中將的遺體。其實,也是爲部分不大算投降的軍官爭取轉移的時間。
朱斌卻是大感意外,驚歎道:“肖特中將自殺了?還真是夠剛烈的!不過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蔣百里和陳少寬卻報以淡淡的嘆息。這不算兔死狐悲,實在是,作爲一名真正的軍人,能夠死在戰場上不算多麼壞的結局,只是敗軍之將懷着不甘自裁,多少顯得有些悲壯。
朱斌敏銳的察覺到了衆人的情緒,嚴肅的吩咐:“告訴他們,我們給肖特中將足夠體面和尊重,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
人都死了,說兩句好話又不費什麼本錢,何樂而不爲?再說了,誰也不想那一天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能獲得如此的哀榮。
附近的一支精英戰隊作爲代表開進美軍司令部,首先掌握投降美軍的防衛,隨後歐陽格作爲遠洋艦隊的指揮官,正式接受他們的投降,並勒令他們向其餘各島和山裡的美軍士兵喊話招降,至於遵守與否,隨便他們。
部分不想投降的軍官帶着士兵向北部轉移,那裡地形更加的複雜和艱難,想要搜出來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南部的幾個師士兵基本投降,兩名史密斯少將卻在稍晚一些的時候順着卡厄奈嶺北撤,結果剛剛下山,就被裝甲兵團一鍋端掉,抗爭了不到一天,全部被抓。
瓦胡島作爲夏威夷羣島的核心,集中了八成的軍力,其餘幾個島嶼上的守衛力量極弱不說,聞聽肖特中將都死了,指揮部被端,損失失去了大半的抵抗信心,隨着兩棲部隊的進攻,空降兵的滲透破襲,抵抗力量迅速被削弱,不久,大部分選擇投降。
最先遭到攻擊的考艾島上,一萬多人被殲滅了大半,剩下的投降超過三千人,不到兩千士兵抵死抗爭,被分割包圍在中部山區,失去了外部支援後,他們的抗擊力量越來越弱,被消滅,只是早晚的事。
連續一個星期的壞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不斷的衝擊美國政府首腦們的神經,白宮上下,羅斯福與三軍將領們,晝夜不安,忐忑的等待着一絲僥倖的到來,結果等來等去,卻是肖特中將自盡、近二十萬三軍士兵敗亡,整個夏威夷被佔領的噩耗。
羅斯福總統再也沒有那份胸有成竹的自信,頭髮都稀疏了許多的他明顯消瘦,精神也萎靡不少,對着那份來自遠洋艦隊發來的,帶有肖特中將安然入棺,並要求給他們送回去的照會發愣。
他愣了足足五分鐘,壓抑的靜默卻讓智囊團和將領們同樣時間的差點喘不過氣來,最終還是霍普金斯先生打破寂靜。輕緩的問道:“總統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同意他們的照會?”
羅斯福擡起頭,把將軍們的臉色和表情看在眼裡,很顯然,所有人都認爲應該把肖特中獎的遺體接回來。這是目前爲止。美軍在戰爭中犧牲的最高將領,雖然死的比較憋屈,且他被認爲必須爲夏威夷戰役的失利負有極大的責任,可人都死了,哪能讓他繼續背黑鍋。
作爲軍人,誰也不想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吧?
點點頭,羅斯福表示應允,隨即提問:“我們應該給肖特中將以崇高的敬意與哀榮,另外,我們必須考慮清楚。帶來的影響,不管是對軍方還是對民衆的。我希望,那是積極的,有意義的,而不應導致對戰爭的支持決心的下滑!”
開戰以來。美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換來一次次的慘敗,死傷那麼多人,國內的牴觸與反戰情緒日趨高漲,如今甚至死了一名中將,不得不考慮會否導致整個民心士氣的喪失。
馬歇爾參謀長眉頭一揚,鏗鏘有力的道:“請總統先生放心!我們的軍人是不會動搖的。我們將一如既往的,堅定的站在您的立場,爲抵抗法西斯勢力和邪惡敵方的入侵而奮戰!”
國務卿赫爾表情嚴肅的道:“美國之所有有今天的強大與尊嚴,是因爲我們從來不屈服於壓迫與恐嚇!美國人民追求自由與民主的權利,必將得到完全的保護!我想。總統先生的努力,一定會得到全體國民的理解與支持。肖特將軍的犧牲,戰士們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我們深信,那必將在贏得最後的勝利後,永遠銘刻在歷史的豐碑上!”
每一個人,都表現出堅決的支持,他們的身後堆滿了利益團體,政黨實力,都是支持的態度,這讓羅斯福心中大定,表情緩和許多,點點頭道:“很好!越是艱難的時刻,越要團結一致,我相信,最後的勝利仍舊屬於我們。那麼,誰來說一下,我們接下來要怎樣的部署?”
靜默,平均年齡在六十歲以上的美國最高決策羣體,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的發言,將帶來多麼大的影響。
斯塔克海軍作戰部長打破寂靜:“我們與尼米茲將軍最近的聯絡中,他坦誠對於打破中國人在南部的秘密基地,沒有太大的把握,而以他對中國人的瞭解,其海軍並不滿足於夏威夷,必將發動對西海岸的攻擊,以製造全國的緊張與恐慌氣氛。到時候無論是擴大戰爭,還是暫時求和,都有可能。但西海岸將難免戰火。我的建議是,做最壞的打算!”
進攻本土!
哪怕知道無法避免,衆位紳士仍不免臉色爲之一變。他們都清楚,那將比夏威夷被攻破更加的麻煩,美國之所以遊刃有餘,一直安安穩穩的發展壯大到今天,便是遠離世界麻煩中心上萬公里,地理上的天然優勢,讓他們簡直如上帝寵兒一般的優渥。
而今,地利優勢被科技迅速拉近打破,對此毫無準備的國民,天知道會不會發瘋或者崩潰!以羅斯福之強硬,也感到頭皮發麻!
“我們……真的守不住西海岸嗎?或者說,中國人真的會把戰場擴大到整個太平洋?”
他把希冀的目光放在衆人臉色,卻沒發現一個能讓他寬心的表情。亨利.史丁生陸軍部長不無尷尬的微微低頭,道:“我們準備的不夠充分,失去了海軍的屏障,戰爭初期將有一定的混亂。不過若能將中國人拖入更大的泥潭,那麼碩大的太平洋戰區,或將成爲撐破他們蛇腹的巨象!”
羅斯福聽懂了他的意思。中國人一時的高歌猛進,得益於令人意想不到的強大武備,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有那麼大的實力,可以支撐半個世界的戰爭,足足上萬公里的漫長補給線,比起本土大了足足數倍的海外戰場,將成爲拖垮他們剛剛起步的國家經濟的泥潭。
就像一條蟒蛇貪嘴吞噬一頭大象一樣,開始可能把大象的頭含進去,卻一定會被撐破肚皮,把命搭上。
財政部長摩根索露出一絲微笑,點頭支持:“除非他們擁有美國一樣強大的實力,足以支持整個世界的戰爭消耗,否則,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失敗!中國,到現在恐怕多數人還吃不飽飯吧?”
是啊,美國是世界第一幾十年了,中國呢?十年前,他們甚至造不出一塊合格的船用鋼板,或者一門大炮!即便迅速發展,又能怎樣?終究,比不過美國百年的積累啊!
羅斯福眼睛一亮,隨即有些疑慮:“那麼架設,我們放棄整個菲律賓,說服英國人放棄東南亞,會不會更理想?你們也知道,這回帶來多麼大的壓力,我必須得到你們所有人的支持,是所有人!”
潛臺詞,你們背後的老闆,財團,銀行家,議員們。戰爭打成這樣,連夏威夷都丟了,太平洋艦隊幾乎全滅,彈劾他下臺都很正常,不過羅斯福認爲,恐怕沒有那個傻缺這時候會來替他接這個燙手山芋,天知道中國人會瘋狂到什麼地步?作爲對手的朱斌,可不是個正常的政客,那丫就是個希特勒一樣的瘋子啊!
“我們堅定的支持總統先生,您將是帶領美國獲取最後勝利的領袖!”
轟然許諾,整齊劃一。羅斯福點點頭:“好,就這麼辦!”
怎麼辦?不用多說,幾分鐘後,無數的電報瘋狂的發向西海岸,洛杉磯,舊金山,再次掀起逃亡潮,凡是有點身份和關係的富人們以各種方式逃亡中東部,混亂空前!
不負他們所望的,朱斌在將兩棲部隊送上夏威夷各島之後,立即揮軍東進,率領遠洋艦隊長途奔襲,於三日之後,第一批空降兵灑向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