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汽車出了北平,王洪這才知道,要到他們去的地方,足足有900多裡地,近半路程都是騎馬。
王洪和幾個人如被雷擊般,呆在了那裡,過了好久,一個個才苦笑起來。
老鄭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傢伙騎馬不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來。這騎馬可是技術活,水平不高,大腿有的受了。
汽車到了承德,再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就換成了騎馬。
王洪會騎,卻是自學的,騎快馬遭罪是必不可少的。
果然,好好騎馬,沒跑半個小時,大腿裡子很快就被磨的火辣辣,王洪只能咬着牙,在馬蹬上站起馬步來,眼睛卻看着騎馬好的那幾個怎麼做的,臨陣磨槍。
休息的時候,王洪這幾個不怎麼會騎快馬的,趕緊請教老鄭這些老手,這才勉強撐着,跟上了大家的速度。
等來到湯玉麟部隊的前線,一行人沒有下馬,而是通過關防,在野外息了一下,就直接奔向百里地外的雙方分界線。
日本人什麼情況,湯玉麟的手下根本不知道。這些部隊與西北軍還有的一戰,跟日本人打,無論是兵員素質、訓練還是武器質量、火力,都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軍官的指揮和戰術應用的差距非常明顯,整體就是一句話:力不從心。
一羣人找到在最前沿線把守的士兵,瞭解了一下雙方兵力佈置,發現雙方現在沒有實際接戰,就又大膽的往前跑了十幾裡地。直到進了日本人經常出現的區域,這才把馬藏好,讓兩個騎馬騎到不會走路的侍衛留下來看馬。
其餘的人,開始活動着身體往前步行。
王洪緩了好久,才感覺兩腿恢復了知覺,等他能正常走路時,整個隊伍就轉到他手裡。
這也是老鄭不得已,他只與其他軍閥打過硬仗,自從跟在張六少身邊,就再沒出過手。他倒是很想自己指揮,可東北軍敗的太快,他也沒跟日本人交過手,只能讓跟日本人打過仗的王洪領隊,先帶大家適應一下。
王洪無奈的撇着腿,帶隊從山脊上四處尋找日軍的具體位置。
他們這一隊人的武器配置幾乎是東北軍的最頂尖水準,身上一長兩短。一把馬槍帶着剌刀,每人再配上兩把大肚匣子,多半人還帶上了手榴彈。又根據王洪的經驗,每個人多拿了幾個長彈匣,成梭子的子彈按自己的喜好隨意往身上放。
一直走出三十多裡地,卻只看到村莊稀少,人影全無。
等大家都在懷疑方向有問題時,突然,遠處出現了幾個穿淺綠色軍裝的人騎着高頭大馬跑過,就這麼沒有心裡準備的找到了日軍的活動地點。
一隊人開始在山腳下林草茂密的地方,向日軍騎兵出沒的地方靠近,很快找到了一個日軍的駐紮地。
在離日本兵巡邏警戒不遠的地方,大家躲了起來,商量着如何去殺那些日本兵。
老鄭的想法,還是軍閥互戰時的戰術。天黑靠近,衝進去,用大肚匣子掃射。
各軍閥的手槍隊,都是這樣的打法,有的子彈不夠用,還配了大刀。抗戰初期時,這樣還有效果,可日軍一有了防範,這個戰術就再沒起到什麼作用。
王洪斟酌了半天,就提了個新的建議。他認爲普通日本兵殺了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殺跟步兵後面的炮兵。
在民國,大炮一直很金貴,有文化的炮兵很難找,一般的軍閥也養不起重炮。這麼說吧,一省之長,山東的韓復榘,手下有好幾個師,十萬軍隊,卻只有一個只是普通野炮的炮兵大隊。
哪怕是日軍,炮兵培養的時間也遠超普通士兵,炮長都是從專業軍校裡出來的。
這是一段是日本炮兵的開炮口令:照準點,左前方獨立房屋,方向2450,榴彈,順發引信,高低百二,遠方距離130,三點鐘方向右轉二,三發,十秒。
光這段口令,民國期間,各大小軍閥的軍隊裡,能聽懂的士兵鳳毛麟角。
殺一個炮兵起碼能頂幾個普通步兵。
王洪大概講了一下,所有人秒讀了炮兵值錢的道理,一致同意按王洪的意思來。
一隊人就從山腳慢慢的繞開前面的步兵,轉着圈子去尋找後面炮兵的位置。
還好這是秋天,山上的疏林淺草灌木還能勉強遮掩住身形。
轉到下午時,找到了炮兵的所在,帳篷一片,騾馬成羣,炮彈箱子都看到了不少。
大家沒急着動手,而是把這些炮兵周圍的兵力都仔細勘察了一下,就把攻擊的時間定在了夜裡。
先用剌刀解決,被發現了,就用槍,槍響後,還能再打上四十分鐘,纔會有日軍的援軍趕到,這時間足夠殺上幾波。
王洪又按照義勇軍的方式,把撤退線路設定好,甚至想到了哪些地方可以埋伏追兵、援兵這事兒。
摸哨的事兒,王洪當仁不讓親自來做。
他一路潛到了哨兵附近,一點聲音都沒出,就把兩個哨兵剌死,就進了炮兵的營區內。
看到王洪的手段,身後的老鄭眼睛都瞪圓了。
他看到王洪出擊時,嘴裡咬着剌刀,手腳並用着往前爬行,無聲的貼近了哨兵,動作慢的都看不出是個人影。可臨到幾米遠時,身形突然一展,輕盈的躍到那哨兵身邊,捂嘴出刀,一氣呵成。
那剌刀直通心臟不說,王洪還用剌刀挑着哨兵,讓他的雙腿離開了地面,直到幾秒後,那哨兵空蹬了幾下腿,就沒了動靜,王洪這才慢慢把死屍放倒在地上,又潛向下一個哨兵。
第二個哨兵王洪用的手法是一刀抹喉,回手又用剌刀釘在了那哨兵的喉間,那哨兵倒在地上,蹬了一會腿,就不動了。
整個過程,如同看西洋鏡那種默片一樣。
老鄭從來沒見到這麼利索的摸哨,直到後面的人推下他,才反應過來,趕緊小心的跟上王洪,進了炮兵的營區內。心裡卻琢磨着,什麼時候,跟王洪學一下這招。
日軍的這些炮兵,不是擠作一堆倒在帳篷裡睡覺,就是躲進了邊上的房子裡。
老鄭被王洪摸哨的小小的激勵了一下,求戰心切的跟王洪比劃了幾下,讓王洪帶着餘下的人準備好開槍,他帶上兩個人,提着剌刀就衝向了日軍的帳篷,他也要試下用剌刀怎麼個殺法。
王洪只好掏出大肚匣子,示意着所有人散開一些,做好隨時開槍的準備。
每個帳篷裡都擠了六七個日本兵,橫七豎八的,老鄭用剌刀殺的也不太順利,老是出現些意外的小聲音,什麼伸胳膊蹬腿的、屎尿全出的,只好殺一個擡出來一個。
三個人忙活了好久,才殺了一個帳篷的日本兵,第二個帳篷剛動手殺了一個,就驚動了其他的日本兵。
不待老鄭補刀,那個日本兵就喊了一嗓子,老鄭沒辦法,只能掏槍射擊。
槍聲就是命令。
王洪和其他各個方向掩護的人,手中的大肚匣子都掃射了起來。
一時間,子彈如雨般,飛進了帳篷,鑽進了日軍的身體,也打的騾馬嘶叫起來,這炮兵軍營裡立刻亂成了一團。
帳篷攔不住子彈,很多日本兵都亂跑了起來,騾馬更是跑出了牲口棚,和光着屁股的日本兵一起亂跑,場面立刻混亂了起來。
配給這隊炮兵的警戒部隊只有一個小隊的兵力,不等他們開槍,毛瑟子彈就把這些人打的四處躲閃。
場面如此之亂,他們想還擊都沒辦法。
而炮兵們只有一半人配槍,在這子彈飛舞的黑夜中,沒誰會清醒的端着槍往外衝。
二十幾把大肚匣子,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人命。
直到外面警戒的發來信號,王洪趕緊喊了一嗓子:“撤了”。
大家立刻向外退,只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日軍炮兵,躲在角落索索發抖。
等槍聲完全停止時,他們才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偷襲的人,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王洪見這些日軍炮兵沒有衝出來,就躲在日軍援軍過來的路上,在山窩處埋伏了起來,把過來增援的日軍亂掃了一通後,立刻鑽到山上,藉着夜色跑到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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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說:從古至今,拳頭都是肉長的,所以,沒有剌客之拳,只有剌客之劍。《史記》之中,四大剌客的武器全是劍。宋朝往前,劍法高手就沒有斷過,漢朝起家就是劍斬白蛇,三國的劉備、曹丕,兩晉聞雞起舞,李白之劍,陸游之劍,一直都有蹤跡。而古劍法的失傳,主要斷在元朝。元統治者對宋劍採用了斬草除根的手段,至今只挖出來一把墓葬的,實屬歷朝罕見。爲什麼清代武術界尊敬張三丰?就因爲這人活在元明兩代,尊他以示傳承沒有中斷。爲什麼尊達摩,也是尊那香火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