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兩支匕首重重的撞在一起。
柳辰力氣虧了一些,胳膊被韓斌撩到一邊。寒光一閃,胸口又添了一道血痕。
韓斌得勢不饒人,飛起一腳把柳辰踹了個趔趄。緊接着欺身向前,手中的匕首重重的落下。
柳辰倒地,在匕首尖將將入肉的瞬間,用兩條腿撐住了韓斌的上身,用力向外一蹬,韓斌仰面跌倒。
柳辰一個旋子起身,雙手握緊匕首柄合身撲了上去。
韓斌雙手交叉架住柳辰的胳膊,分出右手刀鋒直接向柳辰的頸側抹去。
下一秒,腕子被柳辰留着血的左臂架住。
兩人僵持住,柳二芒終於得了機會,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把柳辰給拎了起來,甩到一邊兒。
喘着粗氣的大喊:“行啦!給老子住手!”
柳辰和韓斌同時站起身來,氣喘如牛的怒目而視。
“多大的仇怨,非要分出個死活纔算完?”柳二芒紅着眼睛,看了看完全沒有收手架勢的兩個人,大聲喝問。
“行,你們叔侄倆就跟這兒演雙簧吧啊!”韓斌點着頭吐出一句。
“小斌,你說什麼呢!”董賬房忍不住開口。
“閉嘴吧你!”韓斌直接甩出一句,怒視着董賬房:“要不是你一天到晚的跟着裹亂,老子能淪落到今天?”
“你!”董賬房氣的捂着心口,全身都在哆嗦。幸虧身邊老陳手快,不然就得堆到地上去。
柳二芒也氣的不行,虎着臉掄圓了胳膊扇了出去。
“啪~”一聲脆響。
體力消耗不輕的韓斌,被抽的一個趔趄就栽到了地上。起了一下沒站起來,手裡握緊了匕首,坐在地上與柳二芒對視。
“咋地?還想跟老子過過招?”柳二芒吼道。
韓斌到底是心虛,強撐了幾秒,把視線挪到了別處。
緩了口氣站起身來,啞着嗓子說:“別特麼裝好人了,想看我笑話也看夠了吧?”
“來吧!要殺要剮都來吧,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爹媽生養的!”
“啪~”
柳二芒又是一巴掌掄了出去,再次把韓斌扇倒在地。
用顫抖的手指着他問:“要殺要剮,哪個要殺你了?你哪一步不是自己選的?你自己想想,這兩年你都幹了些啥?
今天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你但凡能說出一點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柳二芒把這條命賠給你,你給我說!”
“呵~”韓斌冷笑一聲,眼睛把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表情猙獰扭曲的說:“你們有啥錯啊,怎麼地都是你們有理,錯的都是我,都是我行了吧?我特麼就是個混蛋行了吧?
別特麼墨跡了,來吧……弄死我,弄死我吧!把我弄死了,你們心裡不就都踏實了嘛,來吧,動手吧!”
“你給我滾,給我滾……”柳二芒赤紅着一張臉,用盡全身力氣的大喊:“你給老子滾!這輩子都別讓老子再看到你!”
“哈哈哈哈~”韓斌仰天大笑,反手指着自己,邊往後退邊問柳二芒:“讓我滾是吧?不殺我?
哈哈哈哈……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不殺老子,等老子翻過身,你們一個也別想好!
我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殺不殺我?”
“滾!”柳二芒擡手指着坡下,用劈了的嗓子大喊。
“哈哈哈哈~”韓斌大笑着後退,身體逐漸被黑暗淹沒。
老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槍握在了手裡。顫顫巍巍的,剛剛鎖定韓斌的身影,就被董賬房用身體抵住了槍口。
董賬房哽咽的看着老趙:“要打就打死我吧……是我沒教好。”
老趙一把壓下了老孫手裡的槍,面帶悲切的搖了搖頭。
“我對不起大辮子啊,我對不起他啊。”董賬房老淚橫流,嗚咽着喊道:“到了那一天,我還有什麼臉去見他啊~”
“哈哈哈哈~”夜色裡的笑聲,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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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芒和一幫老人兒一句話沒再說,空站了一會兒便全都離開了。
柳辰對着黑處發了會兒呆,招呼了一聲寶順和二林子,三人一起動手,找地方把死成一堆的十四具屍首給埋了。
“車上的軍火咋辦?”寶順問道。
柳辰站那想了一下,說:“小日本的東西咱不要,都推破窯裡,把窯弄塌埋了得了。”
“行!”
寶順和二林子沒有二話,和柳辰一起把大車一輛一輛的推進一口,已經塌了一半的窯內。啓開一箱手榴彈,一人拎了兩顆退了出去。
幾聲爆響過後,脆弱的窯壁再也支撐不住。半口破窯在一片煙塵當中徹底塌掉,碎磚土塊兒瞬間把裡面的五輛大車埋了個嚴嚴實實……
等柳辰三人回到山寨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三點多了。
重新給大鍋生了火,燒了一鍋熱水。寶順和二林子一起動手,幫柳辰處理了身上的刀傷。
傷口裹好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青光。
寶順和二林子屋裡都沒生火,乾脆就沒回去。三人擠在一鋪炕上,打算隨便對付一覺。
柳辰折騰了一宿,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原本是挺累的,可真躺到了炕上,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直愣愣的瞅了一會兒越發明亮的窗戶,忽然發現寶順和二林子居然一點兒呼嚕聲都沒有。
感覺了一下倆人的呼吸,啞着嗓子問道:“都沒睡呢?”
“草,長這麼大,頭一回對自己人下手,還真特麼有點兒閉不上眼。”寶順同樣嘶啞的聲音響起。
二林子雖然沒出聲,但柳辰和寶順知道,他的情況也差不多。
三個人無聲的躺了一會兒,寶順覺得太過沉悶。腦子裡琢磨了半天,總算找到了話頭兒。
“小五爺。”
“嗯?”
“你上學那會兒,還讓人揍過啊?”
“呵,剛從高小升到初中那會兒。”
“那你也太完犢子啦?”
腦子裡回想着當年的事兒,柳辰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模樣。
翻身換了個舒服點兒地姿勢,講道:“我個兒長的晚,從高小升到初中時,還不到一米六呢。
我年紀本來就小,又矮又瘦的,在學校裡就總挨欺負……”
“韓斌幫你找的場子?”寶順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問了出來。
柳辰倒沒覺得有什麼,臉上依然帶着笑的說:“確實是韓斌帶着一幫一溜鞭兒的後生輩,能有七八個小子,大白天的跑到學校大打了一通。
土匪窩裡養出來的後生,那性子野的很。我記得有倆憨貨,把家裡老子的槍都給摸出來了,就那麼明晃晃的別在腰上。
嚇得學校老師遙世界亂跑,校長貓在辦公室裡,從頭到尾愣是沒敢露頭兒。
韓斌掐着腰堵在學校門口,問我:‘說!都哪個欺負你了?’
我站在他身邊,傻呵呵的就一個一個的指。
幾個欺負我的學生,被韓斌一幫子拎進了一間空教室。好傢伙…那頓胖揍啊,鼻孔竄血不說,每個人都折了幾根骨頭。”
“後來呢?”寶順見柳辰停住不說了,好事兒的問了一句。
“後來?”柳辰笑的更厲害了,緩了口氣才繼續講:“那幫傢伙在學校裡有多威風,回家就被揍的有多慘!
韓斌被他爹吊樹上,皮帶都抽折了,一個禮拜都下不了炕。
要說,我那時也是沒心沒肺,他們捱揍的時候知道跟着哭,過後看着他們一個個的,道兒都走不利索,給我笑的啊……哈哈~”
“後來呢?”寶順又問。
“啥後來?又沒真開槍,打一頓就完事兒了唄,還能咋樣?”柳辰呵呵的笑着說。
“學校那面兒後來咋樣了?”
“學校那面啊,校長說要開除我,捱打的那幫學生家長也整天的鬧。
我二叔沒辦法啊,就買了口豬,殺完分好了份兒,和打人那幾個小子的爹,一起拎着去學校道歉……
可能吧…是表達方式上,有什麼讓人誤會的地方。
他們老幾位道個歉,結果把校長給嚇病了,半個月都沒來上班兒。後來開除我的話,也就沒人再提了。
鬧事兒的那幫家長,也再沒到過學校。”
“噗~”這回不止是寶順,連一直不吭聲的二林子都笑了。
柳辰也不嫌磕摻,躺在那美滋滋的說:“從那以後啊,我在學校裡的日子就好過了。
一直到高中畢業,都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小五爺的外號,也是那時候被他們叫起來的。”
一段往事講完,笑意沖淡了之前的壓抑。
打了個哈氣,柳辰終於睡了過去。很快寶順和二林子的呼嚕聲,也響了起來。
不過仨人兒沒能睡多久,剛過九點,就被柳二芒差人給薅了起來。
等柳辰洗了把臉,小跑着進到議事廳的時候,柳二芒和一幫老人兒都已經等半天了。
昨晚的事兒所有人都跟忘了似得,提都沒提。
柳二芒讓柳辰自己找凳子坐下,然後問道:“巴蜀那麼大的地界,咱不能等到了,再現尋麼去哪兒落腳吧。
主意是你出的,那你就說說,咱到底奔什麼地方去?”
這個問題,柳辰其實也很爲難。
坐那想了半天才開口:“大城市肯定是不行,咱們混不開。山裡面嘛……咱比不了那兒的山民,恐怕活着都困難。”
“嘶~”老孫牙根刺撓似得抽了口涼氣,黑着一張老臉不耐煩的說:“個小兔崽子,讓你出主意,你跟那兒算命呢?說話還帶兩頭兒堵的!”
柳辰趕緊陪起笑臉兒,小聲說:“孫叔兒,您先別急,聽我慢慢跟您老幾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