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存在從最開始,就一直屬於絕密級。在紅黨組織內部,知道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
馮大姐這個聯絡員,都是經了遵化的事後,纔在心裡隱隱的有了個猜測。
具體是哪個,她到現在都不敢咬準。
就這樣一個極其隱秘的存在,柳辰居然知道。
而且看模樣,好像還已經知道很久了,連“老黑”新的護衛小組成員,他都見過。
說實話,馮大姐在聽到柳辰話的那一刻,甚至都有了拔槍的衝動。
還好她及時壓下了,在極度激動下所生出的不靠譜的想法。但問話時的音調,還是不受控的顫抖的厲害。
“知道,我和她都打過幾次照面了。你忘了,我年前差點掛了的那次,就是她救的我。”
馮大姐覺得自己腿軟的厲害,扶着桌子坐下。藉此動作讓自己冷靜了一些。
擡頭瞅着柳辰,依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有些結巴的問:“你…你,和他打過照面?交談過?”
“啊,就是簡單的聊了幾句。”柳辰點頭,見馮大姐的臉色實在難看的厲害。
趕緊安慰她:“你放心,我們交談的環境很安全。
而且她救過我的命,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做出對她有害的事。”
柳辰的話,讓馮大姐多少能踏實一點兒。
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小柳啊,保密方面我希望你一定要慎之再慎,畢竟這可……”
“你放心,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包括寶順和二林子都不知情。”
“那就好,那就好。”
馮大姐對柳辰還是相對放心的,她怕的就是消息擴散。
我信任你,你信任他!信任來信任去的,消息傳播面不知不覺的就擴散了出去。
那種情況,是情報工作者最喜歡遇到的,也是最害怕出現的。
“你放心吧,我有數。”柳辰不想再繼續糾纏細枝末節,將話引回正題。
建議道:“我認爲你們現在應該想盡一切辦法,用最快的速度聯繫上內線。
即使不能面對面的交流,也應該把兩面做知道的消息做一下溝通,這樣才能拿出比較保靠的應對方式。”
“不行。”馮大姐想都沒想便搖頭拒絕。
解釋說:“按照紀律,現在的情況下,不管發生任何情況,我們都不可以和內線發生任何形式的交叉。”
柳辰剛還覺得馮大姐是個懂得變通的,哪知道這才幾分鐘過去,就說出這麼死板的話來。
壓下急躁勸道:“規矩是規矩,實際情況是實際情況。規矩的制定,就是爲了保障相關人員的安全和任務能夠順利執行。
現在的情況是,你們的規矩,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情報人員的安全。那就應該果斷的廢棄,按照新的情況及時做出調整。”
馮大姐又何嘗不知道柳辰說的是對的,但她有她的無奈之處。
只能無奈的解釋:“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需要得到上級的授權。”
“那還等什麼呢?趕緊去啊!”柳辰等了兩秒,見馮大姐還坐在那不動地方,剛要再催。
就聽馮大姐說:“還沒到聯絡時間呢。”
“……”
柳辰沒再去問,啥時候到時間之類的廢話,而是轉身就走。
因爲明擺着,就算到了聯絡時間,消息能送到所謂的上級手裡,又不知道得耽誤多久。
說不準送到後,一幫頭頭腦腦還得找時間坐到一起好好的討論一下。等討論出結果了,再七扭八拐的把決定傳下來。
等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個屁的。
“小柳,你幹嘛去!”馮大姐趕緊起身拽住柳辰。
柳辰撣開馮大姐的手,煩躁的說:“你慢慢等時間吧,我自己想辦法。”
“不行,這不是耍意氣的時候,所有的行動,都必須……。”
“別,別跟我提什麼必須!”柳辰打斷了馮大姐的話,沉着臉說:“你們那些破規矩,還真跟我說不着。
一個個的攤子沒支起多大來,官兒老爺的做派倒先學了個明白。”
馮大姐趕忙又去抓柳辰,卻被閃開,焦急的喊:“小柳你別衝動,事情沒那麼簡單。”
“事情也沒那麼複雜!別忘了,我就是個土匪。小林粟能招攬韓斌。她就能招攬我。”
“那也需要提前做好溝通,你這麼貿貿然的尋上門去,一旦出現紕漏怎麼辦!”
“有什麼好紕漏的,沒那腦子和決斷,就不要幹這行!”
柳辰不顧馮大姐的阻攔,直接下了閣樓。因爲韓斌就在二樓,馮大姐不敢鬧出大動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柳辰離開。
看了下時間,離和上級的固定聯絡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只能焦急的走來走去,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
柳辰只知道觀月秀美好像是在滿鐵工作,可具體在哪個部門卻不清楚。
而滿鐵家大業大,在奉天只公開存在的辦公部門就有十多處之多。
不過柳辰有他的辦法,一個找車。另一個,還是找車。
第一個車,自然是觀月秀美開的那輛。
至於後一輛車,就是總和觀月秀美出現在同一處的洋車。
準確的說,是那個給他傳過一次話的洋車車伕。
柳辰邊想轍邊往前走,等拿定主意時人已經走到了小街街口。
注意力重新投向外界的瞬間,正看到一輛破舊的洋車。
無視一臉愁容的看着他的洋車車伕,柳辰直接上車。
“客人,小的這車……”
“這車我今天包了!”
“不是,我這車!”
“你什麼你,趕緊得,不然我喊了啊!”
柳辰沒說他要喊什麼的,但洋車車伕知道,他無論喊什麼,都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也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無奈之下,只能抓起車把。
頭疼似得問:“去哪兒啊?”
周圍不少人,柳辰不方便說話。
便吩咐道:“你先往前拉吧,我琢磨好了要去哪兒再告訴你。”
“……”
洋車車伕這個無語啊,搖頭嘆了口氣,拉着車沿街溜着。
等車伕拉着破車跑出去能有半條街,柳辰才尋了個機會說:“把你知道的滿鐵辦公地點,挨個溜一遍。”
“啊?”車伕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啊什麼啊,趕緊地,小心我跟你上級投訴!”
“……”車伕不說話了,停住腳就那麼苦着臉看着柳辰。
“嘖,又沒讓你進去,就是每個衙門口外面轉悠一下,你怕啥啊!”
“就在外面轉悠一下?”車伕對柳辰的話,表現出嚴重的不信任。
“就轉悠一圈,你都不用停腳!”
“說好了啊!”
“說好啦!別墨跡了行不?再墨跡我真跟你上級說小話了啊!”
————
奉天城很大,新城區老城區加在一塊兒,面積上放眼全國,都是能排的上號的。
車伕拉着柳辰一直溜到了將近六點,才走了七八個與滿鐵有關的衙門口兒。
瞅着車伕累的厲害,柳辰只能按下心焦,喊道:“得,找個地兒吃口飯吧。”
“飯就不用了,咱今兒真得把所有地方都溜一遍啊?”車伕有些打蔫兒的問。
“還溜啥啊,都下班了。”柳辰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注視着街面上。
不管是遇到的車伕,還是經過的黑色轎車,都會打量上一眼。
“那咱不找了?”車伕試探着問。
“不找了,明兒再說!”柳辰只有汽車和洋車兩個線索。這時候就算心裡再急,也沒有別的辦法。
“你去哪兒,我送你回去!”車伕語氣中輕鬆了不少。
“不急着回去,辛苦你大半天了,我請你吃飯。”柳辰一句話剛說完,,眼睛就鎖定了前方一輛迎面駛來的轎車。
“吃啥啊,我得趕緊回去啦,家裡這會兒不定急成啥樣呢。”車伕苦笑着說。
他的任務一個是守在街口,必要時發出示警。另一個是,在有需要的時候接送一下“客人”。
今天被柳辰給拐帶的脫崗了,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彭掌櫃交代。
“沒事兒,你就說被我逼着出來的,沒人會怪你!”柳辰說着話,擡手衝駛近的轎車招了下手。
轎車按了下喇叭,減速緩緩停下。車伕一看這情況,也遲疑着停下了腳步。
柳辰從車上下來,對着剛剛搖下車玻璃的轎車司機一伸手:“錢!”
“幹啥啊?”盧大財主從夾克內兜裡掏出錢包。
還沒來得及問柳辰要多少,錢包就被扯走了。
柳辰打開錢包看了眼,抽出兩張大鈔遞給了拉車的。
拉車的本不想要,可當着外人的面兒不好推脫,便規矩的行了個禮把錢收下。
又衝盧森行了個禮後,拉着空車走了。
“我說老弟啊,咱家有錢也不帶這麼敗壞的啊。”盧森收回錢包鬱悶的說。
“中午一直跑到現在,把人家累了個夠嗆。”柳辰說着話,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幹啥啊?中午跑到現在?”盧森順着話頭兒問道。
“尋麼美人兒唄。”柳辰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用話勾搭的着盧森繼續問下去。
萬泉河邊兒的那天,盧森表現的像是認識觀月秀美。柳辰剛纔一看見他,就動起了向他打問的心思。
“美人?什麼美人?”
果然,盧森表現出了應有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