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早在江南大戰爆發之前就已經跟盧永祥那邊一個作戰廳營團級的軍官有些曖昧來往。可也僅限於互相通個消息,掙兩個外財。在這個年月,戰場上打的你死我活,私底下各取所需的事情實在常見,算
不得什麼新聞,生意歸生意,跟立場沒什麼關係。可是當李新接到了盧永祥親自寫給他的電文,他的心思開始變得活絡了,跟着張鍇這麼一個普通的師長,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何年何月才能出人頭地,可是盧永祥不一樣,他是一方督辦,而且還管着全中
國最富有的地方,上海。這個十里洋場自來便是銷金窟,只要有盧永祥的支持,哪怕脫了這身虎皮軍裝只是當個警察局的局長,這一生也能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瀟灑自如。可即便是李新日夜禱告希望盧永祥打贏這一仗,可是在戰情晦暗不明之際,他還是沒有輕易的答應盧永祥什麼,直到興蘭嶺大敗之後,李新終於看到了希望,他即刻相負責與他接頭的作戰廳軍官傳達了自
己效忠的意願。
李新很頭疼,沒想到投誠之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居然就是策反張鍇,張鍇爲人正直硬派,全師上下誰人不知,策反張鍇比之加入敢死隊更加危險。
可是沒想到,自己剛剛隱晦的提了一下,張鍇言辭間竟然是頗爲曖昧,莫非……他早就動了這個心思。
“盧帥一直到叨唸,江蘇一系的將領中唯有師長您是個真正的軍人,盧帥每每提及都抱恨不能將您攬在麾下,他說,若固山在此,當爲上將軍呢。”李新繼續胡說。
張鍇兩眼一亮,拉着李新的手,激動道:“左三兄,盧帥真這麼說的?”
“那是自然!”李新一拍胸脯到:“師長,我李新在您的麾下幹了這麼久,咱兄弟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您還不信我麼!”
張鍇沉吟片刻,忽然說到:“左三兄我想親自見見陳司令。”
上海圖書館路楊公館
“報告!”晚上十二點多,門外響起了高洪義的聲音。
剛剛起草完關於下一階段江浙戰爭計劃案的韓百航剛剛躺上了牀,便聽見了高洪義的聲音。
韓百航嘆了口氣,翻身下來開門。門外的高洪義明顯有些惶急、
“發生什麼事了?”
“師長,情況不對啊。”
“什麼不對?”高洪義說的沒頭沒尾的,韓百航頗爲不滿。“師長,按照我們跟齊燮元的協議,現在您已經是江南戰局的總指揮了,可是大半天都過去了,除了孫傳芳部之外,在正面戰場上,爲何宮邦鐸,馬玉人,陳調元,張鍇這些人中卻沒有一個給您發過只言片
語的軍報呢?”
韓百航連着熬了兩個通宵,腦子多少有些昏沉,被高洪義這麼一提醒,韓百航皺起了眉頭,只有一個解釋,齊燮元並沒有按照兩方協定的將指揮權的轉移通告全軍。
韓百航踱了幾步,忽然說道:“高大哥,快致電各處詢問現在的軍情如何了!”
“是!”高洪義領命之後卻沒有離開,接着說道:“師長,剛纔來之前,我已經讓石頭和虎子向各處打聽了,並且給齊燮元發了一封詢問電……”
高洪義說到這裡,有些支吾的說道:“師長,我這擅自做主,還望您……”
韓百航一擺手道:“高大哥說哪裡話了,你的處置及時且正確,齊燮元的變卦極有可能是因爲戰場上出現了反覆,可是盧永祥佔盡了上風,又豈能輕易讓齊燮元翻盤?多半是個詭計!”
韓百航繞過牀尾來到窗前,推開了窗戶一陣冷風捲着枯葉吹了進來。
“報告!”是石頭的聲音,韓百航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說:“講!”
“致電韓百航師長,截止九月四日晚七點,宜興守備副司令張鍇率部血戰八個小時終於擊退了陳樂山所部,陳部已經退出江蘇境回到長興佈防……”
“電告韓百航師長,撫帥於九月四日晚八點決議將南京守備蘇第二師及第七混成旅全部派往安亭前線,決心一點突破……”
“齊燮元……”韓百航低沉的聲音像是發怒的獅子正在低吼一樣,讓高洪義和石頭都本能的有些畏懼。“你這個匹夫!”韓百航一拳敲在窗櫺之上,嘩啦一聲,類似教堂的那種彩色玻璃全被敲碎了。
“師長!”高洪義趕緊過來,韓百航血淋淋的拳頭上還扎着幾片玻璃碴子,“師長!”高洪義聲音哽咽道:“他齊燮元發了昏病,賠的是他的家底,您動這麼大的火不值得,不值得……師長,他齊燮元敗了更好,等着他不行了,咱把自家的部隊拉過來再跟姓盧的拼一場,咱們第三師怕過誰啊
!”“這不僅是他齊燮元的戰爭,更是我韓百航的戰爭,我在玉帥那裡領的命令就是要保證江南大捷,在我韓百航的字典裡便沒有失敗二字,江南敗局一定之時,我韓百航當自裁謝罪。”韓百航微微閉上了眼睛
。
“師長……”石頭撲通一下子跪下來道:“誰沒打過幾場敗仗,就是玉帥……不也輸過麼,您要是死了,我們三師該怎麼辦?”
高洪義沒有勸,因爲他知道韓百航性情剛硬到有些自負的地步,他想來追求完美,與其勸他放棄自殺的念頭,不如想想這場江南之戰還有什麼轉機。
“師長,也不一定就是壞事,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韓百航說的斬釘截鐵,:“陳樂山穩操勝券怎麼會稀裡糊塗的被張鍇那個雜牌師打退?別說打退陳樂山,就是張鍇能在陳樂山的進攻之下堅持八個鐘頭,他都算是一員悍將了!”韓百航繼續說道:“可是齊燮元這個肥頭大耳的蠢貨居然真的信了,真的相信張鍇的第二十四師將陳樂山的人馬擊退回了長興。並且馬上就將自己手上最後的兩隻預備隊第二師和第七旅全都壓上了,他不僅把自己的身家壓上了必輸的賭桌,更是將整個直系,北京政府的曹大總統的命運全都壓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