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說等於躺下來不要臉了,貝恩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道:“OK,既然你認爲我是在質問你,而平時是你管轄巡捕方面事宜的,那麼這件事就由你負責吧。”
接着他道:“我提醒你一句,德維門先生,你的傲慢已經激怒了太多的人。”
德維門試圖說些什麼時,貝恩直接拿起電話撥給了費沃力:“對不起費沃力先生,此事現在已由德維門先生統一負責,所以請貴方和他進行溝通,當然我會全力協助查找真相。”
然後他又打了個電話給美國領事喬治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他纔將電話放下,德維門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貝恩冷冷的看着他:“你如果故意不接,那麼我會立刻告訴他們,你就在我的辦公室,不要像個懦夫一樣惹了事卻無力解決。另外今天下午的工部局董事會議上,我會提議取消你對巡捕和軍隊的指揮權力。”
德維門白着臉走出門,其實他對此已經有心理準備,因爲這就是代價。
就好像貝恩說的,工部局的公董們又不是傻子,尤其哈同之前本就對他不滿。
現在發生這樣的事,他們解除他的權力也是應有之義。
哪怕他能將法租界的火災潑糞到中國幫會份子的內鬥上。
這個年頭的公共租界的工部局,和公董局的管理是兩個概念。
公董局還受法屬印度支那總督的管轄,總董兼領事的任命還需總督的認可批准。
但公共租界卻是更自由的自治機構。
這裡彷彿是真正的“民主”王國,當然僅對洋人而言。
這就是哈同放棄了法租界董事身份,來公共租界的原因。
雖然這裡扯皮的事也不少但他更自由一些。
現在他們聯合起來發話了,那麼德維門就會徹底的失去警軍的指揮權力,找誰都不好使!
不過德維門倒不擔心其他。
因爲山口明宏那邊畢竟已經連夜幫助他解決了李謨平。
但他不懂的是,那兩個青皮爲何會惹上美國人,因爲他並沒有安排李謨平那麼做。
然而李謨平的死斬斷了伸向他的追查和指證,卻也斬斷了他對李謨平的追查。
德維門對此一頭霧水。
工部局內部發生的一切很快爲費沃力所知。
他立刻在剛召開的法租界的公董局會議上明確的通知各位董事:“這件事就是德維門乾的,我還掌握了幫助他的人的一些重要證據,我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向各位公開,並向英方展示並問責,這個官司就算打到歐洲,我也不會放棄。”
沒有人,包括寶昌在內詢問他又有什麼重要的證據。
布維爾他們是不會問,寶昌是不敢問。
可是費沃力並不放過他,費沃力忽然把槍口對準了他:“寶昌先生,你難道不知道電話機的交換機是有記錄的嗎?在我們安撫災民之後的凌晨3點,你用家裡的電話打給德維門,你這是想幹什麼?”
說完他將交換機那邊的證據砸在桌上。
布維爾他們都驚呆了,不是因爲事情本身而是因爲寶昌的行爲,這是個什麼樣的蠢貨啊,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打電話給德維門。
你如果真的很急,你可以用其他一些沒有真憑實據的交流方式,比如屈尊連夜趕過去可以嗎?
寶昌的反應比他們大多了,他先一愣而後支吾,然後一跳三丈高,最後像個娘們似的尖叫起來:“你居然監視我!”
我偷人了,但你居然監視我,你太不道德你居然不信任老孃,老孃和你拼了,是這個意思嗎?
費沃力給這貨噁心的不輕,道:“誰特麼愛監視你,今天大早我親自去電話局檢查火政處的通話時,順帶查了下德維門的電話,然後才無意發現你的行爲的!”
“你爲什麼要查我!”寶昌執着的很。
布維爾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怒道:“請你正面回答問題,寶昌先生,你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聯繫德維門,你通知了他哪些內容!”
他從來覺得那兩位都沒資格在他的頭上。
那就先幹掉寶昌吧,布維爾隨即起身對費沃力道:“總董先生,我認爲應該將此事以及引起的嚴重後果向總督彙報,另外我建議暫停寶昌的任何董事權力。”
“我同意。”博斯曼第一時間舉手。
寶昌的行爲太噁心了,韓查理的話猶在耳邊,他昨晚對這個蠢貨說“你不會通知你的父親德維門吧”,這傢伙還真這麼去幹。
所有人都覺得和這種傢伙共事簡直是恥辱。
此時此刻的公董局的政治正確應該是:德維門就是個王八蛋!我們要一致對外,向英國人要求損失。
結果你卻把我們的底兜給對方,你這不是出賣我們集體利益的內奸嗎?
這個時候梅洛走了進來:“先生們,指示縱火犯的人已經確定,他是公共租界老閘巡捕房的李謨平,但他已經死在了家中,線索就此爲止。而他死亡時間凌晨四點半左右。”
寶昌聽到這句話立刻說:“我看這分明就是中國人互相算計導致的。韓查理這個中國豬一定是惹了其他中國人的蛋糕才導致這場悲劇的。”
如果公董局的洋人現在鐵板一塊的話,他這個破理由會成爲洋人擺平負面影響的最好藉口。
大家過去不都這麼玩的嗎?比如兩次四明公所事件時。
他昨天和德維門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在他看來,工部局和公董局就算再有內鬥,都不會把臉丟給外人,費沃力雖然會力挺韓查理,其他董事卻不會,如此一來他既能打擊費沃力的威信,更能接着針對韓查理那個雜碎。
可他想錯了,今天的公董局會議上他是孤獨的。
博斯曼立刻也道:“寶昌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件事是中國人的內訌導致的,你拿出這種理由是想爲德維門脫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