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盞抓過無數鬼,可像眼前這樣不要鬼命的鬼還是第一次見,忙又從袖子裡甩出四張紙符,這次他怕威力不夠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桃木劍上又畫了一道符,也跳將起來準備用桃木劍收拾了那厲鬼。
就在蓋盞快將桃木劍刺到厲鬼身上時,那鬼張開一口尖牙滿布的血盆大口一嘴就咬住了蓋盞劈下來的桃木劍。只聽得“嗞啦”一聲,劍上的血符便炸爛了他的一張嘴。這厲鬼的臉本來就不甚完整,如今又被炸爛了嘴,整個頭只剩一隻通紅的眼睛,無比可怖駭人。這臉上瞬間流下來一些紅白相間腥臭無比的汁水,整具屍體晃了又晃,終於梆梆一聲倒地不起了。
蓋盞尋思,眼前這個穿軍裝的厲鬼無論如何也應該化作一灘血水了,可依舊還殘存半具屍身,只怕是吃了太多孤魂野鬼的緣故。他見這厲鬼沒了攻擊能力便放下戒備問道:“大哥,你剛剛是不是抓了幾個小鬼?應該還沒吃吧?沒吃就給人家放出來,我今晚給你們做做法事送你們一程,說不定你們還能投胎轉世呢。”
那穿軍裝的厲鬼仰面躺着,也不出聲,蓋盞就這眼前的情形估計穀子只怕已經被他給吃了,心中忽然多了一絲悲痛便加重了口氣,又問了一遍,那鬼還是沒什麼反應。蓋盞便上前一步想確認確認這鬼的死活,剛將臉湊到那死屍的上方,便被一股腥臭之氣薰得站不住,看着他滿臉的腦漿血水,見他的頭顱裡嘴巴里眼睛裡皆爬滿了蛆蟲,不由更加噁心,正要別過頭去。
卻不想這一下異變突生,兩隻不甚完整的手拐牢牢的將蓋盞抱了個滿懷,以雷霆般的威勢就壓着蓋盞滾到地上。蓋盞心中一慌,苦於雙手被那厲鬼牢牢束縛,一時半會掙脫不開,無法甩給他幾張紙符。
而那張臭氣熏天蛆蟲滿布的鬼臉就和自己來了個面對面。鬼臉上爬着的蛆蟲,隨着雙方的掙扎掉在了蓋盞的臉上,蓋盞嘰哇一聲大叫之後便不敢隨便張口了,生怕那些蛆蟲掉到自己嘴裡。
也不知這厲鬼哪裡來的這麼大勁,任憑蓋盞怎樣掙扎依舊掙不脫他,而那張被炸的稀爛的嘴朝着蓋盞就咬來。哇!蓋盞覺得自己就快被他噁心死了。他死咬自己的舌尖,準備往那張鬼臉上吐一口血水。
卻在這時,只聽得一聲鈍響,一股粘液噴了自己滿臉,這厲鬼的整個腦袋忽然咕嚕咕嚕的滾在一邊。蓋盞睜眼一看,就見那個生的白淨的李初九握着一截樹幹,一臉慘白的望着蓋盞,彷彿剛剛被砸掉腦袋的是他一樣。等對上蓋盞的眼神之後,李初九驚魂未定顫巍巍的道:“小師父……我可救了你呢!”
蓋盞愣了愣,伸手將身上那堆沒了腦袋的屍體推在一邊,看着李初九納悶道:“你怎麼來了?”李初九緊緊握着那截樹幹道:“我裝暈倒呢,後來見你出了道觀門,我怕這道觀中還有鬼便偷偷跟着你出來了。”蓋盞皺着眉頭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個公子哥。
見李初九還穿着暈倒時那件單薄的襯衣和一條皺巴巴的西褲,一雙皮鞋上滿布污泥,白玉一般的臉上冗自掛着恐懼和震驚,手中緊緊握着那半截已經快斷的樹幹。蓋盞望着那手裡的那截樹幹暗自發問,怎麼身後跟了個人也沒發現?只怕是進林子時自己也過於緊張了,幸虧眼前這公子哥不似張仕壽那般嬌弱,竟還能撿半截樹幹敲幾個鬼腦殼,倒也算他有幾分膽識。
蓋盞轉身望着地上那個厲鬼留下的一堆腐肉和那顆咕嚕嚕在地上旋轉的頭,再想想剛纔的情形,蓋盞忙伸手到自己的挎包裡找了火摺子,找了些乾燥的樹枝幹燒了他的身子和頭。但那顆頭在熊熊火焰中還不安分,竟然又發出些淒厲的嚎叫。李初九見狀不動聲色的往蓋盞身後藏。蓋盞知道那厲鬼只是在做垂死的掙扎,也不驚慌,只是往那竄起的火焰中多扔了幾截樹枝。
見那顆氣焰囂張的鬼頭徹底沒了動靜之後,他便坐在一邊又唸了一段經,就算做是化一化他的戾氣吧。等火將地上那堆爛肉徹底舔舐完的時候,蓋盞跟李初九滅了地上的火星。蓋盞又到那間瓦屋內四處看了看,最終還是失望的走了出來,看來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穀子只怕被這厲鬼給吃了。想到這心中頓時頗感失落悲傷,一時百感交集,沉着臉盤腿又坐在那堆灰燼邊上正兒八經的開始誦經。
李初九目不轉睛的盯着蓋盞的一舉一動,見蓋盞走進了那間黑漆漆的瓦屋,他也想追隨蓋盞進去,但還沒跑到屋前,就見蓋盞垂頭喪氣的出來,又盤腿坐在那堆灰燼便開始打坐唸經。李初九也不言語找了片乾淨地方坐在蓋盞身邊。
等蓋盞將經文唸完以後,天際出現一抹模模糊糊的亮色,從遠處村子裡傳來幾聲清晰的雞鳴和犬吠,看來這天是大亮了。
李初九伸伸胳膊站起身來,對着同樣起身的蓋盞鞠了一躬道:“小師父,昨夜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你真是好本事啊!”蓋盞轉頭看着李初九那張終於恢復神色的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初九稍一發怔,很快又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是從上海到這裡做生意的生意人。”蓋盞本也不信他的話,轉念一想反正他天一亮就要走,何必管他是什麼人呢?於是也擺擺手,帶着李初九走出林子。等他二人回到道觀時,天已大亮,太陽金光萬丈的灑了滿地的光輝。李初九嚷着自己困到了極致,轉身回到廂房內,扎進自己的被褥中就鼾聲如雷。
蓋盞本想立刻就趕他走,但見李初九轉眼就睡了一副死豬樣便心有不甘地罷了嘴。轉身將自己的髒衣服換下,打水清洗了一番,走到自己炕牀邊上,又將李初九昨夜當給自己的那塊手錶拿出來看了看。蓋盞不曾見過這手錶一類,也不知道這手錶上顯示的是多少時間,但見一根極細的小陣正繞着錶盤嗒嗒走個不停,也是新奇的不行,反反覆覆翻看了好幾遍之後,還是將表塞到自己枕頭下去了。這才精神百倍地到伙房做了一頓早飯。
待飯做好之後,蓋盞準備到廂房喚李初九快些離開,卻聽的前殿有人一邊叩門一邊大聲喚他的名字。蓋盞一奇,看了一眼埋頭大睡的李初九,折身前往前殿。
殿門一開,卻是一身短打裝扮的王守財。王守財一見蓋盞立馬笑嘻嘻的道:“小師父早啊!”蓋盞這初見王守財突然到訪有幾分詫異,便也笑道:“王大哥怎麼來了?”王守財滿臉堆笑道:“小師父今天若沒什麼事,我做東請小師父到城裡的館子吃上一頓如何。”蓋盞一想到自己後院的李初九,當即便搖手道:“改日吧,今天還有些瑣事。”王守財一臉失望,蓋盞想這王守財一大早巴巴的趕着來請自己吃飯,這當面拒絕心中過意不去,便將王守財請進殿中,準備招呼他吃頓早飯。
等王守財和蓋盞走到後院時,便見李初九穿着件不甚乾淨的襯衣,將兩隻袖口卷得老高,站在伙房門口端着一隻大碗埋頭狂吃,根本就沒有時間看他們一眼。一見李初九,王守財疑惑的問:“小師父,這位是?”蓋盞見那李初九如此吃相跟以前院子裡養的老母豬如出一轍,心中頓時有幾分嫌棄,皺着眉頭道:“昨晚前來借宿的。”王守財喔了一聲,陪着蓋盞走到伙房前。
李初九這纔將頭從碗裡擡起來,看到蓋盞和王守財又嘿嘿一笑。王守財指着李初九驚呼一聲:“咦?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