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打出生以來蓋盞就被親生父母丟棄了,但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生事有多悽慘,因爲他遇到了風清道長,不僅健康成長還學的一手抓鬼除魔的好本事當真是何其幸運。此時此刻的蓋盞站在一大杆子衣服下突發這等感慨,並非他有意裝腔作勢,而是他看見了那兩個躲在胡大姐家晾衣杆下的兩個小鬼頭。
這兩隻小鬼頭同小金豆的年紀一般大,縮在牆角的旮旯裡顯得呆頭呆腦,一個小鬼頭的腦袋被砸開了一般,血流了半張臉,一雙眼睛也被血糊住半睜半閉直愣愣的看着蓋盞,另一個小鬼頭全身完好無損,可臉皮青灰腫脹,像是在水裡泡發了一樣,漲的比邊上的那個足足胖了半個,也瞪着一雙鼓腫的金魚眼看着蓋盞。兩張巴掌大的鬼臉上全是一副厲鬼才有的猙獰模樣,看的蓋盞心頭極端不是滋味,怎得天下還有人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此等毒手?
蓋盞蹲下身去直視那兩隻小鬼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們爲什麼不去投胎?卻在這裡吸食小金豆的陽氣?”這兩隻小鬼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個一二三,只是搖頭。滿臉血跡的那個腦袋開了花,腦筋明顯比不上皮肉腫脹的那個,在蓋盞再次盤問下,頭臉腫脹的那個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個字:“我家……”
蓋盞皺眉用手指了指胡大姐家的院子頗爲疑惑的問道:“這是你家?那剛剛那個大姐是不是你娘?”臉腫肉脹的小鬼頭歪了脖子看着蓋盞,嘴角邊不受控制的留了一串口水,傻傻的搖了搖頭。
蓋盞又問:“那你娘呢?”兩個小鬼頭卻是再也不會回答了,只是一味的瞪眼睛流口水的犯傻,這讓蓋盞有些頭疼,他瞪着眼前的兩個小鬼頭一時有些沒有主意,想着先將他們封起來,隨後再查清楚。
而躲進屋裡的胡大姐在自己的窗戶邊上,全程目睹了蓋盞的一言一行,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轉頭看看牀榻上呼吸平穩的小金豆,深吸了一口氣大着膽子緩步走了出來,站在門邊對着蓋盞喊了聲:“蓋先生。”
蓋盞直起身子對着胡大姐笑了笑,隨後道:“小金豆沒事了吧?”胡大姐點點頭:“也不知怎麼地,她戴着你給的錦囊之後臉色就轉開了,此刻正睡着了呢。”蓋盞點點頭笑道:“胡大姐,小金豆沒什麼事,只是身子太弱。我建議你每天帶她出門鍛鍊鍛鍊,跑跑跳跳都好。小金豆身體不好有些招陰,那隻錦囊你以後給她貼身戴着,等她身體強壯些摘了燒掉或者留着也行。”
胡大姐一聽雙手又在身前絞起來,臉色發白驚恐的問了句:“難道說,我家真的有?”蓋盞一聽揮揮手道:“沒什麼大事,待會我會給你清理乾淨的。”胡大姐還是忍不住發了抖,對着蓋盞鞠了一躬,要邀蓋盞進屋去喝杯茶,蓋盞搖搖手,似想起什麼一樣問道:“胡大姐,你們家原來還有個跟金豆一般大的孩子麼?”
蓋盞這一問倒是真的嚇到了胡大姐,她瞪大眼睛用手半捂着嘴巴尖聲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蓋盞微微皺了眉,“那這個孩子現在還在麼?”胡大姐避開了蓋盞的眼神,敷衍道:“那是我丈夫和他前妻生的孩子,那孩子生下來得了疾病,已經死了很多年了。”蓋盞“喔”了一聲,低下頭餘光掃了一眼那個坐在牆角滿頭血跡的小鬼,覺得這件事並沒有這麼簡單。
這時胡大姐家的院子門開了,一個稍微有些禿頂的瘦弱男人,疲憊不堪的揹着個破舊的工具包走了進來,那男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衫衣服上全是髒兮兮的油劑污漬,擡眼便看見院子裡的蓋盞,一張顴骨格外突出的瘦臉上忽然增了一層警惕之色,惡聲惡氣地問道:“你是誰?在我家作甚?”
蓋盞一怔,只覺眼前這個尖嘴猴腮的瘦弱男人身上有一股子暴戾凶煞之氣,正要開口,胡大姐搶先說道:“小金豆今天發燒,這是我請來的醫生。”
蓋盞想起胡大姐似乎說過自己的丈夫不准她去找自己這類道士法師,於是便順着胡大姐的話道:“是的,我是來給小金豆看病的。”那男人一張臉皺了起來顯出個焦慮相,本就沒幾兩瘦肉的臉上越發顯得骨肉分明:“金豆沒事吧?”胡大姐點點頭,指着蓋盞道:“還得多虧這位先生呢。”
那男人又細細的打量了蓋盞一眼,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一點,但警惕之色依舊存在,他隨即轉頭對着胡大姐道:“那你們怎得站在院子裡?是病看完了麼?”
胡大姐一哆嗦點了點頭,那男人大步走進院子將自己身上背的工具箱放在牆邊,對着蓋盞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家金豆什麼病?”蓋盞一怔,隨即笑道:“營養不良!缺乏鍛鍊,以後多出去走走跳跳就好。”那男人點點頭,接着又道:“既然病看完了,你怎麼還不走?”
蓋盞一時有些尷尬忙向胡大姐看去,胡大姐臉色煞白,哆嗦道:“孩子爹,那個……醫藥費還沒……”那男人不耐煩的癟了癟嘴,從衣服內側口袋裡掏出一隻深色的小錢包,對着蓋盞問道:“多少錢?”
【零點看書】 蓋盞笑了笑順口道:“您看着給吧。”那男人眉梢一挑,一對眼睛裡有精光閃過,他在小錢包裡挑挑揀揀了一番,隨後塞給了蓋盞一塊銀元。蓋盞接過那一塊銀元心裡着實高興的不行,因爲這一塊銀元的到來真正說明了他的“三清事務所”今天算是正式開張啦!
蓋盞捏着手裡那塊銀元喜形於色的誇張表情被那男人看在眼裡,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陰狠朝胡大姐看去。蓋盞將手裡的銀元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將那塊銀元收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略一沉吟,又從包裡掏出一個錦囊快步走到胡大姐跟前,將錦囊遞了過去道:“大姐,這個錦囊你且戴着,有什麼事到時候再來找我。”
隨後蓋盞對着胡大姐家兩口子鞠了一躬,友好的揮了揮手,笑容滿面的轉身離開了胡大姐家。蓋盞出了胡大姐家的院子又忍不住將懷裡的銀元掏了出來拿在手裡仔仔細細的翻來看去,愛不釋手。一邊走一邊想:哎呀,這事務所掙到的第一塊銀元是不是得弄個框擺起來,正這般沾沾自喜的想着,蓋盞忽然猛拍腦門,在原地跳了起來,不由得好笑道:“嘿!光顧着收錢了,那兩個小鬼頭還沒收拾呢!怪不得別人總說‘利慾薰心’,怎得我才得了一塊銀元就被薰成這樣!”
蓋盞折身朝胡大姐家走了兩步,卻發現胡大姐家那股子鬼氣轉眼消失不見了,蓋盞起了疑在胡大姐家的附近的道上走來走去,伸着脖子撅着鼻子聞來聞去,怎得就這麼一會功夫這兩個小鬼頭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蓋盞不死心又在這條巷子裡聞來聞去,終是在一個老太太提防的目光中蓋盞灰溜溜的走了,罷了,罷了,有我的兩道紙符,諒那兩個小鬼頭也不敢去招惹胡大姐娘倆,待我明日再來看看吧。
熟不知,蓋盞剛剛離開胡大姐家不久後,胡大姐的男人小金豆的爸爸李江煉就同胡大姐吵了起來,起初只是李江煉在院子裡自言自語的嘀嘀咕咕,見胡大姐進屋不理他也不出聲,李江煉那顆脆弱的玻璃心徹底碎了。
李江煉回憶着蓋盞的一舉一動,又聯想自己老婆的一言一行,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這個小白臉當着我的面給自己的老婆送錦囊,這他媽是叫勾引呀!再加上蓋盞剛剛那番話,極像是話裡有話,什麼叫“有什麼事到時候再來找我”?我呸!這對狗男女當着我的面就敢如此放肆**,那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他們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