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幾分頹勢

天剛要黑,這山頭上的黑雲就一層一層的從天邊滾着過來,天色一暗氣溫也就直轉而下。蓋盞孤零零的坐在山頭一棵歪脖子樹下,看着在這昏暗的夜色下騰起來的一層灰黑色的影子。

最近死的人多了,這鬼氣怨氣也就越來越多,他們會在太陽落山之際陽氣最弱的時候集體翻騰一會,跟一片髒兮兮的“白霧”似的。要換做以前蓋盞還會頗多感慨,可現在……習以爲常,人死得多了就習慣了,習慣了就見怪不怪了。

蓋盞望着那滾滾烏雲下涌起來的一層“白霧”,心事重重的發了呆,他牽腸掛肚着許多人,可越是牽腸掛肚越是得不到他們的半點消息,越是沒消息他越是揪着心的掛念,掛念的發了魔怔,有種想要大開殺戒的衝動。

他每天都要在這山頭坐上一坐,起初是爲了散散心後來純粹是打發時間,在這山上困得久了,每天除了打打殺殺也就只有山頭這一處奇景還能做到幾分賞心悅目。

很快這天邊僅存的餘暉就徹底沒了亮,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接一股像刀削斧砍般的急風。蓋盞知道這是回營的信號,他攏了攏身上剛剛從軍需處長那走關係弄來的棉大衣回了營地,回到那個每天都要被轟上幾百炮的營地。

顧軍長爲什麼會敗成這樣,蓋盞覺得匪夷所思,但這戰勢就是在這匪夷所思之中飛速發展。現在的顧軍長沒了往日的氣質風度,整天穿的烏煙瘴氣,整個人像是從泥塘子爬起來一般,蓬頭垢面,身上的氣息也不再是什麼富家公子的紙醉金迷,漸漸變成了一股子屠夫氣,那種因爲人殺多了從骨子裡沁出來的殺氣和血腥氣。

因爲軍務和戰勢過於繁忙,顧軍長每天忙到根本顧忌不到自己的儀容儀表,相反他認爲自己越是這樣邋里邋遢倒有幾分能反轉的機會,於是他越發可着方的糟踐自己,就算頭上身上蝨子跳蚤滿布,他也絲毫沒有在意過。

顧軍長這副不着調的樣子,蓋盞看眼裡絲毫沒看出什麼專心軍務的風範,他可悲的想堂堂一個軍長,被人打的龜縮在這樣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被折騰出這樣一幅驚世駭俗的打扮,真是夠可憐的。

顧軍長率領着自己手上的部隊,一路打一路退,後來退無可退了,就上了湘南的一座大山。湘南的山川成片綿延起伏,像巨人的肩膀一樣雄厚可靠。顧軍長接連吃了許多敗仗,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但自打他率領自己的殘部退到這大山上的時候,他隱隱從這大山茂密的樹林和複雜的地勢中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就着這一絲所謂的“安全感”,顧軍長和手下的幾個僅存的參謀副將沒日沒夜的研究戰局,考慮如何反攻。這討論來討論去,一桌子人除了抽掉幾包煙,喝掉幾大缸子茶水之外,幾乎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顧軍長的頭一個有兩個大,他閉着眼睛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在這短暫的黑暗裡,他彷彿看見自己一片渺茫的未來,黑漆漆的到了盡頭。每天被國民軍沒日沒夜的轟炸,不僅炸掉了他僅存的一些士兵,也炸掉了他的軍糧,以及他最後的一點希望。

現在包圍這座大山的兵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國民軍,在他的後方還混雜了好幾股打着各種口號旗幟的雜牌軍。一想到這裡顧軍長就要殺人,這些雜牌軍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跳樑小醜?以往他從未將這些烏合之衆看在眼裡,可如今這些烏合之衆徹底堵住了他最後的退路,簡直可恨到了極點!

哎,就算可恨,他又能怎麼辦?現在他被好幾路人馬死死的困在這大山裡,和外面徹底失去了聯繫,前不久他冒死向姚大帥發出一封求救電報,可一連十幾天過去了,絲毫沒有半點音訊。

自己的糧草彈丸即將耗盡,就連這大山上僅存的幾戶人家都被他們給吃了個乾淨,徒留幾十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被他關了起來。後來糧食告了急,顧軍長就令士兵到山裡打野物採野果野菜充飢,一連吃了十幾天顧軍長現在一想到什麼兔子野菜就犯惡心。

顧軍長想現在他所有的物資頂多在支持着他們熬上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要是再沒有任何生路,他想他和他士兵就要玩完了。物資告急尚能忍忍,但這山外圍攻他的部隊纔算真的讓他頭疼,沒玩沒了的朝他們投炸彈,沒玩沒了的搞偷襲,簡直搞得他們沒有一刻安生日子。

每天都有人死,顧軍長抓撓着自己的頭髮私心想着:許不久之後的哪一天炸彈就要落在自己的頭上,死了倒乾淨,這一堆爛攤子誰想幹誰幹,但他是一軍之長,所有人都能尥蹶子唯獨自己不可以,他要是尥蹶子了,那麼他們所有人就算是全完了。

所以顧軍長每天都在強撐,他相信姚大帥一定不會放棄他的,總有一天會回來救援。那麼問題來了,這一天什麼時候纔會來?自己那親愛的姚大帥又身在何處?

顧軍長親愛的姚大帥剛剛脫離危險,他身上裹滿了紗布,臉上插滿了管子,身邊圍滿了密集的醫護人員,還有一羣探頭探腦的手下。姚振邦睜開眼,眼珠子咕嚕嚕一陣亂轉之後,就要開口說話。

圍在姚振邦身邊的一羣醫護看着姚振邦剛剛從重度昏迷之中甦醒過來就要開口說話,衆人紛紛表示驚訝,這大帥的求生意識果然超羣。姚振邦輕微動了動手指想要讓身前這些礙事的醫生走開,他要對自己的手下訓上幾句。

可是要姚振邦這積極的動作被一衆醫護人員當成了甦醒過激的跡象,他們紛紛將頭湊在姚振邦眼前,告誡他要多休息,多靜養不可妄動。

休息?靜養?不可妄動?他孃的,人都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他還能在這裡休息?姚振邦怒了,他強撐意志伸手將自己臉上的呼吸機一把拽了開,嗚嗚的剛要張口,忽然發現自己又沒了力氣,而後在衆人驚訝的眼光中又昏了過去,到底這有病在身的人不能放棄治療。

對比姚振邦的傷,李初九傷的更重,他臉上身上纏滿了紗布,裹得跟個睡了幾百年的木乃伊一樣。姚振邦醒了他還沒醒,姚振邦開始主持各項工作了,他依舊沒醒,姚振邦百里抽空前來探探李初九死活的時候,他依舊沒醒。

醫生說李初九傷的很重有幾分要變植物人的趨勢。姚振邦沉默了,他身邊的知識分子全死在了專列上,僅存的一個李令文冒死將自己救出來卻成了植物人。姚振邦爲了感激李令文的救命之恩,預備派人去上海將李令文的親人接來,旨在照顧他的傷勢,其實也就是讓他們再見見李令文最後一眼,儘管李令文現在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對眼睛一對鼻孔,但總比什麼也沒了好。

雖然姚振邦在兩湖地區吃了大虧,但他的老本還在北方,只要他的老本還在姚振邦想自己就還有機會,於是他從湖北派出去的人到了上海。

上海李府裡的李老爺子和杏兒整天看着桌子上怵目驚心的報紙發傻,這些報紙上的油墨文字當真算得上世界上頂害怕的東西。報紙上每天都在刊登國民軍和姚振邦的人打的如何如何,又在宣揚國民軍如何如何勢卷全國等等。看的李老爺子和杏兒整天提心吊膽。

最近到處都在鬧仗,杏兒也沒心思去學校了,剛開始還請假後來索性假都不請了,整天守在李府裡,他怕萬一李老爺子身體不好,也怕萬一哪天李初九回來了,自己見不到他。因爲時局**的很,李老爺子將自己碩大的越洋百貨也歇了業,整天就守在自家的電話機邊上等着李初九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的夜晚文月哭着跑上門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剛剛接到電話,有人告訴她他的哥哥文皋死了。李老爺子和杏兒被文月這一鬧嚇得頭髮絲都要立起來了,他們異口同聲的問:“李初九呢?”文月搖搖頭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文月這一暈,李老爺子和杏兒也差點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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