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束昀想要是沒自己懷裡這個章韻若擋上一擋,是不是中槍的就是自己了?
他低頭看着懷裡的章韻若,見她皺緊了眉頭,身上頗具分量的白色婚紗上暈出一片紅暈,跟開在她婚紗上的玫瑰花一樣。
皇甫束昀腦子急速活絡了,他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隨即轉頭在人羣裡搜尋他的衛隊,躲在汽車邊上朝四周咋咋呼呼起來。這一咋呼皇甫束昀就被一串密集的子彈打的冒不出頭。
這串子彈一打,剛剛還嬉笑做一團的賓客們都鎮住了,衆人在那串還沒炸完的爆竹中集體靜了下來,半秒鐘後所有人大呼小叫起來,來了個抱頭鼠竄。
剛剛還一番和諧的場面頓時混亂起來,皇甫束昀的衛隊平日訓練極其有素,推攮着四面八方混沌的人羣朝皇甫束昀衝了過來,但因爲圍觀的賓客實在太多,又要防着不知會從什麼地方打來的暗槍,這羣頗具戰鬥力的衛隊煞費了苦心才竄到皇甫束昀身邊。一到皇甫束昀身邊,就將他和章韻若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皇甫束昀左手手臂中了槍,疼的他一肚子火氣,他預備鬆開懷裡的章韻若起來主持大局,卻被章韻若一把抓住。皇甫束昀低頭一看,見章韻若強自在一副痛苦的神情中掙出一個笑顏,對着皇甫束昀道:“束昀哥,你沒事吧?”
皇甫束昀低聲道:“我沒事,你也會沒事的。”說完他就想將章韻若塞給旁人,畢竟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開槍,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皇甫束昀正要將章韻若塞給身旁的一個副官,忽被章韻若死死拉住了那隻正汩汩冒血的手腕。
皇甫束昀吃疼低頭一看卻發現章韻若胸口婚紗上的血比自己手臂上的血還冒的厲害,他暗歎道:沒這麼倒黴吧?頭一次娶媳婦,這媳婦還沒進家門就死了?
章韻若不想離開皇甫束昀的懷抱,死死拉住了他的手,頗有幾分嘆息喊了句:“束昀哥……”嘆息完了章韻若又開始對着皇甫束昀微笑起來,笑的慘兮兮,眼角還帶着點淚光。
皇甫束昀心頭一顫正要說些什麼。章延岺和金姨太就怪叫的朝皇甫束昀這方衝了過來。皇甫束昀的衛隊不動聲色露出個缺口,讓這頭上張角的二人鑽了進去。
二人慌做一團,正要找皇甫束昀哭訴一番,猛然發現皇甫束昀懷裡的章韻若,隨即又是幾聲驚天動地的怪叫,那陣勢極像要將這地皮剝下一層一般。
皇甫束昀不願在這羣人中間耽擱,他將手裡的章韻若強行塞到了章延岺和金姨太手裡,將頭上的高筒帽子一掀,從一個副官手裡接過槍,對着手下的一衆人馬就吆喝起來:“給我活捉那放黑槍的小崽子!”
就在百樂門門口那聲槍響的同時,姚振邦的大帥府上也發生了激烈的槍戰,姚振邦左右開弓將手裡的兩把手槍打的是彈無虛發,在犧牲了他身邊唯一一個衷心的管家之後,他和門外前來接應的人回合了。
這裡外一會和,衆人也不戀戰,當即馬不停蹄的上了兩輛汽車,汽車橫衝直撞的朝着上海外城就去了。
嚴守在姚振邦大帥府的國民軍着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亂了一陣之後就撥通了總部的電話請求支援。
姚振邦坐在汽車上鬆了口氣,他轉頭看着車窗外一輪明亮的月亮輕笑起來:我姚振邦又自由了,現在看誰還能再困住我。姚振邦撤離的路線是經過細緻研究的,兩輛汽車順着上海的幾處羊腸小道竄的跟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猛地竄了一陣停在了一個巷子口。
巷子口裡貓着三個人,李初九帶着杏兒文月火速上了第二輛稍大的小卡車。三人剛剛坐上汽車,這車就又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李初九緊緊握住文月和杏兒的手,三人也不說話一顆心都在砰砰狂跳。兩輛車的行進速度越來越快,就在即將出城的時候,遇到了一隊臨時設立的巡查隊。姚振邦坐在車上咬牙切齒道:“給我衝過去,撞死他們!”
兩輛汽車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那隊守在城邊的巡查隊撞了過去,幾聲哀嚎就着幾聲槍響兩輛汽車逃了個沒影。
車子開到城外就被棄了,一行人下了車又換上了另一輛卡車,朝着那黑漆漆的夜路就衝了出去。姚振邦坐在歪歪斜斜的卡車上,看着對面的三人他笑道:“令文,這次多虧了你!”
李初九一手牽着杏兒一手牽着文月對着姚振邦搖了搖頭,姚振邦摸了摸手裡的槍對李初九道:“你往後跟着我就是了,至於你父親的仇我會替你報的。皇甫束昀,哼!”
李初九沒吱聲,只是更用力的攥緊了杏兒和文月的手。杏兒和文月因爲這過於順利的逃亡,起初還砰砰直跳的心忽然落了下來,兩人都緊緊依偎在李初九身邊,覺得屬於她們的安穩日子似乎又要來了。
姚振邦又道:“前些天給我們送信的那個怎麼沒跟着你們一塊來?”李初九知道他在問小安,擡頭道:“他說他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不願意跟着我們一起走。”姚振邦聽了點點頭,咧出個笑,找到自己的方向?年輕人真天真。
若他們就這樣順順利利的逃了,倒真的很好。所有人興許都能有個很好的結局,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皇甫束昀。
皇甫束昀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出大逃亡一般,他在上海的城外秘密設了一支隱蔽的部隊,專門用來預防這所謂的**。
皇甫束昀很快就將自家門口的**給平息了,等衆人各歸各位的時候,放暗槍的亂黨依舊沒有抓住,皇甫束昀吊着自己被打傷的左手,氣的鼻子裡都要冒煙了,結果這煙還沒有冒出去,又聽到了一個讓他無比震驚的消息,姚振邦逃了!這下皇甫束昀不僅冒煙了他還要噴火,老子好不容易結次婚,你們全他孃的給我添堵。
皇甫束昀變了臉色,決定在今夜將該殺的不該殺都殺了,他火速對駐紮在城外的那支部隊下了命令,要他們嚴防死守一切出城車輛。隨後對着身後衆人喊道:“所有人給我追!亂黨給我捉活的!看見姚振邦就給我斃嘍!”
皇甫束昀剛要走,章延岺和金姨太就爆發出一陣響徹天際的哭喊聲,章韻若死了。
皇甫束昀被這驚世駭俗的哭喊聲鎮住了,他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客廳地板上的章延岺和金姨太,看着他們抱着裹在一大堆婚紗裡的章韻若哭喊的死去活來,他忽然變得很煩悶,他轉過頭去用只有自己的聲音說道:“你死的很值,最起碼你用你的身體替我擋了子彈,往後我在心裡念你幾分好就是了。”
就在皇甫束昀出城追捕的時候,姚振邦所乘的那輛卡車遇到了皇甫束昀埋伏在城外的那支部隊。
那支部隊在接到皇甫束昀電話後,就火速在城外設了關卡,這關卡和人員都還沒有到位,就見從上海城方向衝過來一輛急速的大卡車。設置關卡的士兵對着姚振邦們所乘的卡車鳴了槍,示意他們停下來接受檢查,可這龐然大物般的卡車絲毫沒有想要剎車的意思,朝着他們就衝了過來。
於是在這黑漆漆的郊外,又爆發了一陣槍響。幸好這開車的司機技術絕佳,在路上橫衝直撞衝,讓攔路的國民軍混亂不堪,等他們組織好追擊的時候,姚振邦一行又衝出去好遠。
李初九將杏兒和文月都摟在懷裡,李初九摟着兩個毛茸茸的腦袋心裡一陣一陣的發緊,他總覺得今晚要出事。果不其然,在卡車衝出去沒多久,就被轟隆一聲巨響給掀翻了。一車人東倒西歪的隨着卡車全翻了天,因爲這卡車的速度極快,慌不擇路之下,衝到了郊外的一處山旮旯下面,徹底熄了火。
姚振邦頭臉帶傷,血淋淋的從卡車的帆布蓬裡翻了出來。姚振邦的左腿受了重傷,一動就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幾番掙扎之下,姚振邦橫躺在一片扎人的草皮子上,盯着頭上那**月亮,聽着遠方傳來的一陣人聲,他忽然感到一陣絕望和悲哀:“你孃的,都逃出城了還翻車?難不成今晚真要死在這裡?”
姚振邦不甘心,倒抽幾口涼氣,拖着他這一身的傷,想趁着夜色就着這片雜草叢生的山旮旯潛逃了。他一邊雙手拔地的爬,一邊轉頭看了看翻在他身邊的卡車。看過之後他又轉過了頭,車裡面的人怕是死了個七七八八,他可沒本事去管了。姚振邦咬咬牙繼續朝前拼命爬,只要找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他依舊有本事翻身。
姚振邦蹭着山旮旯裡的草皮爬了一路的血,就在他要滾到一處小山窪裡時,忽然發現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雙皮鞋,那皮鞋擦得甚是鋥亮,就這着不甚明亮的月光他都看清了皮鞋上的暗紋。
姚振邦擡頭一看,就見一個戴着帽子的瘦弱男人站在他身前。姚振邦心裡咯噔一下,他帶着幾分惡狠狠的口氣道:“是誰?”
那男人開了口聲音極其熟悉,只聽他問了句:“姚大帥?李初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