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蓋盞記事起就跟着師父穿梭於不同的法事道場,在這一場場的法事之中,蓋盞看着師父將已逝的靈魂安穩的送上輪迴之路,再不然就是降伏制裁那些爲禍於民的魑魅魍魎,偶爾還要幫助那些死不瞑目的怨靈鬼魂完成心願。
後來師父去世之後,蓋盞從師父手中接過道觀準備開始自己的降妖伏魔的職業生涯。雖然在蓋盞除魔衛道事業的起步階段,他險些將自己餓死,但好在後面紮紮實實打了幾次大架之後,倒也讓他的生活有所好轉。可是蓋盞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栽在自己從事了小半輩子的抓鬼事業上,而且這次栽的跟頭險些讓他命喪黃泉,還差點搭上李初九的一條富貴少爺命以及小鬼的一條鬼命。
就在蓋盞覺得自己的已經被那個黑影吸光全身血液變成一具乾屍之後,他忽然察覺自己被那黑影咬的脖頸處奇痛無比,似乎那個黑影的森森的尖牙還咬在自己兩股大動脈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個黑影溫熱的鼻息。這種恐懼瞬間將蓋盞整個包裹起來,出於本能蓋盞右手運足氣力,朝着那黑影的位置就是重重一擊。蓋盞聽到了一聲吃疼的聲音,心中正自驚喜,卻又聽見一個聲音在一旁喊道:“小師父!你都昏迷了三天怎麼還這麼大勁?”
蓋盞猛地睜眼,被一股強烈的陽光耀的睜不開眼睛,在恍恍惚惚之間,蓋盞覺得自己又躺在了皇甫家的客房內,等眼睛徹底適應這光線之後看到了一身藏青色長衫,一頭油光水滑中分短髮的張仕壽捂着自己的左半邊臉皺着眉看着自己。半分鐘之後,蓋盞從牀上彈起來,一把就拽過張仕壽的衣領,直接拉到自己眼前道:“初九!快!救救他!”
張仕壽顯然被自己急速收緊的衣領勒的喘不過起,一張白淨的臉憋的通紅,一口粗氣噴在蓋盞臉上,一雙手扯着蓋盞道:“小師父!你……放開……”蓋盞見張仕壽臉色不對,緩緩將手鬆了一半,但依舊不忍徹底鬆開他,生怕一鬆手這又是一場夢。
蓋盞稍微鬆了張仕壽的衣領,張仕壽得了喘氣的空蕩,瞪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掰扯着蓋盞的手道:“救了!救了!李初九……沒生命危險,就在隔壁……”張仕壽話還沒說完,蓋盞就徹底鬆開了張仕壽的衣領,順手將張仕壽往牀尾一放。自己就要掀被子下牀,可這雙腳一觸地,便覺得周身痠疼無比,尤其脖頸處更是疼的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伸手去摸發現自己脖頸處纏着厚厚的紗布。
張仕壽捂着自己的衣領,冷着臉湊到蓋盞面前道:“小師父,我說了李初九沒事,你自己也受了重傷,先歇着吧,等晚上我再陪你過去看他。”蓋盞不想等到晚上,他得確定李初九的生死,還是不顧張仕壽的阻攔固執的要出門,這才走了兩步,便覺得自己左手手背一痛,低頭一看自己手上插着吊瓶針頭,針頭已經從他手背上滑落一半,而那隻吊瓶險伶伶的被張仕壽一把抱在懷裡。
這下張仕壽的臉色更加陰沉了,蓋盞不好意思道:“張管家,對不住啊!”張仕壽陰着臉也不說話,將懷裡的那隻吊瓶高高舉起,走到蓋盞身邊就將蓋盞手上滑落一半的針頭強行塞回蓋盞手裡,疼的蓋盞齜牙,接着對着他冷冷道:“你不是要去隔壁麼?那你倒是走啊!”
等到了隔壁房間,蓋盞差點以爲自己到了醫院,全都是些洋式的醫療器械,李初九雙眼緊閉被幾個醫生護士圍着,身上纏着紗布,臉上戴着個奇怪的東西。蓋盞和張仕壽的到來,引得幾個醫生都擡頭對着張仕壽打了招呼,張仕壽皺着眉問道:“他的情況怎麼樣?”其中有個年紀稍長的醫生道:“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還需要我們觀察,張管家我們還是那句話,最好還是到醫院治療。”張仕壽抿了抿嘴沒說話,那醫生也識趣的嘆口氣,低着頭繼續去查看李初九身上的傷。
那幾個醫生圍着李初九淘騰了一番,最後在他手上又插上了吊瓶,這才又依次退出去,在出去之前,那個年紀稍大的醫生還伸手去按了按蓋盞脖頸上的紗布,問蓋盞還疼不疼?見蓋盞痛苦的點點頭後,也皺着眉走了出去。
蓋盞走到李初九的牀邊,望着那個原本活力無限會製造發明的李初九,此刻臉色蒼白憔悴的躺在牀上緊緊閉着眼睛。蓋盞便覺得自己內心愧疚極了,心中暗暗起誓:初九,我一定會手刃了那個陰陽怪氣的老鴨子給你出氣!蓋盞往李初九牀邊一坐就發起了呆,而身旁高舉吊瓶的張仕壽捏着舉酸的手臂將吊瓶掛到了李初九的吊瓶鉤子上,自己抱着雙手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良久,便聽的一旁一直一言不發地張仕壽冷冷道:“小師父,你還要呆多久?”蓋盞猛然回過神,朝張仕壽抱歉的笑笑,指着李初九臉上那個奇怪的東西問道:“張管家,初九臉上戴着的是什麼玩意?”張仕壽沒好氣的指指李初九牀邊的一個藍色鐵質大瓶道:“你沒看到是呼吸器麼?”
蓋盞還想再問問什麼是呼吸器,一見張仕壽的臉色不對,訕訕的起身就走,只聽得瓶子撞擊的叮噹聲,張仕壽從座椅上一躍而起,一把抱住那個險些從掛鉤上掉下的吊瓶,對着蓋盞怒目而視:“你難道記不得你自己的吊瓶麼!”
再次回到蓋盞的客房內,蓋盞躺在牀上望着張仕壽道:“張管家,我們是怎麼被你們救回來的?”張仕壽安頓好蓋盞的吊瓶,這方纔翹着二郎腿坐到蓋盞牀邊的一個軟皮沙發上對着蓋盞道:“你們半夜從宅子出去以後,就有家丁上報了老爺,老爺便派了一支衛隊跟隨你們。”
“衛隊?”蓋盞奇怪張管家以前都說的家丁,這次怎麼用了衛隊這個詞。張仕壽顯然不想跟蓋盞解釋這個,“那羣衛隊跟隨你們到了別墅,卻不敢跟你們進去,一直躲在別墅外面,直到看着天快發白的時候,他們才大着膽子衝了進去,發現你和李初九都倒在血泊之中。幸好他們發現的及時,醫生說李初九如果再晚來半個鐘頭就沒救了。”
聽到這裡蓋盞又嚇出一身冷汗,幸好當時那羣衛隊來的及時。接着張仕壽又鄭重的問道:“小師父,你半夜爲什麼又要返回別墅?”蓋盞一時語塞,想了想道:“我想返回別墅去問問狐仙,怎麼處置地下的東西。”張仕壽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蓋盞的話但還是接着問道:“小師父,你能給我說說你們那晚的事麼?”
蓋盞深深呼吸,將那晚的事大致都跟張仕壽講了一遍。蓋盞看着張仕壽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紅後又轉白,這才緩緩道:“小師父,你先休息,晚點我再來看你。”說完緩步走出了房間。張仕壽正作勢要走,蓋盞急忙止住問道:“那羣衛隊發現我的時候,我身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張仕壽臉色鐵青道:“你們倒在血泊之中還不算異常?”說完將嘴抿成一條線,快步走出房門,就在張仕壽關上蓋盞房門的時候,蓋盞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蓋盞呆呆望着門口心裡沉甸甸的,也不知小鬼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