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仲走出縣學大門的時候,謝江波正有些豔羨的看着縣學高大的門楣。
“謝兄,你怎麼來了?”程仲問道。
昨天晚上謝江波本來要帶着他去見識見識絕色美豔的留都前紅牌的,弄的程仲心中癢癢的,還以爲可以“啪啪”的,結果卻被人飽揍一頓,如果不是見機的快,還要在海瑞面前失分,可謂是倒黴至極!
現在謝江波來找自己又是爲了什麼呢?是要補上昨天的承諾?程仲是第一天進縣學,雖然說生員並非一定要到縣學求學,但程仲則需要在海瑞面前擺出醉心學問的形象,以免讓海瑞覺得程仲淺嘗輒止,不思進取。
再說了,程仲也確實想向王文昌以及其他幾位訓導好好學習科舉方面的學問。即便盧多勳招人討厭,但是程仲還是要在縣學呆下去。
“程兄!小弟特來請罪。”謝江波向程仲深深的一揖。
程仲連忙扶起,說道:“謝兄,你這又是唱得哪一齣?”
謝江波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昨天本來想和程兄去放鬆放鬆的,結果卻惹出了那樣的事端,好在程兄高才,這才化險爲夷,小弟心中愧悔歉疚,聞之程兄已入了縣學,特來負荊請罪,同時還想彌補昨日的過失。”
程仲連連擺手:“免了,免了,謝兄呀。今日恩師領我入了縣學,以後免不了要日誦夜讀,恐怕去脂粉河的機會是難得了。”
經過了昨天的事情,程仲確實有些害怕了!多幾次這樣的經歷,恐怕他今生就別想再“舉”了。雖然心中還有幾分癢癢的,但一時之間卻不敢嘗試了。
“想叉了,想叉了,小弟怎麼還敢拿這樣的事來攪擾程兄?”謝江波嘿嘿一笑說道:“不瞞程兄,家父早年間在縣學附近爲小弟購置了一座宅院,雖然簡陋,卻勝在清淨。小弟一直未能進縣學,也不習慣此地的寂寞,因此一直閒置。程兄既已入了縣學,每日往返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太多,不如暫居此處,待日後小弟入了縣學,搬來與兄同住,每日切磋學問,豈不美哉?”謝江波說道。
順着謝江波手指的方向,程仲果然看到兩座連在一起的宅院,距離縣學估計也就幾百米的距離,倒真的是很近。
程仲一聽這話,心中就熱了。確實,廣富林市距離縣學大概二十里的光景,又沒有車馬代步,走個來回都要一個多時辰,這時間浪費的委實太過可惜。如果遇到了雨雪天氣,地面溼滑,天陰風冷,就更是舉步維艱了。
如果能在縣學左近住下來,一是方便了許多,而且程仲也有更多的時間學習,確實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程兄不如移步前往,看看是否滿意如何?”謝江波說道。
程仲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縣學在華亭縣外,因此附近居民並不算多。而孔廟一般又都是建在形勝之地,山清水美,此兩處宅院掩映于山水之間,就如同後世的郊區別墅,鬧中取靜,確實非常難得。
謝江波拿出鑰匙打開了左邊一座宅院的大門,推門進去,兩進院落,總共大概六七間房。房間應該有人定期打掃的,所以顯得整潔乾淨,程仲一見就喜歡上了。
“謝兄真是及時雨呀!”程仲喜道:“不知道這宅院租金幾何?”
“程兄這話莫不是要擠兌小弟?”謝江波作色說道:“你我兄弟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卻意趣相投,共同患難,親如手足。程兄三番兩次迴護小弟,小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又豈能心生感激?如果程兄住小弟的房間還要給租金,豈非讓人戳小弟的脊樑骨?再說了,家父當初買下這個房子就是爲了給小弟耕讀之用,但是自家知自家事,以小弟的學識想要入縣學,只怕是……”
謝江波嘆了一口氣:“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房子長時間空着也不好,程兄要是看得起小弟,儘管來住,要住多久住多久。”
“是小弟不會說話,冒犯了謝兄,小弟這廂賠禮了。”程仲說着衝謝江波施了一禮。
其實謝江波一提房子的事,程仲便已知道他不可能收取租金的。程仲主動提租金,當然也不是真的要給,這樣好的宅院,即便偏離華亭縣,一月的租金恐怕也不菲,程仲估計不會低於一兩銀子,以他目前的經濟水平,支付起來還是很吃力的。
很明顯,謝江波或者說謝家在結交海瑞未果的情況下,轉而開始拉攏程仲,畢竟他和海瑞有師徒的名分,而且關係非常親密。
而程仲也想結交謝家,這本就是你情我願,一拍即合的事情。
謝家送來的五十兩銀子被程仲退了回去,再加上昨天的事情,謝江波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如果程仲再次拒絕住這座宅院,恐怕謝江波心中會認爲程仲自詡清高,不願意和他走的太近,從而會心生罅隙,因此謝江波的這個宅院,程仲非住不可。
再說程家的茅草房,四面透風,屋頂漏雨,雖然方便程仲夜觀天象,可是南方的初春陰冷潮溼,這樣的房屋住起來還是滿辛苦的。
恐怕謝江波也正是瞭解了這一點,纔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加深雙方的關係。
“謝兄,不瞞你說,小弟家中尚有老母,幼妹,如果謝兄不反對的話,小弟想把他們接過來一起住,不知可否?”程仲問道。
程仲自己住了大房子,當然不能讓劉氏和程漣憶繼續呆在廣富林市的破房子中受苦,反正家徒四壁,也沒有什麼捨棄不得的。所以程仲便想把她們接來一起住。
本以爲謝江波肯定會很爽快的答應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聽到這話,謝江波竟然有幾分遲疑。
“怎麼?謝兄有什麼難處嗎?”程仲問道。
“哦,那倒沒有。”謝江波連忙說道:“將伯母接來同住,也是人之常情,這裡已經是程兄的寓所了,程兄想與誰同住不必詢問小弟。”
程仲點頭再次稱謝。
“程兄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小弟,千萬不要見外。”謝江波說道,他今天到此的事已了,就準備告辭了。
程仲點了點頭,心中已經在盤算,要在院落中種上一些青菜,平日裡吃起來方便,也能省一些開支用度,而且新鮮放心。
如果謝江波知道程仲這樣一個秀才老爺想着的不是在院落中種花養草,而是栽種蔬菜的話,肯定的吃驚不已的,以爲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謝兄,隔壁是誰的院落?”程仲掃了一眼隔壁的院落,覺得有些異常:
雖然這裡的住戶不是很多,但也有那麼幾家,彼此間都是有一些距離的。
但這兩個院落卻是連在一起的,中間只有一堵矮牆相隔。
牆只有一米多高,以程仲的身高即便不用墊腳都能清晰的看到隔壁院落中的擺設,竟然與這個院落大同小異,只不過更清雅了一些,隱隱的還帶着一些脂粉味。
“呃——”謝江波的面上露出幾分不自然的神情,含含糊糊的說道:“說實話,這個地方小弟也沒住上幾次,對於隔壁院中住的人,絕少見過,想必程兄以後是能夠見到的——啊呀,該死,我竟然把家父交代的大事給忘記了,小弟這就告辭了,程兄留步,留步!”
說完,謝江波逃也似的離開了,弄得程仲倒有些摸不到頭腦,難道這隔壁還能住着什麼母夜叉不成?竟然讓謝江波這樣一個大男人如此恐懼,真是好笑。
謝江波一邊疾走一邊默唸:“程兄呀,小弟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以後怎麼樣就看程兄你自己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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